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論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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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簪子的事演變成了另外一種意義的戰爭。

    而這樣戰爭又會變成什麽樣?沒有人會知道。

    不管是道門還是明月軒,既然已經入世,自然不會像以往那樣行走在另一個世界,聖女,就是明月軒這一代的入世之人,宋謙是道門十二聖子中的一位,也是這一代的入世之人。

    唐果兒最終還是買下了那支簪子。

    但是她也沒有心情再逛街了,蘇顏雖然應下了慕青代表明月軒的挑戰,他也說過他不能代表書院,但他終究是數據源的學生,所以他覺得應該回去和後院那些師兄們商量一下。

    書院分前院與後院,這本來就不是一個秘密。

    無數年來進書院的人有無數,破例特招的也有些,但後院的就那幾位,蘇顏不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書院特招,不過人們隻知道他進的是前院,並不知道他其實是從後院到前院。

    回到書院後蘇顏還沒有來得及去後院,因為後院來人了。

    來人是三三,三三沒有帶來其他東西,比如書院裏那些傳說中的東西,像二師兄手上那把夫子用過的戒尺,隻帶了幾句話,話是二師兄說的:“樹欲靜而風不止,既然他們要論道那就去吧,記得你也可以代表書院”。很簡短的話,代表的卻是整個書院的態度,前院同後院的態度。

    大師兄和夫子不在,現在後院裏的事都是由二師兄做決定。

    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句話本來是用在別處,二師兄說出來當然是另一個意思。

    三三傳完話就開始說起來在後院讀書的生活,蘇顏也不說話,靜靜地聽他說。“你不知道啊,在後院,每天除了讀書就是做飯,那一幫家夥都懶的要死吃了飯連碗都不幫洗一下。別看三師姐是女子,除了繡花女紅針線卻是什麽都不會。”

    他卻不知道是因為有他這個做飯好吃又樂意去做飯的大廚在,會也變成不會了。

    伸出手給蘇顏看看,哪兒哪兒是切菜劃的口子,哪兒哪兒是繭疤。

    “每天對著那些家夥,打鐵的打鐵,繡花的繡花,就連那頭老牛去給他說話也不搭理我,蘇顏,你知道我在後院是什麽感受麽?”

    “本來指望你來了後我該輕鬆了,誰想到你在後院打了一圈就跑到前麵來了,我就納悶了,為什麽我給師兄說我上前院來讀書他們就不肯呢?”

    “讀書也就罷了,做飯我也認了,可是我要自由啊,我要去逛春熙街啊,來書院這麽久了,連春熙街都沒有去過,我都快忘了出城的路啊。”

    三三一把鼻滴一把淚述說自己在後院的悲慘生活。

    沒有問現在應該算是小師弟的蘇顏為什麽可以到前院。

    一個說的淒慘,一個聽的沉默。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從蘇顏回到書院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三三還在喋喋不休。

    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從後院裏傳來啪的一聲輕響,喋喋不休的三三就像被人一下掐住了脖子,因為開始說的太急太快,嘴裏還傳來幾聲嗬嗬的怪異響聲。

    輕響的聲音不大,剛好能夠讓三三聽見,依稀是一把尺子敲在桌子上的聲音。

    “我得回去了,要不估計今晚睡不成覺。”三三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像被火燙了一樣跳起來就向著後院跑去,留下一句:“以後在前麵多搞點事情,我也能經常出來溜達溜達。”

    蘇顏看著這個比年齡比自己還小的六師兄消失的背影,不由莞爾。

    一夜無話,蘇顏、劉蒙蒙、唐果兒一大早就向城裏的論道台走去,後麵跟著一大群得到消息的書院同學。

    沒有人責怪蘇顏,書院作為大陸上一半入世一半避世的存在,來挑戰書院學生的人每年都有不少,準確的說是和書院的學生相互印證。

    論道樓是一座三層小樓,在大陸上的每個大城市都有這樣的一座。

    在書院的引導下整個大陸的人類文明出現百家爭鳴的現象,既然有了一個爭字,難免會出現爭鬥,難免就有爭強好勝的心和你強我弱的結果。那些爭鬥體現在書籍上,思想上,體現在朝堂上,體現在茫茫的原野上,體現到實處甚至會引發一場或是無數場的戰鬥。

    誰也不服誰,每一方都認為自己是對的。

    在這樣的背景下就出現了論道樓,既然都不服,那就上論道台吧,或講思辨,或拔劍論修為。

    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那就論道吧,不管以什麽方式。

    來至南方明月軒的聖女邀書院學生上論道樓,消息一經傳出,論道樓的門口早早的就等著了許多人,二樓是是論道的地方,除了當事人外旁觀的人不能上去,這也是為了公平起見。

    但是在一樓等著,總會早點得到此次明月軒聖女和書院弟子論道的結果。

    明月軒不同於其它宗門,在世俗間擁有極大的名聲,每一代聖女都是入世之人,或行走大陸,做些鋤強扶弱的俠義之事,或四處尋覓,挑選那些資質上好的少女帶回明月軒,甚至還輔助帝國參與對外的戰爭,帝國軍隊聖堂裏的那些供奉,大部分都是來至明月軒。

    也因為入世,明月軒也就得到世俗間更多的資源,豐富的資源和源源不斷地人才,造就了宗門的強大,在整個大陸上的勢力中,明月軒的排名絕對在前三位,遠遠超過閉門造車的蜀山劍峰。

    但人們依然相信書院會贏。

    書院隻是一個學院,教書育人的地方,嚴格來說算不上一方勢力,但是偏偏書院後山的那幾位加上遍布天下的學生,卻又是一股任何人任何勢力都無法忽視的力量,更不肖說創建書院的夫子。

    夫子被尊為萬世之師,那已是另一個層次的存在。

    如果把那些宗門比作大樹,書院就是土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書院是聖地。

    幾千年以來,書院的後院一直超然於物外,沉默卻又堅定的屹立在大陸上。前院普世育人,做它做的事和接受屬於它的榮光。

    無數年過去,人們開始仰望天空或是關注腳下的大地,有人試著去攀登這個世界上的那些高峰,當一座座高山被征服,人們便將目光投向書院這座人間最高的山峰或是最廣闊的大海。

    有些修行強者發現了一種最純粹最潔白的顏色,並試圖拿去和書院上空那片湛藍的天空做比較。

    白色的是昊天的神輝,傳說中光明的力量。

    道門是昊天在世間的代表,虔誠的昊天子民便能借用那些光明的力量。

    書院很奇怪的並沒有去阻止或是打壓排斥這些不同的信仰。

    也許是因為書院從來都沒有什麽明顯的信仰。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那場戰爭,書院會一直任由道門發展下去。

    書院很希望看見另一條更寬更直的道路。這便是書院的百花齊放,

    但書院仍有屬於書院的驕傲,書院的學生從來沒有拒絕過任何挑戰。

    論道樓的門前,慕青帶著宋謙和其他幾位青年人也都到了,待到蘇顏來時,雙方便登上了二樓。

    論道,坐而論道是論道。不同的理念,不同的思想雙方互辨,其實就是看誰的口才好誰想的更多更遠誰更會說一些罷了。

    立而論道也是論道,當然不靠嘴巴說,雙方拿出自己的真本事,用修為說話。說白了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也是最簡潔最直觀的方式。

    宋謙一臉的誠摯:“今日聖女與書院論道,本是盛事,本人見獵心喜,謹代道門也相邀書院幾位師兄,盼幾位師兄能指點一下修行途上的迷津。”言罷長揖到地。

    神色真誠而謙卑,仿佛昨日的那些事都不曾發生。

    唐果兒不待蘇顏說話,搶先應了,反正宋謙也隻是說邀請書院的弟子,並沒有直接說挑戰書院。昨日就看宋謙不順眼,今天又見他擺出這副模樣,哪裏還忍的住。

    昨日聖女相邀書院論道,宋謙當時並沒有提出,過了一夜卻又提出來,卻是因為道門在璃城的分門接到到來至光明郡的消息。

    光明神殿就在光明郡的蒙山,那是道門掌教大人的地方。

    蘇顏看了他一眼,既然唐果兒已經應了下來,他便沒有再說話。

    慕青柳葉般的眉頭輕不可查的皺了一下,微有不喜。

    “書院是讀書的地方,辯才自是無礙,但讀再多的書,明再多的理,終究”,慕青停頓了一下:“這個世間,終究還是看的力量。”

    看著蘇顏,如星雙眸閃過一道光芒,“我追求的,一直是強大的力量,所以,我不會同你們辯論什麽是道,我想看看你們書院學生的實力。”

    這便是立而論道。

    慕青是明月軒聖地這一代最具爭議的聖女,她沒有多悲天憫人的情懷,也沒有為明月軒帶回多少天才少女,從進入明月軒的那一刻起,她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修行。

    沒有雨夜葬花,也沒有陽春白雪,她以一種對於修行執著到狂熱的態度和方式在聖地度過自己如花如詩的少女年華。

    她一直認為雨落花成泥這本就是花太過脆弱,陽光將冬雪暖成清水,又怨得了何人。至於那些拿時間來煮雨的情懷,更是無聊的人生無聊的事情。

    之說以說她是最具爭議的聖女,除了她對於修行執著狂熱的態度,還在於她的天賦。

    十六歲知命,在已知的修行曆史上,她最年輕的知命,被賦予最有希望進入那個境界的人。

    薛光明十六歲的時候才是立山的境界,大河的那位青桑還隻是一個普通人,整天在大河郡癡癡的看著郡裏那條奔騰的大河。

    後院的三三現在十六歲,於是人們便常他來和慕青相對比。三三是出了名的過目不忘,一悟便通,但卻才立山。當然他的懶於修行是最大的原因,三三有一句名言在大陸上廣為人知:修行是最無聊的事,人生唯美食美景不可辜負,卻和慕青是另一個不同方向的極端。

    如果同慕青一樣的勤奮,說不定也早已知命,這其實是不好比較的事情。

    至於蘇顏,他十六歲倒已經是知命,但他的境界不好說,忽上忽下,說不清是什麽境界。

    這樣算來,慕青竟已經是年青一輩的第一人,難怪以宋謙道門聖子的身份依然甘願成為她的追隨者,並不僅僅是因為慕青的美貌。

    人們雖然認為書院不會輸,但也無法否認慕青的強大,於是對於這一戰越發的期待。

    論道樓的二樓是一個大廳,是讓那些坐而論道的人們準備的,並無法承受元氣震蕩的衝擊,要以修行的實力論道,隻有上屋頂。

    立而論道,當然更上一層樓,上屋頂也是上樓。

    沒有大雪紛飛,也不是日暮黃昏,其時仲夏的陽光照在屋頂的青瓦上並沒有反射出多麽璀璨耀眼的光芒。不輝煌燦爛,卻自有一股冷漠肅殺。

    “拔你的劍”

    慕青緊盯著蘇顏的眼睛。

    四周的空氣突然寒冷下來,炙熱的陽光在這一刻失去溫度,風起,裙裾飄揚。,

    “請”蘇顏肅手,示意慕青先拔劍。

    “我的劍很快,我拔劍,隻怕你沒有機會。”慕青道。

    “無妨,”蘇顏平靜的道。

    慕青沒有再說話,她不是迂腐的人,非要在誰先拔劍這個問題上計較太多。伸手,纖細的手握住劍柄。

    風突然大了起來,風吹過路麵,地上的塵土隨風而起。風吹過樹枝,小樓邊上那些樹上尚還青翠的葉子離開枝頭,紛紛揚揚,如蝴蝶漫天,天上的白雲極速向著論道台的上方空中靠攏,不一會,便成了黑壓壓的雲層,遮住了上麵的陽光。宋謙和聖女身邊的女伴連同其餘幾位青年遠遠的站在了屋頂的邊緣。

    宋謙的眼裏閃過一抹駭然,劍還在鞘裏,聖女隻是伸手握住了劍,便引來天地異象。

    三三和唐果兒也站在了屋頂的邊緣,一臉擔憂的看著蘇顏,他們不知道蘇顏的修為,但是又無法插手。

    站在地上的書院學生也都一臉凝重,聖女名聲不顯,但學生中不乏一些世家子弟,自然要比旁人多些,知道的多些,擔憂的也就多些。

    那些不了解聖女,此刻見這異象,也能大致揣測出聖女的實力。

    空中亮起了一道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