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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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並不能影響薑蘇視物。

    她進屋後,  一眼就看到坐在輪椅上的那個叫李秀芝的老女人。

    幾十年沒見日光,讓她的皮膚變得異常蒼白,蒼白中還隱隱透著一股青色,她和瞎眼老頭一樣瞎了一隻眼,  一左一右,都用黑色膠皮封著,  而那完好的眼睛,  正充滿著刻骨的恨意,  狠狠地瞪著她。

    她身上籠罩著的死氣和怨氣甚至比瞎眼老頭還要濃重。

    她叫出了“薑歡”這個名字。

    很明顯,她認識幾十年前的她。

    然而她對李秀芝這個名字卻全然陌生,  當麵看著這個老女人,  也認不出以前是否有過瓜葛。

    薑歡這個名字,她用過很長的時間,  有一部分的薑歡的記憶已經遺失,  她至今沒有找到遺失的原因。

    但是很明顯,  這個叫李秀芝的老女人不僅是認識她,而且還和她有仇。

    看她的眼神簡直像是恨不得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是你!薑歡!就是你!”這時候李秀芝自己使動輪椅激動地朝著薑蘇衝了過來:“為什麽你這麽多年都不老!”

    翟靳聿把薑蘇拽到自己身後,冷冷的看著李秀芝。

    “你又是誰?!”李秀芝在翟靳聿麵前停下,仰高了頭瞪著翟靳聿。

    翟靳聿沒有回答她的話。

    薑蘇從翟靳聿身後探出頭來,  看著李秀芝說:“你認錯人了,  我不是薑歡,  薑歡是我奶奶。”

    李秀芝一隻眼睛死死地盯著薑蘇,  癲狂的叫到:“怎麽可能!你分明和那個賤人長得一模一樣!你害得我瞎了雙眼斷了雙腿!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認得!”

    曾雄說:“師娘,  你認識的人都一大把年紀了。人家還沒有二十歲,  難道她長生不老不成?”

    薑蘇眉毛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

    李秀芝也有些驚疑不定,她很確定眼前這個女人和她四十多年前認識的薑歡一模一樣,身高模樣,就連年紀都一樣,還有她看人時候的那個神情,根本就和薑歡如出一轍。

    可是就算薑歡有幾分能耐,但是她畢竟不是妖怪,又怎麽可能幾十年都不老?

    “你說你不是薑歡,那你是誰?”李秀芝問,她的情緒不像剛才那麽激動,眼神陰鷙的盯著薑蘇,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

    謊話說了無數遍,薑蘇完全不痛不癢:“我是她孫女啊。剛才不是說了嗎,薑歡是我奶奶。”

    李秀芝盯了她一會兒,什麽都看不出來,她問:“薑歡現在在什麽地方?”

    薑蘇毫無心理負擔的說:“她死了。”

    李秀芝瞳孔擴大,臉上的表情扭曲的有些猙獰:“死了?!什麽時候?怎麽死的?”

    她認識薑歡的時候,薑歡也就和她孫女現在一樣大,四十多年,六十來歲,怎麽死的?!

    薑蘇眼睛都不眨一下:“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

    李秀芝臉上七分快意三分遺憾:“她死了!老天爺果然是有報應的!隻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她到底是怎麽死的!”

    如果薑歡是在薑蘇出生前死的,那她死時還隻有四十多歲,可以算得上是短命了。

    李秀芝心裏覺得痛快,但她還有一個很在意的問題,她盯著薑蘇,問:“那你爺爺是誰?”

    薑蘇還真噎了一下。

    大家一般都是問薑歡,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她爺爺是誰。

    “我出生的時候我爺爺就死了。”薑蘇立刻說:“我沒見過。我母親也從來不跟我提起他們。”

    李秀芝一點都避諱薑蘇就在現場,笑容帶著幾分癲狂和恨意:“報應啊......果然是報應!”

    薑蘇冷眼看著這個老女人,心中冷笑,就算她不記得這個李秀芝到底曾經和她有過什麽瓜葛,光憑她這一身的怨氣就可以判定她不是什麽好東西。

    薑蘇一向不喜歡折磨人,而以前居然能下手把李秀芝的眼睛弄瞎雙腿打斷,可見當時李秀芝是揭了她的逆鱗了。

    她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是看到李秀芝的第一眼,她的內心已經充滿了厭惡。

    李秀芝在痛快和遺憾之中掙紮的時候,忽然看到了薑蘇的眼神,她的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那輕蔑的、厭惡的、冰冷的......和薑歡如出一轍的眼神。

    讓她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那個晚上,她跪在地上不惜放下自己的自尊苦苦哀求薑歡放過她,而薑歡就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也是這樣的輕蔑、厭惡、冰冷......

    薑歡當時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讓她永生難忘的話,她說:“把她弄出去,瞎她的眼睛,把她的雙腿打斷。讓她不能再出現在我的麵前,髒了我的眼睛。”

    從那一天開始。

    她再也沒有見過陽光。

    也再也沒有一次真心的笑過。

    她常常在噩夢之中夢到薑歡的那個眼神。

    讓她刻骨難忘。

    她生活在這煉獄,就是為了苟延殘喘,等著看薑歡的報應。

    而現在薑歡已經死了,還死的那麽早,按理來說,她應該覺得解脫,痛快了。

    可是沒有。

    李秀芝陰冷的看了薑蘇一眼,然後對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臥室出來的瞎眼老頭說:“還愣著幹什麽?客人上門,茶也不倒一杯嗎?!”

    曾雄愣了一下,突然神情有些緊張:“倒什麽茶?”

    瞎眼老頭也躊躇地看著李秀芝。

    李秀芝給了他一個眼神,然後對曾雄說:“你跟我過來。”然後使動輪椅進去裏麵的房間。

    曾雄看了薑蘇一眼,然後跟了進去。

    “把門關上。”李秀芝說。

    曾雄把門關上,然後壓低了聲音隱含著憤怒的說:“你想幹什麽?!這兩個人可不是那些打工妹!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要是他們不見了,肯定有好多人過來找,到時候把警察引過來,我們都得玩完!”

    而且他也不願意讓薑蘇就這麽死了。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李秀芝忽然陰森森的說。

    曾雄不說話,心裏一突,皺著眉頭看她:“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放心,我不殺她。”李秀芝眼神陰鷙:“等把她迷暈了,到時候我給她下蠱,她就能任你擺布,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曾雄的眼神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卻還有擔憂:“那那個男人怎麽辦?”

    李秀芝蠱惑說:“我會讓他忘了在倉鎮生過的事,也忘掉這個女人,就算她的家裏人找過來,到時候她已經是你的人了,他們還能說什麽?”

    曾雄一顆心興奮地怦怦亂跳。

    薑蘇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說不定他這回能人財兩得!

    “你想怎麽做?”曾雄問。

    李秀芝見他果然進套,隻冷冷的說:“你隻要在一邊別破壞我的事就行了。”

    曾雄說:“你放心。”

    李秀芝冷笑了一聲,說:“開門吧,我們去招待“客人”。”

    曾雄連忙把門打開。

    薑蘇和翟靳聿已經在沙上坐了下來,瞎眼老頭正在給他們泡茶,桌上點了一盞現在已經很難看到的煤油燈,昏暗的光線照到的範圍有限,瞎眼老頭看到他們出來,神情複雜的看了李秀芝一眼,李秀芝卻隻當看不見,曾雄推著她過來,她幽幽地說:“這是好茶,市麵上都買不到,一般的客人我都不會泡這麽貴重的茶給她們喝。”

    薑蘇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翟靳聿端坐在那兒,看起來沒有什麽異常,也沒有人現他衣料下的肌肉已經繃緊了,準備隨時難。

    茶葉看著就像是普通的茶葉。

    經過開水衝泡之後卻散著一股異香。

    橘黃色的光暈下,蒸汽升騰起來,讓人感覺異常溫暖。

    然而在這溫馨的表象下,卻洶湧著冰冷的殺意。

    瞎眼老頭衝泡好兩杯茶,沒有說話,隻是把茶杯分別推向薑蘇和翟靳聿。

    李秀芝臉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和藹:“喝吧。”

    曾雄在一邊看到,心裏卻有些寒,想到以前被他帶回來的那些女孩子,也是在她這樣“和藹”的笑容下喝下茶。

    薑蘇端起茶杯。

    曾雄的目光立刻轉了過來,眼神緊張又期待。

    李秀芝也緊緊的盯著薑蘇,眼睛裏閃爍著瘋狂。

    瞎眼老頭也看著薑蘇,眼神複雜。

    薑蘇端著茶杯,往嘴邊送去,杯沿挨到唇邊——她忽然一抬眼,笑了:“你們都看著我幹什麽?”

    曾雄立刻心虛的移開目光。

    李秀芝卻依舊緊盯著她:“你別管我們,喝喝看,好喝嗎?”

    薑蘇卻沒有喝茶,而是微笑著問:“為什麽隻泡了兩杯?就我們兩個喝,多不好意思啊?你們也一起喝嘛。”

    曾雄立刻說道:“這個茶很貴的,是我師娘的珍藏,平時都舍不得拿出來,是專門留給你們這樣的貴客喝的。”

    薑蘇忽的笑了一下,笑的十分燦爛,她唇紅齒白,笑起來更是猶如春風拂麵,說不出的好看,都把曾雄給看呆了。

    但是隻是一瞬,她就斂了笑容,表情驀地變得冰冷起來。

    隻聽到砰的一聲悶響。

    曾雄心裏咯噔一下。

    隻見薑蘇把茶杯往木桌上一放,似笑非笑的看著李秀芝:“我喝了這杯茶,怕是今天就走不出這間屋子了。”

    她的眼神冷的像是淬了冰。

    李秀芝瞳孔緊縮,臉上卻強裝鎮定:“我好心拿茶招待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為什麽不問問我,我奶奶有沒有把她的本事教給我?”薑蘇微勾起唇,端起茶杯,用手指伸進去攪開浮起來的茶葉,一眼杯底的沉澱物,嗅了一下那茶的香味:“讓我猜猜這裏頭都有些什麽?木蟲屑、血花粉、還有金葉......喝了的人怕是看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陽了。”

    薑蘇抬眼盯著瞳孔震動的李秀芝,冷冷一笑:“李秀芝,看來薑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啊。”

    李秀芝的表情驟然變得僵硬!

    曾雄卻是猛地一震,瞪大眼看著李秀芝:“你騙我?!”

    瞎眼老頭始終沒說話,也沒動作。

    李秀芝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起來,她死死地盯著薑蘇,陰冷的說:“我本來想給你一個痛快,誰知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和薑歡一樣賤!好,既然你不想那麽快死,那我就成全你!我也讓薑歡的孫女嚐一嚐,我當年被挖掉雙眼,打斷雙腿的滋味!”

    她瞪向瞎眼老頭,厲聲一喝:“你還愣著幹什麽!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隻見駝著背的瞎眼老頭突然挺直了背!整個人氣勢一變!猛虎一般氣勢洶洶地撲向翟靳聿!

    叫人心驚膽戰!

    薑蘇佯裝害怕:“翟叔叔保護我!”

    在薑蘇開口前,翟靳聿就已經動手了。

    那瞎眼老頭不顯山不露水,看著就像是農村裏最普通的下田插秧的莊稼漢,卻沒想到居然是個高手!眨眼間已經和翟靳聿連過三招。

    翟靳聿並不意外,他到了倉鎮之後處處留心,早就現瞎眼老頭雖然看著像是個普通老頭,但是他氣息長短有規律,腳步也沉,一舉一動在不經意間露出不少破綻。

    普通人自然難以現,然而翟靳聿自從兒時那場意外生後,就開始習練功夫,自然看得出這個瞎眼老頭是個刻意偽裝的練家子。

    所以此時過招,才毫不意外。

    而瞎眼老頭卻是大吃了一驚。

    主要是翟靳聿偽裝的太好,瞎眼老頭本以為翟靳聿隻是個喜歡健身的大個子,看著唬人,其實就是個花架子,這樣的人,他一個人就能放倒三個。

    但是翟靳聿那一起身,他就心叫不好!

    今天恐怕,他們三個都得折在這裏了。

    連過幾招,他越打氣勢越弱,翟靳聿卻是越來越強。

    他急道:“我打不過他!曾雄!帶你師娘走!”

    曾雄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李秀芝尖利的聲音叫到:“先把那個女的給製住了!”

    曾雄往薑蘇那邊一看。

    薑蘇正坐在那裏,冷冷的看著他,竟是一點都不害怕。

    李秀芝見他呆在那兒,高聲叫道:“你不抓她!我們三個一個都跑不掉!”

    曾雄此時也顧不了那麽許多!

    就向薑蘇撲了過去。

    薑蘇坐在沙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要坐以待斃了,她那雙仿佛淬了冰的眼睛冷冷的注視著他,讓曾雄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來!

    就在此時,薑蘇另外一隻手終於從桌子底下抬了起來。

    誰也沒有現,薑蘇從被曾雄帶過來開始,左手就一直捏著一個拳頭沒有張開過。

    而現在,她張開了。

    她的掌心畫著一張符。

    鮮紅的血跡,仿佛還在掌心流動。

    而現在,她把掌心對準了曾雄。

    撲過來的曾雄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彈了出去!

    砰地一聲!他整個人砸在了牆上!

    出了一聲慘叫!

    然後又重重的從牆上跌落下來,出一聲悶響。

    “你!你到底——”

    李秀芝的話沒有說完整,突然就像是剛才的曾雄一樣整個人從輪椅上彈射出去!砰地一聲砸在了她後麵的牆上。

    薑蘇的手朝向了她,沒有放下來。

    依舊抬著。

    而李秀芝就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擠壓在了牆上,上不去下不來,她的雙腿早已經殘廢,垂直的墜著,隻有雙手在費力的想要掙紮。

    薑蘇冷冷的看著她,忽然開始合攏手指。

    李秀芝立刻感覺到那股無形的力量更加用力的從四麵八方壓了過來,手腳全都被合攏到了身側,連手指都無法自由活動,那股力量越收越緊、越收越緊,她仿佛聽到他的骨頭出了難以承受的聲響,痛得她冷汗直流,讓她突然想起幾十年前那挖眼之痛,她電光火石間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驚恐的看向了薑蘇。

    薑蘇依舊坐在那兒,抬著手,慢慢地收攏著手掌,而她的手掌每收攏一分,那股無形的力量就加重一分。

    李秀芝脖子後仰,感覺喘不過氣來,肺裏的空氣都要被擠了出來。

    薑蘇眼中殺意一閃。

    就在她要徹底合攏手指的時候。

    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她眼中殺意一凝,抬頭。

    翟靳聿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薑蘇,不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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