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抽一口涼氣，想問對方是什麽事的時候，他卻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看了秦冉一眼，說：“你想好了再跟我說吧，那邊有事，我走了。”

    秦冉“哎”了一聲，好像想攔住我，但我沒搭理她，直接出了房間。

    回到網吧的時候，我眼裏看見的是滿地狼藉，整個一樓大廳，無論是玻璃，電腦還是桌子，都被砸的七零八落，連一麵牆都讓人給打裂了。

    何健和陳棟兩人，臉上都纏著紗布，身上也到處都是淤青。

    大廳的一邊，嶽向東正憤怒的扇兩個和我一起值班員工的耳光，問他們為什麽擅離職守。見我走過去，其中一人指著我，說他也擅離職守了。嶽向東則又重重的給了那人倆耳光，說：“你他媽還說別人，你們能一樣嗎？”

    說完之後，表情緩和了一些，轉過頭來麵向我。

    我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嶽向東告訴我，晚上盧振東帶了一夥人來，七八個，進門就砸，不論電腦，櫃台還是桌椅，全都砸了個稀爛，當時他還在請小弟們吃飯，沒回來，何健和陳棟想反抗，也傷的不輕。

    嶽向東冷聲說：“砸我店，沒什麽，我有錢，關門三天就能整修回來……關鍵是他盧振東是個什麽玩意兒，一個高中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嶽向東在江湖上混的時候，他爹還在操他媽呢！”

    “樓上沒事吧？”我又問道。

    “沒事。”嶽向東說，“他們可能不知道上頭還有一層，沒敢上去。”

    “你打算怎麽辦？”我問道，“報警嗎？”

    我一說出這三個字來，嶽向東頓時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幾乎高聲喊起來：“不行，不能報警！”

    我這才想到，他才從號子裏出來沒多久，估計是怕見著警察，於是我點了點頭，說，那就隻能用你們的規矩來私了了。

    “那沒事兒。”嶽向東冷笑一聲，說，“盧振東是仗著呆龍的名頭才敢這麽囂張的，我又不怕那個傻逼。”說完，他開始讓那幾個員工清點砸壞了多少東西，說要好好算筆賬，讓呆龍和盧振東那幫人大出血。

    我忽然覺得，這麽一鬧，好像也不完全是壞事。

    我反身過去問陳棟和何健的傷，陳棟卻撓著頭，看起來有些不安的問我：“你說，嶽向東會和呆龍來硬的嗎？琪姐現在都不是呆龍的對手……”

    何健也低聲說道：“就是，說的那麽熱鬧。”

    其實我心裏也沒底，但還是安撫了他們一陣。

    兩人上樓後，我依然心亂如麻，看了看手機，秦冉並沒有給我打電話或發短信。我忽然有點心灰意冷，幹脆關了機，也上了二樓，在二樓隨便找了個貴賓座靠著睡了。

    第二天，我沒管網吧的事情，想著先把自己的問題解決了再說，於是提著幾個禮盒，就按照馬城給的地址去了那幾個校領導家裏，現在是工作日，我估摸著他們應該不在家，就是不知道他們家有沒有人。慶幸的是，事情辦得還算順利，幾家人不是老婆在，就是母親在，我的東西也很快都送了出去。一天下來，我臉幾乎都微笑到僵硬了。

    傍晚，我才疲憊的回到網吧，網吧一層依然是一片狼藉，嶽向東在門口和一幫髒兮兮的小弟們交代什麽，我走上去聽了一會兒，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看起來陳棟跟何健猜對了，嶽向東根本不敢和呆龍硬碰硬，而是選擇了跟我們一樣下作的方式，綁架勒索。

    我一麵翻白眼一麵問：“人綁到了？”

    “綁到了，我的小弟什麽人綁不到。”嶽向東說，“扔二樓包廂裏了。”

    我又問：“那胖子你都能弄來，我也是服了。”

    “什麽胖子？”嶽向東卻搖了搖頭，說，“盧振東那弟弟，自從上次被打了之後，他們每天看的死死的，那哪裏能弄到手。不過小弟我聰明機靈，換了一個人來，絕對也是他們的致命弱點，不怕他們不賠錢。”

    “你綁了誰？”我問道，忽然有點不安。

    嶽向東說：“我估摸著，少爺你也認識，這個盧振東他背後的人不止是呆龍，不是還有個房產局溫副家的公子麽？我把那小子的女朋友綁來了。盧振東可沒什麽錢，但這個溫家的小公子可有錢了。”

    我差點沒罵出聲音來，我說：“嶽哥，你是在道上混了多年的，房產局副局的兒子你也敢惹？”

    “得了吧，官家的人不會和我們這些小民過不去，要真出那種事，那就是醜聞，溫家小公子勾結地痞流氓混混，還參與混混之間的火拚毆鬥。”嶽向東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放一萬個心吧，他們膽小的很，都不會給自己惹麻煩，最後肯定是拿錢來解決。”

    我歎了口氣，說：“我去看看那人總可以吧……”

    “你要看當然可以，我跟你說，可漂亮了……”嶽向東一臉猥瑣。

    我懶得理他，直接上了樓，來到“人質”所在的包廂，在包廂門口，我就聽見裏頭有女孩的聲音，似乎在罵人，讓人把她放開，我擔心那幫下作的叫花子會對“人質”不利，趕緊推門進去。

    我看見的，卻是兩個渾身髒兮兮的叫花子都捂著褲襠在地上打滾，淩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手被綁著，還在怒罵：“你們裝完了沒有，有那麽疼嗎？趕緊把我放開，你們這是犯罪！綁架！”

    那倆叫花子見我進來，一句話都沒說，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

    我反手關上了門，說：“你這什麽路數？”

    “我還問你呢！”淩萱大聲說道，“你怎麽這麽而卑鄙無恥！上回想綁盧胖子，這回又讓一夥不要臉的叫花子來綁我，你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我可沒讓人來綁你。”我走上前去。

    “你也想褲襠裏來一下是嗎？”淩萱冷冷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繞過她，在她身邊坐下，開始幫她解繩子，淩萱好像有點兒疑惑，我解開之後，她看著我，說：“你真讓我走？”

    “趕緊走！”我這時候是一肚子鬱悶，隻想趕緊把這尊神送走。但是，淩萱的表情卻嚴肅起來，盯著我，說：“你告訴我，你們到底在玩兒什麽。”

    我想趕緊打發她，就把大概的經過都跟淩萱說了一遍。淩萱聽了之後，眉頭卻緊鎖起來，忽然說：“你終究還是進這個圈子了，嗬嗬，跟你這低劣的人品挺配的。”

    “你說什麽？什麽圈子？”我愣了，問道。

    “什麽圈子？混混，黑社會！”淩萱冷哼一聲，說道。

    我心裏頭咯噔一下。

    可能真的是當局者迷，我一直在幫琪姐做事，心裏隻有賺錢和報仇。

    可淩萱這麽一點，我忽然發現，鬥毆，威脅，綁架，敲詐，這些不就是黑社會幹的活兒麽。

    想到這裏，我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拽住淩萱的手就往外走。外頭，嶽向東剛好上樓來，當時就愣住了，大聲問我怎麽把人質放出來了。我心裏頭滿是怒火，對嶽向東吼道：“你有病吧，這他媽是琪姐的人，要不要我給琪姐打個電話？”

    趁著嶽向東發蒙的片刻，我拉著淩萱的手徑自往外走去，直接出了網吧。

    走了老遠，淩萱一把甩開我，說：“你魔怔啦？幹什麽，要帶我去哪兒？”

    我咬了咬牙，說：“你回學校，我去找琪姐。”

    “你要幹嘛？你可別亂來，你鬥不過琪姐。”淩萱說。

    但我沒有理會她，幫她攔了輛車，直接付了錢，把她塞進了車裏。

    送走淩萱，我自己打車來到了會所，馬城卻告訴我，琪姐這段時間沒怎麽來會所，而且交代了，我有事就直接上她家去。雖然感到不安，但是我還是立刻向馬城要了地址。

    琪姐家住在市郊的別墅區，我按了很久的門鈴，琪姐才給我開門。別墅很大，很冷清，琪姐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書，披著一件睡衣。我走上前去，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說：“琪姐，我不幹了。其他的錢，我想辦法湊給你。”

    琪姐慢慢放下手中的書來，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平靜得問：“能說說為什麽嗎？”

    “我不想當黑社會。”我說。

    “噗嗤……”琪姐忽然笑出聲來，接著搖了搖頭，自顧自的站起來，向二樓走去，把我晾在客廳裏。

    我一時不知所措，而過了一會兒，二樓忽然傳來琪姐的聲音：“到房間裏來吧。”

    我也沒多想，立刻上樓進了房間。

    房間裏燈光幽暗，我隻看見，琪姐居然渾身毫無遮擋的站在床邊，一隻手背在身後。

    我驚得呆在原地。

    但琪姐卻微笑著走上來，貼著我的身體，就是一吻。

    琪姐這一吻，直接讓我迷離沉淪，甚至我的手已經開始不安分了。但就在這時，一樣東西頂在了我腦門上。

    我一愣，退後一步。

    琪姐眼神曖昧迷離，看著我，低聲說：“我知道我終究要給你上這一課的……小孩子，你懂什麽是黑社會？我告訴你，這就是黑社會。要麽做我的人，要麽，死在這。”

    那個頂著我腦門的，是一把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