第一章 黑暗中的一線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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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濃濃夜色中回蕩。

    年輕的母親卷縮在牆角懷抱著嬰兒驚恐憤怒地看著麵前的幾人。

    雙手緊緊的護著嬰兒,如麵對老鷹的母雞,唯恐別人傷害到自己的孩子。

    麵前一個錦衣青年,四個黑衣人。

    身後已經是冰冷的牆壁。

    退無可退。

    青年是她的丈夫,

    往日裏對她嗬護有加的丈夫已停止了呼吸。

    青年側躺在地麵上,胸口被打斷的肋骨刺進了他的心髒,嘴裏咕嚕咕嚕地像外冒著鮮血沫子,睜開的雙眼瞳孔已經擴散。

    哪怕死去,依然不能瞑目,

    死不瞑目。

    一隻手被打斷,在地麵上擺出怪異的姿勢,另一隻沒斷的手伸向年輕母親的方向。掙紮爬行拖出的血跡在身後的地麵畫出醜陋的圖案,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試圖去保護自己最珍貴的人。

    妻子,孩子,母親,他的家人。

    月光被厚厚的雲層遮住,屋子裏的燈光透過窗戶撒在院子裏,院子裏一個中年婦人正在哭喊,憤怒而絕望,中年婦人是年輕母親的婆婆。

    “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睛看看,看看這幫畜生作的什麽孽啊……”

    撕心裂肺,聞者心碎

    雙腿骨頭已經被打斷,慘白的骨頭刺穿皮膚露在外麵,坐在地上無法移動,那怕她想去在這些殺人的凶手身上狠狠地咬上一口肉也不能做到。

    隻是不知道她為什麽還沒有暈過去。

    望著躺在門口已經失去呼吸的兒子,婦人的眼睛裏已經流出血淚。

    寡居半生,一個婦道人家獨自含辛茹苦地撫養自己的兒子,看著他一步一步長大,然後看著他娶妻生子,無人知道這過程的艱辛。付出了多少,這個家,就是她所有的一切。

    她的命,命根!

    如今兒子死去,眼看兒媳婦也難逃被糟蹋的命運,這幫冷血的畜生也決計不會放過她的小孫子。

    身體上的痛楚比起心裏的絕望痛苦又算的什麽?

    老天爺,你為什麽不睜開眼?!

    偉大而仁慈的昊天沉默,整個小鎮死一般的寂靜。

    身形消瘦,長著一雙狹長的眼睛的錦衣青年看了其中一個黑衣人一眼。也許是中年婦人的哭喊中畜生兩個字刺激了他,讓他覺得心煩。

    對畜生這個詞本能的厭惡

    喜歡聽見別人的掙紮慘叫和呻吟,苦苦哀求。但他不喜歡被別人罵畜生,尤其辱罵的還是卑微如同螻蟻的人。

    對於人類,他習慣稱之兩腳羊。

    羊生來的命就是被拔毛剝皮涮羊肉。

    被錦衣青年目光注視的黑衣人點了一下頭,後退兩步轉身便向院子裏走去。

    對於中年婦人,他實在沒有興趣,浪費身體裏麵高貴的血脈力量。

    他喜歡聽見骨骼碎裂和人類臨死前的慘呼的聲音。

    黑衣人走後,錦衣青年慢慢的向著年輕母親走去:“我喜歡看你現在的樣子”,他把玩著手裏不知道是什麽異獸的眼睛做成的珠子,紅色的眼珠隨著手指的轉動不停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說不出的詭異。

    “並且一直認為,雌性的兩腳羊隻有絕望的時候才是最美。”

    年輕母親的靚麗的臉龐閃過驚恐,絕望,仇恨,最後變得決絕。

    ”你不要想著現在就能死去”。

    錦衣青年手中珠子上的紅色眼珠剛好轉到年輕母親的這方,紅色的眼珠發出一道蒙蒙的粉紅色的光芒。

    年輕的母親便發覺自己除了雙眼外,全身其它的地方變得綿軟無力。

    連咬舌自盡都做不到,如同身陷泥淖。

    接著身體開始發熱,失去的力量詭異的又回到身上,一陣羞恥的欲望讓她想不顧一切的讓眼前的人解開自己身上的衣裳,將自己年輕美好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展現在陌生的錦衣青年的麵前。

    肌膚變得敏感無比,能清晰的感到空中的氣流經過臉龐。

    衣物下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瑰麗的粉紅色,眼前錦衣青年的臉開始變幻,漸漸和死去的丈夫的臉重疊。

    她很熱,如同喝醉了酒。

    她的身體裏燃燒著火焰,懷裏的嬰兒掉落在地上哇哇大哭。

    哭聲驚醒了她,

    接著就是無邊的羞恥曲辱。

    她依然什麽都做不了。

    每當心裏湧起自殺念頭的時候在那道粉紅光芒的中她又會變得綿軟無力。

    粉紅光芒隻讓她能解開自己的衣裳。

    她緊緊的咬著牙,抗拒著身體上的那股強烈的欲望。

    “對,就是這種表情,你看,多麽生動,如同鮮花盛開。”

    目光變得火熱。

    錦衣青年的嘶啞的聲音像是魔鬼的呢喃,又如夏天吹過燥熱的風。誘惑年輕的母親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徬邊的黑衣人扭過了頭,不再看。少爺的這個愛好,連他們這些隨從看著都覺得麻煩。

    太麻煩了。

    老天爺,你為什麽不睜開眼?!

    年輕的母親同樣在心裏呐喊,她的牙齒已經深深陷入飽滿的紅唇,殷紅的鮮血流過光潔的下巴,流過修長潔白的脖子。雙手控製不住的落在衣服上的第一粒紐扣上麵。

    望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錦衣青年的,她閉上了雙眼。眼角流下屈辱悲痛的淚水。

    身體不再聽從指揮

    她沒看見,當她閉上雙眼的時候,一道閃電般的光芒劃過過小鎮蒙蒙的夜空。

    小院裏響起一聲臨死前的慘嚎,不是中年婦女,是剛剛出去的黑衣人發出的聲音,一種古怪的類似於野狼臨死前的嚎叫。

    “誰?”沒有人回答。

    錦衣青年的身體驟然變得模糊,

    下一刻他出現在院子裏。

    粉紅色的光芒消失,年輕母親身體上的燥熱退去,癱在地上再次變得綿軟無力。

    中年婦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哭喊,在院子的靠牆的地方沉沉地睡去。

    當族群的天賦神通’禁空’被那一道閃過小鎮漆黑上空的光芒破掉時,錦衣青年就知道小院裏來的必是人類的修行強者。

    錦衣青年雖然邪惡,雖然冷血,殘忍。但是作為族中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沒有人能質疑他的實力。

    他從化為人形的時間比別的同類少了整整兩百年。

    很奇怪,族人鄙夷人類,稱之為兩隻腳的羊,但修行上卻又以能化為人形為分界線。

    隻因為化為人形便能修行,有和人類一樣的身體筋脈,去吸收利用天地元氣,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和更加無限的可能。

    隻有人類才能擁有進化的更大可能。

    能修煉到化形的都是族群的精英。

    錦衣青年冷靜下來。但眼神卻變得更加殘忍,緊縮成針芒大小的瞳孔跳動著嗜血的火焰。

    天空中厚厚的雲層不知道什麽時候散去,潔白的月光傾瀉在院子裏。

    先出來的黑衣人倒在了地上。脖子上一道細細的紅線,睜大的眼睛定格在驚訝與不信。

    毫無疑問黑衣人死了。

    一個白衣少年站在月光下,一雙眼眸如同星辰。地上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斜斜的,長長的。

    看見白衣少年,雙手枯瘦的十指指甲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變長,在月色裏閃著幽藍的光。

    沒有去看地上的黑衣人的屍體一眼。錦衣青年手中的紅色眼珠變成灰白,一轉,正對著白衣少年,“吞噬”。錦衣青年低聲喝道。

    變成灰色的珠子飄浮向空中,再次射出一道蒙蒙的光芒,這次卻是灰色,灰色的光芒射向白衣少年。

    腳底在地上一蹬,如撲向獵物的狼,身體向前箭一般射出。

    閃著幽藍的指甲刺向青衣少年的咽喉。

    “砰”的一聲,頭上束發的繩子炸開,高速移動帶起強大的氣流將頭發向後刷的拉的筆直,黑色的頭發在月光下變成和指甲上的顏色一樣幽藍。

    “吞噬”、“幽刺”

    對於白衣少年,他沒有輕敵,一開始就是最強大的攻擊。

    白衣少年站著沒有動,衣袂翻飛,身影飄然出城,下垂的長劍再度刺出:

    夜空中亮起一道筆直的閃電,整個小院子裏在刹那間竟成白晝。

    那是一道劍光。

    劍光映著白衣少年的臉,這是一張年輕而俊秀的臉龐,平靜下隱藏著堅毅,憐憫和怒火。

    錦衣青年在閃電亮起的那一刻雙手已不知道變幻了多少次,幽藍的指甲將空間都劃出道道淺淺的痕跡,每一道痕跡的終點都指向青衣少年的咽喉。

    劍光亮起,仿佛從遙遠的上古到如今,穿破無數空間,穿越時間長河,恒古長存的一劍。

    劍身清如秋水,劍光亮如閃電。

    閃電劃過夜空,將灰色珠子的蒙蒙灰光斬成兩截。

    “繁花”,白衣少年輕聲說道,左掌向前拍出,掌心中一朵美麗的紫荊花緩緩張開花瓣,花蕊是一團熾烈的紅色的光芒。

    隨著花開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熾烈,如同初升的紅日爬到天空的正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刹那,也許過了千百年。

    花瓣包裹的光終於和幽藍的指甲碰在一起。

    空間蕩起一圈漣漪,以碰觸為中心一圈圈的波紋向四周激蕩開去。

    整個世界突然靜了一下,接著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如同隕石撞擊大地,如同高山崩於山河。

    小院子裏地上的泥土和碎石被兩種巨大的力量粉碎成細小的塵埃向著天空激射而上,遠遠看去,夜空中出現一朵巨大的蘑菇雲。

    巨大的氣浪向著跟隨出來的黑衣人們拍擊過去。

    沒有任何意外。

    黑衣人所有的防禦和掙紮都隻徒勞。穿在身上的衣服早已變成一塊塊破爛的布條,露出粗壯而短的四肢和屁股上同樣粗短的尾巴,軀體上厚黑的毛和四肢隱隱的鱗片,龜裂的傷口滲出烏黑色的液體。

    這些黑衣人並不是真正的人類,

    狼魔人。

    在久遠的上古大陸魔族和狼人部落互相交融而產生的一個種族。

    四肢魔化,軀幹保留著狼人的原體。

    一個殘忍,嗜血的種族,一個大陸上普通的民眾並不了解,隔著一道天險生活在遙遠地域的種族,但卻一直都是人類的死敵。

    錦衣青年也同樣不是一個真正的人類,他來至一個更加神秘古老的種族。

    他的名字叫枯狴。枯是他的名,坒是種族。

    白衣少年卻很了解,比絕大多數人都了解,因為關於這一類的故事他聽過許多。

    巨大的蘑菇雲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慘叫聲帶著無盡的怨毒和怒火,錦衣青年枯狴的身影向著南方飛去,月光下依稀能看見背後一對紫紅色的翅膀和類似蚚蜴的尾巴。

    紫黑色的血液從空中滴落在被衝擊波擠壓過堅逾鐵石的地麵上,地麵上冒出滋滋的黑煙,慢慢地竟腐蝕出一個個小小的坑窪。

    五隻約有尺長的幽藍色指甲也跟著掉落了下來。

    隻是不再閃著幽藍色的光芒,變得暗淡。

    知命,

    錦衣青年怎麽也不會想到眼前的白衣少年會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如果不是族內重寶灰瞳,他也會和那些黑衣人一起永遠的留在這裏。

    白衣少年也不太輕鬆。

    當被人一劍破開天賦神通禁空後,枯狴就知道來了人類的強者。

    “吞噬”、“幽刺”已經是他的全力一擊,這裏是人類的領地,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這裏他不能停留太久。

    更重要的是那枚灰瞳,那是他化成人形後他的爺爺,聖城的大長老給他的禮物。

    灰瞳破碎,相當於知命大修行者的全力一擊。

    少年沒去追,

    地上還有重傷的中年婦女,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追逃走的枯狴。

    這一點,他很像他的老師。雖然在這一點被師叔師姑教訓過很多次。

    雖然他也從不認為他的性格像他的老師,

    他從來就沒有認同過老師的價值觀。

    ……

    ……

    小鎮上恢複安靜,即使剛剛小院子鬧出的動靜似乎也沒能驚醒人們的美夢。

    想起老師,白衣少年就覺得有些悲哀和難過,為老師,也為那些人的冷漠憤怒。

    少年的性格奇怪複雜,這與撫養他長大的三個不同性格的人有很大的關係。

    所以教育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