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上學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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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亮推門進來就問:“外麵那狗是什麽種?好不駭人。”
孫麟忙說:“那是教我的老爺爺送給我的。別看樣子凶,其實甚是乖巧。”
丁度對曾公亮招手:“明仲,你來看。”
曾公亮走到桌案前不由得輕聲讀出來:“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又念了一遍,然後一拍桌子:“好,寫得好!恭喜丁公得此佳句。真警世之言!”
丁度嗬嗬一笑說:“作此句的人必是大才,卻不是我。”
曾公亮忙問:“那是誰?”
丁度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曾公亮哼了一聲說:“這是誰?隻怕是看台諫官員多有貶謫,有了空位,這是想借此機會撈些名聲好進台諫呢。隻怕這次他是失算了。”
說完他又對孫麟說:“雖說你說得有道理,但是萬不可指摘聖人之言。”
孫麟暗地裏吐了下舌頭:“好怕怕!”雖然心裏呲之以鼻,但還是裝成誠懇的樣子躬身道:“謹遵學士教誨。”畢竟人家是為你好不是?這事兒不能不識抬舉。要想改變這個時代人的觀念需要慢慢來。
丁度說:“好了,孫待詔畢竟還是孩子,有時童言無忌。真正的飽學之士自重身份,最多如你一樣教訓一句;意圖僥幸之人今日見識了他的犀利,隻怕未必敢觸這個黴頭。近年三司常奏報戶口增長,各地也屢屢請射荒地。但是想來田地總是有數的,孫麟所說之事不可不慮。”
曾公亮沉吟了一下說:“丁公說得有理。隻是我以為此時天下還有些荒地,此事還可從長計議。”
丁度點點頭,轉身從靠牆的書架上拿出一摞文稿放在孫麟麵前說:“此乃《武經總要》,已經基本編成,隻待校勘完成便即付印。若要改動圖畫必須要快,不可耽誤呈送禦覽。原來這些畫都是翰林院崔待詔拿總兒讓人畫的,三五十人畫了半年時間。我擔心這些圖畫都是你自己畫需要多長時間。”
孫麟卻沒有回答丁度的問題而是先翻開文稿細細看了然後說:“學士,你嚇到小子了。你和陛下都說這《武經總要》乃國之重器。有古話說國之重器不可以輕易示人。你就把這書稿這麽明目張膽放在書架上?”
曾公亮說:“此乃皇城公廨,自有製度,便是放在書架上也是萬無一失的。”丁度也是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
哦,好吧。和你們這些人談什麽保密看來是對牛彈琴。孫麟決定暫時換個話題:“原來如此。隻是不知這部書將來是要公開刊行,還是內府秘藏?”
丁度說:“此乃陛下有感當今將帥鮮古今之學,為防不知古今戰法,軍備鬆懈才敕令編寫此書。此書完成後自然是要刊行的,至少為將帥者需要仔細研讀。”
這時公吏在門外稟報:“稟學士,陳大匠和崔待詔到了。”
從門外進來兩人向丁度和曾公亮行禮。丁度指著孫麟對兩人說:“這是進獻祥瑞的孫待詔。”然後指著那兩人說:“這是翰林畫院崔子西,作坊陳天冶陳大匠。這些圖畫便是子西著人畫的,陳大匠審視無誤方為可用。”
孫麟忙於兩人見禮。崔白笑嘻嘻地道:“好容易才見到孫待詔啊。你可不知,咱們那陸待詔可等得你好苦啊。”
孫麟奇怪了,不認識什麽陸待詔啊,忙問:“不知陸待詔有何事?”
崔白說:“前幾日官家把他召了去,說是齊州學正報來一首孫待詔所作兒歌,名作《上學歌》,正是勸學佳作,命陸待詔譜曲後傳唱天下呢。陸待詔聽這歌是你所作,自然要與你參詳。誰知你遲遲不來,他還擔心耽誤了差事,要去找你呢。”
孫麟忙說:“不敢,不敢。待此處事一了我便去見陸待詔。”
曾公亮來了興趣問:“不知是什麽歌能讓陛下如此看重。孫待詔可讓我等先聞為快?”
這個簡單,大佬的要求孫麟怎麽敢不答應。他當場便唱了一遍《上學歌》,丁度和曾公亮不由擊節讚歎:“好個‘沒有學問無顏見爹娘’。若是天下學童都能如孫待詔這般見識,何愁他們學不到學問?”
陳天冶呐呐地說:“孫待詔能不能再唱一次,俺剛才記得不全。再唱一遍俺記下來回去交給俺家小子去。這兔崽子整日裏不好好讀書,俺讓他也聽聽這個。”
丁度見跑了題忙說:“這個先等等。孫待詔繪製圖畫還要你從旁協助,有得是機會。現在先還是先說說如何盡快把圖畫完。差事耽誤不得。”
陳天冶立刻閉嘴站在一邊。丁度說:“孫待詔,你明日是否能開始?若是有什麽不明之事隻管向子西和天冶詢問。”
孫麟沒說話,又翻開書稿看了看才說:“學士,小子以為這部書不必等小子的圖畫。不過小子還是勸你把這部書中的一些內容刪掉。”
丁度問:“怎麽說?”
孫麟說:“小子以為這書隻要刊行發放到將帥手中之後,其中內容總難免有機會泄露到番邦。比如這製造軍械的法子太詳細,就會讓番邦學了去,再用到我大宋身上,豈不是冤枉?小子以為,對於軍器將帥一般隻要知道如何使用,威力如何,並不需要知道軍器如何製造。因此原來這些圖畫足以。隻有製造軍器的匠人需要更詳細的圖畫,可以別出一本書比如叫做《武經總要圖附》專門下發給需要用到的人。”
丁度看看曾公亮,曾公亮說:“也有道理。”
丁度說:“好,那便如此吧。”
孫麟說:“小子看這書裏無所不包,還是希望學士能注意保密。有些東西口耳相傳就好,不然若是落入番邦手中不但會讓他們窺我大宋虛實,而且還可能以我之器反來攻我。”
曾公亮不以為然地說:“此事不必擔心。從太宗皇帝時就有律條嚴謹除《九經》以外圖書出境,便是筆記、文抄也不行。這麽大一部書斷無流出番邦的可能。”
孫麟心裏吐槽:“誰不知道規定是規定,實際情況是實際情況?後世各種措施一起上的時候還照樣泄密呢,別說你這管理鬆散的宋代了。”但是現在孫麟根基太淺,腰杆不硬,話不能亂說啊。他隻得和丁度、曾公亮確定哪些圖需要重畫然後便和崔白、陳天冶告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