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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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少女的嫩白手臂,張三貴的眼裏跳躍著的火焰更加猛烈,一把抓住倒在地上少女的頭發,就往門裏拖去。
在他眼裏隻是一個失憶的不知道來曆的少女,小腹裏那團越燒越烈的火焰向上一直蔓延到心口的位子,然後又衝向腦海,衝散了他僅存的一絲顧慮。
媽的,老子今晚上少要一半的錢也要將她睡了,心裏粗鄙而邪惡地想著,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這時候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起去年公爵府裏發生的那場滅門大火。
少女緊緊的抿著有些蒼白的嘴唇,也沒有哭喊。
不是因為她知道這些無用,她隻是覺得周圍的這些人不配得到她的求救,不配看見她的眼淚。
“你們都過來幫幫忙啊。”他衝著門裏站成兩排的彪形大漢喊道。
站成兩排的大漢們一陣小小的騷動後從門裏走出兩人,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張老爺連一個小丫頭都製服不了啊。”
少女已經感到絕望,這也是一種陌生的情緒,接著便是憤怒。
為自己的絕望感到憤怒。
正低頭扯著少女頭發將她往門裏拖的張三貴抬起了頭,正欲說話,眼前卻出現一雙大大的眼睛,眼睛下麵是一張奇怪的大嘴。大嘴上麵是兩個大大的鼻孔,鼻孔裏兩道粗壯的白氣噴到臉上,張三貴就感覺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然後那些街道,人群在他的眼裏極速的變小,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
張三貴飛向了空中,然後他看見剛才站立的位置出現一頭青色的牛,在騰空而起的刹那間他仿佛聽見了青牛說了一句話:“這下子總不會說老子濫殺無辜了。”
牛怎麽會說話?還自稱老子。
但他已經無法思考這個問題,因為胸腹間傳來的巨大疼痛讓他墜入無盡的黑暗,一匹折斷的肋骨插入他的心髒。
張三貴死了,但是屍體還在向著夜色裏向上飛去,一直過了很久,才從空中頭下腳上的落了下來砸在地上,巨大的衝擊力將屍體變成了一灘爛肉,除了衣服鞋子還有兩隻勉強看的出形狀的腳以外,最高明的仵作也無法相信地上的這團爛肉是一具人的屍體。
因為沒有人能將一個一百多斤的中年人拋向那麽高的空中。
青牛一角將張三貴挑向空中。
當青牛說出那句:“這下子總不會說老子濫殺無辜了”的時候,院子裏那兩名彪形大漢剛剛跨過門檻走到石階前。
挑飛張三貴對於青牛來說比吹飛一隻蒼蠅費不了更多的力氣。
念念和另一個姑娘已經嚇的傻傻的站在那裏。
兩個大漢瞠目結舌的看著青牛。
這個世界上有青色的牛嗎?他們卻不在知道在書院裏就有這樣一頭青牛,他們更不會知道夫子牧牛當時是牧的三頭青牛。
那些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太過遙遠,傳說都傳說不到他們的耳朵裏。
“殺人啦”,兩聲淒厲的尖叫在沉寂的夜色裏響起,念念和另一位姑娘終於回過神來,但也僅僅限於發出一聲尖叫。
少女看見青牛覺得莫名的熟悉,好像陪伴過她很久的時間。
隨著尖叫胡同裏起了一陣騷亂,畢竟當街死人的事還是不多,那些企圖逃跑的女子也不會是那些彪形大漢的對手,落到他們手裏哪怕是撞牆自殺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大漢拔出腰間的鋼刀就像青牛砍了過去,哪怕是異獸,一樣會被殺死,兩個大漢中就有一位是偷偷從邊城逃回來的軍士。
麵對那些狼人他實在是太怕死,但他也知道那些狼人一樣會被人類的刀劍砍成兩截。
今天到不是他勇敢,青牛隻有一頭,他們卻有兩人,門裏院子裏的大漢也聞聲向著門外走了出來。
青牛看都沒有看砍來的兩刀,在念念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伸出自己的一隻前蹄很人性化的將摔倒在地上的少女扶了起來。
又是一聲尖叫:“妖獸啊……”
青牛轉頭看了她們一眼,“啊……”更加高昂的尖叫響起,兩個姑娘的地下出現了一灘水漬,一股惡臭傳來,卻是嚇得失禁,目光變得散亂,尖叫著向胡同的夜色裏跑去。
兩個姑娘被大青牛嚇瘋了。
“嘭、嘭”如擊敗革,大漢的兩把鋼刀砍在青牛身上,連毛都沒有亂一根,鋼刀反彈而回,刀背砸在大漢的腦門上像劈木材一樣一直劈了下去。
兩個大漢變成了四片。
腸子內髒淌了一地,燈籠的光芒照耀下冒著一陣陣熱氣。
四片身子分的太快,那些鮮血還來不及以激烈的姿態噴湧而出時完整的身子就已經分開,失去壓力後隻能以另一種姿態從破開的軀體各個部位流淌而出。
胡同裏驟然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味。
“嘭嘭嘭……”又是接連六聲響起,後從門裏衝出來的漢子手上的鋼刀也全都砍在了青牛背上,而這時,先前兩個大漢剛剛被自己手裏的鋼刀劈成兩片。
同樣的,這六刀依然不會在青牛的身上留下什麽痕跡,隻是這樣被人拿刀砍著,始終有些不爽。
青牛的眼睛變成了紅色。
門前的台階上又多了十二片屍體,剛剛衝出來的大漢有六人,一人兩片,剛剛好。
內髒和軀殼將門前台階上鋪的滿滿的,散發出騰騰熱氣,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人體剛被剖開時那種古怪的味道飄進院門裏,院子裏的人呆呆的立著看著這突如其來恐怖的一幕,忘了喊叫,當這股味道飄進去後裏麵的人再也忍受不住,全彎腰吐了起來。
那些滿地的血泊內髒看著是實在是太惡心了。
嘔吐過後,那些受到巨大的震撼變得麻木的神經清醒了過來,無邊的恐懼像夜色一樣將人們包圍。
青牛抬起了頭,紅著眼睛瞪向院子裏,寬厚嘴角似乎掛著一絲猙獰。
“啊”裏麵的人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瘋了一樣的四散奔逃。
桌子被打翻的聲音,有人摔倒發出的慘叫,亂成一團。
外麵的騷亂也驚動了麵屋子裏的人,有些人衣裳不整的開門探出頭來觀望,但是在夜晚裏隔著蒙蒙的燈光並看不清門前世界上的慘狀,便有些好奇,拉住從門邊跑過的人打聽。
這時候卻是誰也沒有心情說話,看見門前慘狀的人隻想找個安全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哪裏有時間和心思去理會別人。
屋子裏的人得不到消息,反而越發好奇起來,便披了衣服打開門往前門走來。
前麵的人往後麵跑,後麵的人往前麵擠,人群更亂。
青牛抬起前蹄往石階上走去,噗的一聲,卻是剛好踩在半邊腦袋上,水瓢一樣的半邊腦袋變成了一團稀泥,紅的白的物事沾在青牛黑色的牛蹄上麵。
青牛再抬起一隻前蹄,上麵卻是掛了一節白花花的大腸。
已經站起來的少女平靜的看著夜色裏的胡同,目光裏沒有太多的憐憫,隻是覺得悲哀。
為剛才這些人看著張三貴欺淩自己的冷漠,也為生命的脆弱。
“蒙……”青牛一聲長嘶。
是蒙不是哞。青牛長嘶的聲音帶著肉眼可見的氣浪向著院子裏衝去,氣浪卷起那些倒在地上的桌子椅子慌亂奔跑的人群。
然後是院子裏那些栽種的青樹紅花,石頭堆砌的假山,連帶著整個院子屋頂的瓦片木梁全都被這股氣浪吹上了夜空。
整個院子全部在青牛的這一聲長嘶聲中從地麵消失,包括裏麵所有的人。
青牛紅色的眼眶的閃爍著暴虐的凶光,轉過頭來看向對麵的院子,看向這個胡同。
對麵院子裏的人本來還在看著熱鬧,見青牛轉頭望過來,發一聲喊就跑回屋裏去,將木門緊緊的關上。
它不是書院裏那隻青牛,它的血液裏本就流淌著暴躁與殘忍。
已經數千年了,太久沒有像今夜這般大開殺戒,那些死去的人類在他眼裏跟踩死的螞蟻真的沒有太大的區別。
夫子知道它的殘暴,所以才牧了青牛無數年。
隻是不知道這隻青牛怎麽跟了賣唱的老頭。
因為公爵的孫子起了黃衣少女的心思,公爵府便起了那場暴雨也澆不滅的大火。
賣唱的老頭其實也不是一個仁慈的人,隻有黃衣少女才能看到他溫和的一麵。
跟著算不上仁慈的賣唱老頭,青牛的脾氣自然是沒有書院裏的那頭青牛好。
青牛眼裏的紅光越來越盛,胡同裏開始變得燥熱起來。
“不要”,少女輕輕對著青牛搖頭,不知道為什麽對青牛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她知道青牛不會傷害她。
青牛低下頭看著少女,看見少女身上的沾滿的汙泥和被扯爛的衣袖,眼裏紅光更盛,他決定第一次不聽少女的話。
鼻孔裏噴出的白色氣流更粗更大更急,少女看出來了青牛的情緒,猜出來青牛接下來要做什麽,便有些著急。
“蒙……”,璃城東麵這時也響起了一聲和青牛一模一樣的嘶鳴,那裏是書院的方向。
長嘶的是書院的那頭青牛,它此時正站著夜色下的池塘邊。
整個璃城驚動,帝都的禁衛軍飛速集結向著胡同趕來。
天紐院和聖堂的人在夜色裏像大鳥般掠過屋頂向著這邊趕來。
聽見書院的那頭青牛的叫聲,胡同裏的青牛狂暴的氣息慢慢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