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爭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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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熙街78號是一家名叫、‘女兒妝”賣飾品的鋪子,門口百年老店四個字的牌子顯示著這家鋪子的實力和商業信譽。
唐果兒手裏拿著一隻碧玉發簪正在同夥計說著話,看能不能讓夥計幫著同掌櫃的說說優惠一點。簪子通體碧色,沒有一絲雜質,上麵雕著一隻鳳,技法精湛,連羽毛都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見,眼睛顧盼有神。被門口透進來的陽光一耀,發著蒙蒙的光澤。
夥計為難的說道:“姑娘,不是小人不願意同掌櫃說,實在是本店的所有飾品標的都是實價,從來也沒有議過價啊。”不愧是做生意的,委婉的拒絕了唐果兒的要求,馬上又拍起了馬屁:“姑娘的眼光也真準,一眼就看上了本店最好的這隻簪子。這隻簪子不但是采用的上好的碧玉,更是言大師親自雕刻的,您也知道,言大師一般隻負責帝宮裏的貢品,一般市麵上哪裏能見到他老人家的作品啊,這隻簪子還是本店東家托了很多關係言大師才答應下來的,說實話本是拿來當鎮店的寶貝,”夥計繼續口若懸河的說道:“姑娘麗質天生,再戴上這支簪子,就是天仙化人啊。”不愧是老店,不但服務的態度一流,夥計口才也是一流,三言兩語就把唐果兒的話題扯開了。
末了還加上一句:“這簪子也就姑娘戴著配的上,別的人又哪裏行呢?這就是緣分啊。”
唐果兒本想挑點瑕疵壓壓價,左看右看了半天也沒找出來,再加上被夥計一誇就打算掏銀子買了。
女子總是經不得人誇,旁邊的劉蒙蒙在心裏嘀咕了一句。
就在夥計歡喜的拿著簪子領著唐果兒去櫃台結賬的時候,一道清冷的女子聲音傳來:“這支簪子我要了。”
語音冷漠,高高在上。
唐果兒也正滿心歡喜,突然聽到有人這樣說,本就圓圓的眼睛一下子瞪的更大了,一把從夥計手裏搶過那支簪子雙手緊緊的捂住胸前,如同母雞遇見天上的雄鷹護著自己的小雞般:“這是我先買的,憑什麽你要搶去?”圓圓的眼睛氣呼呼瞪著說話的人。
說話的同樣是一個少女,十六歲左右的樣子。身邊還跟隨著一個另一個少女幾個年青人,少女一身白色宮裝,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而華貴,如墨青絲簡單地綰了個飛仙髻,幾粒彩色的寶石點綴其間,高雅華貴卻又有些出塵漠然,是那種視眾生無物的漠然。
另一個少女和幾個年青人也都是氣質異於常人,顧盼間自有出塵氣質。
“多少錢?我出雙倍的價格。”宮裝少女居高臨下的對夥計說道,接著又對唐果兒道:“這支簪子讓給我,這個店裏麵的東西隨便你挑。”
有錢了不起啊,唐果兒鼓了一下腮幫子,倔強的回道:“不讓,這是我先看到的,誰來也不讓。”
宮裝女子有些意外,皺了下好看的眉頭。
她隻是有些不譜世間事,倒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宮裝少女一皺眉,旁人看不下去了,當然這裏的旁人不是店裏的夥計掌櫃,也不別的客人,是跟隨在少女身後的年輕人。
基於年輕的身體裏麵某種奇怪的激素作用下,其中一個青年站了出來,理了理就本就平整的衣袖,露出自認為最迷人的笑容,和聲說道:“小姑娘,聖女難得下一次山,也難得看上世俗間的東西,你看這店裏的首飾這麽多,你隨便挑兩樣也不虧啊,你把簪子讓給聖女,哪怕你說要這間店也沒問題。你想想看,有了這家店你以後又能賺錢又能選自己喜歡的東西,又與聖女接了善緣,多好的事兒啊。”
青年人把唐果兒當成了普通的少女。
想了想,怕還是說服不了又加了一句:“聖女能看上這簪子,說明是看的起你,這是多有麵子的事兒啊,以後你想要什麽還怕沒有?。”
青年確實很會說,也很能說,說的他自己都快信了。
“你誰啊?”唐果兒還是瞪著一雙大眼睛。
“我叫宋謙,道門十二聖子。”
“你很帥?”唐果兒繼續問道。
“呃……還行吧。”青年沒想到唐果兒如此問道,饒是他也不由得臉紅了一下,回答的就有些不著調。
“我們熟嗎?”唐果兒還在不依不饒。
“初次相見……”青年人有些跟不上節奏。
“你不是很帥,我們也不熟,我也不知道什麽聖女和十二聖子,既然如此,我為什麽要將看上的簪子讓給你們?”唐果兒說得又急又快,劈裏啪啦的就像是過節時人們放的鞭炮聲。
旁邊夥計都忍得肚子裏抽了筋。其餘幾個青年都在心裏暗暗歡樂:叫你丫的出風頭。
宮裝女子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兩眉間皺成了一道淩冽。
說話的青年人臉上羞的通紅,又有些著惱。
羞加上惱,便有了怒氣。
想他聖子在道門的身份,幾時受過這等閑氣,偏偏對方是一個少女,還是很可愛的少女,偏偏宮裝少女又在旁邊看著,不好失了風度。
怒氣發不出,就像吃多了巴豆還喝了很多涼水,偏偏不能去茅房。
於是臉越紅,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惱的。
青年正在且惱且怒,也許是因為他一直虔誠的信仰著的偉大而仁慈的神靈不忍見他的子民受此煎熬而顯現的神跡。
一個適時的聲音響起:“也許你拿整座璃城來換呢?說不定這位小姑娘就同意了。”
美好的少女身邊總該有一些護花的使者,比如宮裝少女身邊圍繞的幾個青年。唐果兒也是一個美好的少女,自然也有護花的人,比如劉蒙蒙。
剛剛唐果兒和青年的對話太快,一直沒有機會插上嘴,現在見青年不說話,像一座快要爆發的火山,趕緊插上了一句。
本意是一句笑話,活躍一下氣氛,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嘛。
但青年現在哪有心情開玩笑,正憋的不行,劉蒙蒙的一句笑話在他耳中就更加刺耳:道門雖然強大,但也沒著理由和魄力讓他來送一座璃城。
換句話說就是他還沒那麽大本事,包括聖女也不行。
想起剛剛自己說的話,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甩了一記耳光,這耳光還是當著聖女打的。
青年的眼睛都紅了,瞪著劉蒙蒙,聲音變得像臘月的寒風:“你想死?”
劉蒙蒙有些懵了,懵過便毛了:“我想死?你怎麽想瘋狗一樣亂咬人?我想死啊!來,來咬我啊。”
“看你這焉不垃圾的樣,你以為你是螃蟹啊,橫著走啊,看你現在的樣子明明是剛從滾水裏撈起來的王八,梗著脖子給誰看呢?嚇唬誰呢?”
劉蒙蒙的嘴也夠毒:“道門了不起啊,我還書院的學生呢,你叫宋謙是吧,送錢給別人不要你是白癡?”
“道門沒什麽了不起,怎麽也比書院的廢物強,”青年宋謙氣急,有些口不擇言。
“宋謙。”宮裝少女阻止宋謙繼續說下去。
書院不可輕辱。
“聖女,這是我和他們之間的事。”宋謙自然有身為道門十二聖子的榮耀。
“書院是很了不起,但是除了夫子和後院的那幾個人,其他的不都是廢物嗎?”
“在世俗的眼中,或許你們能穿上那件院服證明了你自己,但在我眼中,依然還是廢物。”
宋謙也知道書院不是他能得罪的,別說是他,道門的裁決神座見了夫子也得恭恭敬敬行禮自稱一句學生。
所以他刻意的將書院前後院分開來說,前院的本來就有許多普通人,士農工商,什麽樣的人都有。
他將廢物二字咬的極重,“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也不必牽上書院和道門,有本事跟我去論道樓。”
去論道樓當然不是喝茶看戲聽曲兒。
“不去的是廢物。”
能成為道門十二聖子,宋謙當然不會是一個廢物,過了最初的惱怒,現在也平靜下來。
書院放假,這條離書院最近的春熙街本來就有很多書院的學子,見這邊起了爭執,有幾個書院的學生圍了過來,聽見宋謙說書院的前院都是廢物,早已群情激憤:“十二聖子是個什麽東西,有資格說書院?”
“去就去,不去的才是廢物。”
“我看他不是廢物,是蠢貨才是,廢物還能再利用,蠢貨才是無可救藥。”
“他名字叫送錢,人是蠢貨,果然是個送錢的蠢貨。”
書院本就崇尚百花齊放,學風自由,裏麵的學子又哪一個不是辯才。辯才辨的自然是口才,宋謙這種自幼在道門一心修行的人說道罵人吵架,哪裏又會是他們的對手。
“好,好,好……”宋謙原本強自平靜下來的道心再次激蕩,“果然不愧是書院,一個個牙尖嘴利,書院教出來的好學生……”
“書院教出來的學生好不好,還論不到你來評價,也輪不到道門來指點。”
原來是蘇顏進來了,
蘇顏本來是站在門口,心裏還在捉摸這幾天課堂上學到的知識,雖然都是一些天文地理,水利民生方麵的,但他總感覺和修行有些隱隱相連的地方。
此時聽到宋謙言語辱及書院,這才走了進來。
怎麽說他也穿上了書院的院服,何況劉蒙蒙和唐果兒還是他的朋友。
“既然你已經說了論道樓,那就論道樓見吧,”
見到蘇顏,一直緊皺雙眉的宮裝少女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漠,“聖地,慕青。”
“書院,蘇顏。”
雙方通了姓名來曆。
書院弟子這兩天已經有很多人聽說蘇顏的名字,畢竟他不是通過書院統招進來的,今年破例錄取的學生隻有三位,就是劉蒙蒙和唐果兒,加上才入學的蘇顏。
不要覺得三人很少,往年有時候幾年也未必能見到書院破例錄取一位,在書院曆史上破例錄取最多的那次也不過一年五人。
見到蘇顏說話,其它的書院學生安靜了下來,這不是吵架。
“書院,……”慕青低頭沉思了片刻,聲音中竟帶著一絲向往和其他的情緒。
“你能代表書院?”片刻沉思後,慕青抬起頭來望著蘇顏問道,雙眸亮若星辰。
“不能。”
蘇顏答道:“我隻能代表我自己。”
也好,慕青想到,蘇顏終是書院的人。
“明月軒聖女慕青,謹代表明月軒誠邀書院學生蘇顏於明日上午日上三竿之時璃城論道樓。”慕青向蘇顏斂衽一禮。
“同意。”蘇顏回了一禮,他沒去想這樣答應下來妥與不妥。
周圍的書院學生也沒有一人反對,每個人臉上都是驕傲的堅定。因為書院的學生不可能退縮,不退縮自然要應戰,其他已經不重要。
或許這就是書院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