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蘇顏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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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顏睡了整整三天,醒來時就不停的咳嗽。

    一時發熱,一時發冷。

    蘇顏生病了。他在和青木等人戰鬥中受的傷,在這三天被師兄們調理的差不多全好了,他的身體本來就要比普通人強悍,師兄們治療傷勢都很有辦法。

    但他依舊生病了,不停的咳嗽,跟普通人受了風寒一樣。

    這三天他躺在床上一直做著一個夢,大地上四處都淌著鮮血,到處都在戰鬥,和在投影世界裏中了陳半山的“咒”的幻境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他在夢裏“看”到了最後,整個世界一片虛無,沒有天,沒有地,沒有顏色,隻有無窮無盡的虛無。

    然後他在這片虛無中看見一對漆黑的翅膀,是那種最純粹的黑色,連虛無都無法遮掩,比那天他和慕青合力擊出的空間黑洞還要黑暗。

    他不知道他在哪裏,仿佛他就是這片虛無的空間,仿佛他正在飛舞那雙黑色的翅膀,黑色的翅膀慢慢地伸展,然後扇動……。

    從靜止到伸展,不知道經過多少歲月,然後卻又於刹那間扇動,時間被翅膀扯成一道道細細的絲線,如同蜘蛛結網吐的絲。

    然後,他醒了過來。

    屋子裏圍滿了人,後院的人都在,書生的傷也早已經好了,一隻大白鵝站在門口,長長的脖子伸著,不時叫上幾聲。

    最先說話的還是三三,這個最先和他認識的少年,現在變成蘇顏的師兄。

    三三說了一句很沒用的廢話:“他醒了。”

    都知道蘇顏醒了,紅妝伸出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

    三三哇哇大叫。

    蘇顏不停的咳嗽,咳的很厲害,好像要將肺裏的空氣全部咳出來,小小的屋子裏就響起他不停的咳嗽聲。

    書生把搭在蘇顏手腕上的右手收回,說道:“小師弟的傷已經不礙事了,但是他卻感冒了。”

    感冒也是病。

    鐵匠沒有說話,轉身走出了屋子,不一會就搬著他的那個火爐走了進來。

    爐子裏的火燃的亮堂堂的,不一會屋子裏的溫度就升了起來,在他想來,感冒的人畏寒,把溫度升高點,出出汗也許就好了呢。

    書生搖了搖頭說道:“沒用的,小師弟的感冒不是普通的感冒,是中了道門陳半山的咒。”

    夏至有些恨恨,早知道就不是把他扔出去那麽簡單。誰能想到道門的裁決神座是一個咒師呢?

    書院很強大,但也不是窮凶極惡之地,他們也做不出斬盡殺絕。

    紅妝心細一些,看著書生說道:“你怎麽知道小師弟是中的陳半山的咒”,對於這位大師兄,師弟師妹們其實是沒有什麽敬畏。

    書生有些不好意思,當時他掌控著青界的投影,當然知道裏麵發生的一切:“我聽見陳半山在念咒”,咒語隔著一個空間,影響不到他。

    他本來想說出來,當時隻顧著看君子罵人,也沒想到夏至出手的速度太快。

    一直沉默的君子說道:“是不是把陳半山抓來,小師弟的病就會好起來?”

    “咒師太過稀少神秘,即使書院裏也沒有關於咒師詳細的記載,天棄山外那些長著白毛的雪人千年前突然出現在大陸上。”

    書生繼續解釋:“一般麵對咒師的時候都是趁還沒念出完整的咒語以本身的元力隔絕自身與天地的感應來防止咒師的咒入侵。當時小師弟一人同時麵對三大知命巔峰的修行者,他又沒有接觸過咒師,所以,小師弟才會被陳半山的咒落在身上。”

    咒師本是大陸上最神秘也是最讓人痛恨的職業,不說他的威力,單是攻擊時說的話語有幾人受的了?誰願意被人如此惡毒的咒罵。

    咒師本是大陸上最神秘也是最讓人痛恨的職業,不說他的威力,單是攻擊時說的話語有幾人受的了?誰願意被人如此惡毒的咒罵。

    那些雪人不被人們所接納,和人們厭憎咒師這個職業也是有一定關係。

    “咒,隻有咒師本人才能解開。”書生說道。

    “好,我去抓他回來。”君子說道,陳半山現在也許已經被接回道門,君子沒有說怎麽去抓,需要多長的時間。

    這是書院的另一個特征,去做一件事情就不會顧慮太多。

    ……

    登天閣上,黃衣少女的目光看著書院這邊,站起了身子。

    樓名登天,是世間最高的建築,在上麵能俯視整個璃城。

    老頭的聲音響起:“大道三千,命運的法則獨立於大道之外,你不能去。”

    “我去看看。”黃衣少女說道。

    “我看不穿他,你也看不穿他,”老頭的目光變得深遠“在這方天地,他是唯一的變數。”在登天閣最上層的房間裏,少女的目光如同窗外明滅不定的星海。

    “難道一切不可改變?”

    “也許能,也許不能,但現在還不到時間,”老頭說道。

    “命運法則至高無上,誰都不能超脫”,老頭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幻滅生息,人們常說是天地的偉力,卻又哪裏知道不過是命運早就刻畫好的軌跡。”語氣似乎略帶嘲諷:“你現在去插手,無疑是破壞了命運既定的軌跡。”

    老頭接著道:“不管是對是錯,因為他的出現這個世界總算是會有一些改變,或者更好,或者更壞。”

    “我一定要去看看”黃衣少女很執著。

    “我答應你,隻是去看看,剛來璃城的時候你不是也勸過我去看看他麽?”

    星空中的繁星越來越明亮,黃衣少女看著老頭。

    老頭點頭,隻有妥協。

    那一夜蘇顏睡的很安穩,沒有做夢。

    ……

    距離璃城不知道多遠的地方,有一片桃林。此時早過了桃花開的時節,但這裏的桃花卻開得正豔,一朵朵,一片片,像雲霞,又像火焰。

    這裏的桃花從不曾凋謝,因為這裏是桃林。

    桃林裏有幾座獨立的草屋,像書院的那種。此時一個明媚的女子正在整理一個小小的包裹。她準備出去一趟。

    這麽多年過去,年輕的臉龐還是那麽明媚。

    ”香香,我走後少爺這裏你多辛苦一些,另外我從外麵村子裏找了一位村姑來打理你們的日常,你和少爺都收斂點,別嚇著別人。”她對斜依在門口的抱劍少年說道。

    抱劍少年是楚香香,明媚女子是彩蝶,他們都一樣,歲月無法在其身上刻下痕跡,楚香香還是當年的模樣。

    “不去給少爺說一聲?”楚香香問道。

    “不去了,現在少爺分不開身,也不想分他的心。”彩蝶說道。

    “道門和佛宗並不是表麵那麽簡單,“楚香香說道,想起當年殺了飛來峰講經首座的師兄後所遭到佛宗的追殺,“佛宗不隻有飛來峰,蘇顏用你折的蝴蝶,傷了青木,你這次下山,隻怕白雲寺戒律院的凡生會出手。”

    佛宗有寺名白雲,要論地位,隻怕還在飛來峰之上。

    戒律院的長老凡生,據說已經邁出那一步。

    “這些和尚道士,平時都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真有什麽事的時候,卻又一個個蜷縮起來。麵對這天下眾生,說一聲因果就了事。”

    楚香香越說越來氣:“要是關係到他們的利益,卻又一個個的像猴子一樣蹦出來,”

    “這麽多年了,你的性格還是沒有變,”看著楚香香一副憤怒青年的模樣,彩蝶就想笑,“佛宗與道門,一直都是這個德行,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這是生的哪門子的氣。”

    “不過佛宗也還有些好人,”她想起那年來桃林的那位大師,在她們心裏,才能算得真正的大師。

    楚香香還在憤憤不平:“這天下蒼生,也就少爺看的這麽重。”

    聽他提起少爺,彩蝶的目光變得水般溫柔:“這不正是少爺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麽?”

    有些情感,哪怕放到時間的長河裏,也不會改變。

    楚香香看了彩蝶一眼,欲言又止,拿出一張白白的宣紙。

    宣紙上麵畫著一朵梅花。

    “少爺這裏需要我,你一人下山麵對道門與佛宗,自己小心一些。”將宣紙遞過去。

    “不過區區道門與佛宗,難道還需要我們桃林三人都去不成,”彩蝶像變了一個人,明媚的臉上散發出一種叫做驕傲的光芒。

    桃林的每個人都有足夠的資格驕傲,不論是為這個世界作出的貢獻還是自身的實力。

    彩蝶伸手接過宣紙,仔細的收好,梅花是楚香香畫的,上麵蘊含著他劍意,還有這麽多年朝夕相處親如兄妹的心意。

    楚香香也覺得自己太過擔心,以彩蝶的實力,此次出去,誰又能奈何她?

    桃林的敵人和對手,從來都不在人間。

    “好了,你去看看少爺那裏需不需要什麽,”彩蝶走出屋子,向楚香香揮了揮手,回過頭看了一眼幾座小小的木屋,人已經到了桃林之外“我先走了”。

    “見著蘇顏替我教訓一下那小子,”楚香香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嘴裏碎碎的念著,“出去這麽久也不知道回來看看。”

    想著一向冷酷的楚香香也有如此的一麵,彩蝶笑了起來。

    此時已經出來十裏桃林,她本就明媚,這一笑,滿山的野花都開了起來。

    …………

    山下有一座小鎮,鎮上有一座小小的道觀,道觀裏隻有一位年老的道士。

    彩蝶經過小道觀門口的時候,老道士渾濁的雙眼突然變得明亮,緊接著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一直低到塵埃。

    一個穿著破爛的僧衣的苦行僧在彩蝶經過的時候雙手合十,低聲而虔誠的吟誦著佛經,他的世界隻剩下佛。

    這一天小鎮的很多人低下了頭,然後消息通過各種隱秘的渠道向大陸的各個地方傳去。

    彩蝶經過道觀的時候沒有停下或是回頭,經過苦行僧的時候也沒有,不管那些人是將頭顱低下到塵埃還是在虔誠的吟誦佛經。

    她的世界裏沒有他們,就像他們的世界沒有凡人。

    但有人看見他們,看見他們的人在桃林裏。

    楚香香在彩蝶走後的第三天,抽時間來了一次小鎮。

    他不喜歡被別人監視的感覺,於是鎮上的梅花開了幾朵,小鎮便清淨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