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拍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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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對了大部分事實,小鎮上的人自然不是人人都是無矩之上,但他卻猜錯了酒鬼的修為。
他沒有看出來戲子和屠夫其實對酒鬼也很忌憚。
“這些蒼蠅就由我去拍死吧。”蘇顏站了起來說道,“就不勞煩你老人家了。如果打壞了東西蘇顏一定賠償你,給屋子裏換套嶄新的桌椅。隻是還要請您老人家別見怪。”
男人喝多了酒話總是要多些。
“不見怪不見怪,”酒鬼笑眯眯的說道,“拍死幾隻蒼蠅還鬧不出這麽大的動靜。”
“小子欺人太甚,”蕭白山再也忍不下去,他一個堂堂的無矩絕頂強者被一個立山的小人物如此辱罵,再能忍下去他即使不會氣死,今夜之事也會成為修行路上的魔障。
見戲子並沒幹預的意思,更是殺念如潮。
他本就是為蘇顏之事而來。
仇怨既然已經結下,蘇顏已是在明月軒的必殺名單之中,當然,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蘇顏搖晃著腳步走了過來,哈哈大笑:“蘇某幾時欺過人?方才和前輩說的也隻是幾隻蒼蠅!”
麵色一肅,喝道:“莫非幾隻討人厭的蒼蠅還拍死不得?”
音落人至,長劍似秋水來到蕭白山的麵前。
卻哪有半點醉意。
蕭白山大怒,他沒想到蘇顏居然還敢搶先出手。
右手抬起,一輪蒙蒙的明月出現在掌心之上,散發出清冷的光,長劍落在明月上再難前進分毫。
“你自己找死,卻是怨不得別人,哪怕是書院也保不得你。”蕭白山陰沉沉的說道,那輪明月光華大漲,向著蘇顏飄來,慘白的月光落在劍上,蘇顏隻感覺長劍重如山嶽。
戲子依舊一動不動的盯著麵前的酒杯,仿佛裏麵有世間最美好的讓他沉醉的事務。
酒鬼輕輕的揮了一下手,淡淡的說了一句:“莫要打壞了我的桌椅板凳。”
隨著酒鬼的揮手,一股濃鬱的酒香飄蕩而出。
酒香散在空間,整個屋子便充滿酒香。
蕭白山吸入了一絲酒香,整個人幾乎要沉醉在著酒香裏。
掌心明月的光芒極速的變小變得暗淡起來,到最後,如同一隻小小的螢火蟲。
這便是酒鬼的世界。
蕭白山驟然從酒香的世界清醒過來,望著掌心上的縮小如同螢火蟲的明月,茫然不知所措。
以往那些親近無比熟悉無比的法則變得如此遙遠而陌生,他的體內重新出現雪山氣海。
隻是酒鬼的一縷酒香,他便從無矩回到知命。
這是什麽樣的能力?
從來沒有人能讓別人的境界跌落。
好似為了解惑,酒鬼淡淡的對蕭白山說道:“你的感知沉醉在酒香的世界,那些法則自然離你遙遠,當你不再聞到酒香,你還是無矩。”
讓人境界跌落的事情,酒鬼也做不到,他隻是蒙蔽了蕭白山對於法則的感知。
好像不怎麽厲害,細細想來卻極度讓人恐懼。
酒鬼正是在酒香的世界中渡過了上次的光明與永夜。
戲子在酒鬼酒香的世界中渡過了上次的光明與永夜。
屠夫在酒鬼酒香的世界裏渡過了上次的光明與永夜。
難怪他二人天天要來酒館喝酒。
“公子也別怪我將他還留在知命,我知道你和別的立山不同,”酒鬼又笑嘻嘻的對蘇顏說道:“蒼蠅太過弱小,拍起來也沒多少意思不是?”
蘇顏抽回長劍大笑著說道:“不怪不怪,蒼蠅大點才有意思”。
兩人一唱一和,竟然真是將堂堂無矩的蕭白山看著了蒼蠅。
“好好,公子既然不怪,再多來兩隻如何,雖然小點,畢竟蒼蠅再小也是肉啊。”酒鬼惡趣味的說道。
兩個明月軒的青年弟子突然發覺自己能動了。
“公子還是要小心點,三隻蒼蠅亂飛,莫讓蒼蠅給叮了。老朽喜好潔淨,也不好出手幫你拍蒼蠅。”酒鬼繼續說道。
蕭白山的心卻是放了下來,隻要酒鬼不出手,哪怕以他現在知命的境界也沒道理會怕了蘇顏。
何況還有兩個幫手。
兩道劍光一左一右的刺向蘇顏,蕭白山一掌當胸而至,他已經許多年不曾佩劍。
淩厲的劍意劃破空間落在木桌上,落在房頂的木粱上,卻是連灰塵也不曾落下半點。
蕭白山掌心的明月不見,但依然不凡,手掌劃過的空間起了陣陣漣漪,卻是連油燈的光也不曾搖晃。
酒鬼說過拍死幾隻蒼蠅鬧不出多大的動靜。
長劍如鏡,映著人的眉眼,蘇顏的身子與劍連成了一道筆直的線,明月軒兩名青年的長劍從蘇顏的身側擦肩而過,劍尖直奔蕭白山的掌心而去。
長劍未至,蕭白山的掌心已被劍意刺的生疼,如被針刺。
但他是知命,蘇顏的這一劍自然是傷不到他。
明月不出,但卻在他掌心出現了一個烙印。
明月的烙印。
‘叮’的一聲響起,蘇顏的長劍再次刺在明月上,發出金石交鳴的響聲。
兩名青年一劍刺空,長劍回旋,再次向著蘇顏而來。
“你莫非以為這樣真的能行?”蕭白山的耳邊響起蘇顏的聲音。
“螢火之輝,也敢妄比明月,”隨著話落,蘇顏的身子下麵出現七顆星辰。
七顆星辰以一種玄奧的軌跡排列成一把勺子的形狀,勺柄向前,如同一柄小船。
長劍上挑,整個身子立了起來,腳尖快速的在那些星辰間跳躍,每一步落下,腳尖都剛好點在一顆星辰上麵,星光閃耀,衣袖翩然如蝶。
在七星出現的一瞬間,整個小鎮的夜色動蕩了一下,原本黑暗寂靜的夜空像有人用手將幕布揭開,露出墨藍色深遠的夜空。
夜空中無盡的繁星閃耀,星輝如水銀泄地,鋪滿了小鎮的每個角落。
在北方的七顆星辰更外的明亮,散發出一股莫名的氣息,玄奧莫測,不可琢磨,難以想象,光芒亮過了天上的明月。
有風起。
風是來至遙遠夜空的風。
風是來至廣闊無邊的星辰大海的風。
風吹起了鎮上地麵上的碎石頭。
風吹起了道路兩旁落下的枯葉。
風掀起了酒館門口厚厚的布簾。
一縷星光從門口進來,木桌上的油燈開始搖晃。
梁上不知積塵了多少年的灰噗噗的往下掉落。
戲子緊緊的抓住木桌上的酒杯,俯在麵前的木桌上瑟瑟發抖,整個身子抖的像是篩糠的篩子。
沒有人知道他在害怕什麽。
星空上那七顆星辰越來越明亮,那些星光漸漸凝聚成一條線,在七顆星辰之間相連,小鎮的上空傳來一聲’啪‘的輕響,有什麽東西被打碎。
一股縹緲的意誌降臨,夜空中傳來低低的呢喃,在這一刹那,時間停止流淌,蘇顏的身邊一次出現一顆顆星辰,從模糊到清晰,越來越多,越來越亮,慢慢的形成了一片星辰大海圍繞蘇顏的四周。
這是一個無法描述不可形容的畫麵。
時間停止,星辰卻依次出現,那些油燈的火苗還在搖曳,但每個人都能能清晰的感覺到時間的停止。
當蘇顏身邊的星辰大海形成,所有的東西突然動了一下。
是的,就是動了一下,不管是靜止的還是正在高速移動的,不管是有形的木桌還是無形的人的思維。
小鎮上所有房屋的燈光同時點亮,不管是室內桌子上的油燈還是門楣上的燈籠,甚至連灶膛裏也開始燃燒,努力的發出一點火光。
所有的光亮匯聚在一起將小鎮照的如同白晝,地上牆壁上屋頂的瓦麵上到纖毫必現,是真正的纖毫必現。
因為不知道誰是掉在地上的繡花針正閃著毫光,那些小草樹葉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見。
但不管多麽明亮亮不過天空中的星光。
因為著些星光來至人間,人間的光怎麽能亮過星光。
“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的聲音響起,酒鬼放在櫃台後麵的那些酒甕子全部破裂,存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酒漿流淌到地麵,空氣中的酒香濃鬱的化成了實質。
人在其中,就像是站在水裏。
“公子息怒,”酒鬼的聲音變得惶急不安。
空間一陣扭曲。
酒鬼站在櫃台裏,人卻到了蕭白山的麵前,“該死。”他狠狠的罵了一句。
三人便如紙鷲般的飛向門外,才飛起的時刻,三人就已經變成三具屍體。
沒有去管他是不是明月軒的大長老。
……
……
璃城帝宮裏的灰袍人欣喜欲狂,大喝道:
“命的氣息……,門徒大人終於要覺醒了麽?”
聲音並沒有傳入夜空,泯然於身前三尺,“明月軒那邊該催緊點了,……”,
“是,大人。”夜色中響起一聲回應,然後又悄無聲息。
“可笑而無知的……,”灰袍低聲呢喃,漸至不可聞,身影也跟著開始變淡。
……
這一切的發生在人間不可察覺之間,小鎮上的燈光全亮。
蘇顏的劍尖開出三朵梅花。
此時蕭白山三人已被酒鬼拍出門外,不知道落向哪裏。
蘇顏的三劍便向著酒鬼而來。
酒鬼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手中的酒杯出現在麵前。
三聲輕響,酒杯上出現三朵淺淺的梅花烙印。
這三劍帶上了星輝,他也不能空手去接。
見到酒鬼站在麵前,蘇顏茫然,“怎麽回事?”
蕭白山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