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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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蘇再醒來的時候, 就兩個字, 疼、冷。

    又疼又冷。

    臉上還蓋著布。

    她仔細聽了聽動靜,確定了沒人在才把布給掀開了把頭露了出來。

    她現在就躺在太平間,冷氣開的特別足,冷的她打哆嗦, 她從床上坐起來,隻聽到一聲尖叫。

    她看過去,叫的不是人, 是鬼。

    一個年輕的男鬼。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那鬼長得挺好看,但是都成了鬼了,好不好看都沒意義了。

    薑蘇收回目光, 把蓋在她身上的白布全部掀開, 她上半身沒穿衣服, 她的衣服都已經被護士給剪爛丟掉了, 就留著她被捅得稀巴爛的肚子敞著,有點慘不忍睹, 她看一眼就立刻別開了眼。

    那鬼立刻捂住了眼睛,一邊嘀咕:“雖然我現在已經死了, 但是道德底線不能丟, 這跟偷看小姑娘洗澡有什麽區別?不能看不能看......”

    “閉嘴。”薑蘇心情不好,那隻死鬼又在那兒嘀嘀咕咕的吵死人,聲音比平時冷了個八度。

    那鬼震驚的忘了捂眼, 兩隻圓圓的眼睛眨了眨:“你看得見我?!”

    薑蘇冷冷的看他一眼。

    他卻突然興奮起來:“你能看見我?!天啦!你是第一個看見我的人!為什麽你本來死了, 現在又活了?”

    薑蘇懶得理他。

    從床上翻下來, 雙腿一軟就跪倒在地上。

    那鬼下意識想來扶薑蘇,但是手卻直接從薑蘇的身體穿過去了。

    薑蘇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自己肚子上的傷口,又嘖了一聲。

    那鬼又慌慌張張的背過身去:“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薑蘇伸手把那塊罩過她的白布拽過來把自己的□□的上半身給包住掖進去,然後開始在口袋裏摸索,摸出一把符來,結果發現大半都沾了血不能用了。

    她一張張攤開,從裏麵挑出一張幹淨的隱身符。

    薑蘇不著急離開醫院,而是先做後麵的打算,肯定不能直接回老孫那兒,這麽快就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人前也太危險了,她得先找個地方躲一陣。

    薑蘇直接把隱身符往身上一貼,頓時整個人就消失了。

    那鬼眼見著薑蘇一個死人複活,又眼見著她大變活人,整隻鬼都傻了,在太平間裏轉來轉去,摸不著頭腦。

    薑蘇推開太平間的門走出去,外麵暖和許多,她現在的位置是在走廊的最裏麵,提步往外走,路過護士值班點的時候她看了一下後麵的時間,是淩晨四點,值班的護士正在打瞌睡。

    她繼續往前走,然後隨意推開一間病房的房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病房裏病人睡得正熟。

    薑蘇找到一個手機,走出去播出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那邊過了老半天才接起來,聲音裏的起床氣很重:“喂!誰啊?”

    “我。”薑蘇說。

    那邊一聽到薑蘇的聲音就清醒了,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薑薑?”

    “是我。你現在在不在北城?”

    “誰啊?”躺在旁邊的美人手臂纏了上來,似醒非醒的撒嬌道。

    男人對美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薄情的嘴唇略往上一勾:“在啊。你又出什麽事了?”男人修長的大手在美人的裸背上緩緩撫摸,目光順著美人裸背一路下滑,聲音有幾分漫不經心。

    薑蘇說:“我現在在市中心醫院,我受傷了,你過來接我,我要去你那兒待一陣。”

    男人的手微微一頓,然後直接掀被下床,光著身子往衣帽間走去,嘴上卻說:“反正你又死不了,自己找個地方窩著等肉張全了不就行了,我這裏可不方便。”

    薑蘇笑了,笑中帶著幾分猙獰:“你再不過來我就把你打到現原形你信不信?”

    男人也笑了,手從衣架上把要穿的衣服挑出來,狹長的眼尾因為愉悅而微微往上挑,聲音中帶著笑音:“信。等著吧,我過半個小時到。”

    那邊瞬間掛斷了電話。

    “嘖,沒良心的。”男人嘖了一聲,眼尾的笑意卻沒有散去,開始穿衣服。

    鏡子裏倒映出男人的身影,二十四五歲的年紀,一米八五的身高,標準的t台模特身材,寬肩窄臀大長腿,一張雌雄莫辨魅惑人心的臉。

    “黎術,你去哪兒啊?”床上的美人支起身子來,看到男人衣衫整齊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問。

    “對了,差點忘了。”男人轉頭對床上的美人,薄情的唇說著薄情的話:“打電話讓你經紀人過來接你,我回來之前不想再看到你在這裏。”

    說完頭也不回的拉開門走了。

    ——

    淩晨四點四十五分。

    一輛酒紅色賓利悄無聲息地停在了中心醫院的大門口,車漆流動著光芒,十分顯眼。

    突然,後車門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拉開,然後又砰的一聲關上。

    車子又悄無聲息的從醫院門口開走了。

    薑蘇伸手把隱身符給扯了下來,然後捂著肚子嘶的抽了口冷氣。

    黎術從後視鏡裏往後看了一眼,嘖了一聲:“這麽狼狽?”

    薑蘇上身沒穿衣服,就裹了層白布,整個肩膀都露在外邊,下巴上還有血。

    “把空調開高點,冷。”薑蘇把背靠在靠椅上,把腿往前伸,讓自己的腹部展開一點,然後緩緩籲了口氣。

    “凍死你。”黎術一邊說一邊把車停到了路邊,把身上的外套脫了,很不溫柔的往後座丟了過去,精準的罩住薑蘇的臉,順手把溫度調高了幾度。

    薑蘇裹上衣服,想躺一會兒,但是這款車後麵的座椅不是三座連在一起的,而是分開的兩座,隻能坐著。

    “怎麽搞的?”黎術問。

    薑蘇說:“被人捅了好幾刀,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到了醫院太平間了。”

    “被人捅的?”黎術嘲諷道:“你也真夠可以的,活的也夠久了吧?居然還能被人給殺了,我看你是仗著自己死不了,隨便讓人殺著玩兒是吧?”

    薑蘇無言以對。

    黎術還真說對了,她就是因為自己死不了,所以才那麽大意。

    不過當時也是完全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在暗處藏著,而且完全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上來就是一頓捅,毫無疑問,他當時就是想要她死。

    要不是翟靳聿帶了槍,估計她當場就被捅死了。

    她現在回過頭去想想,估計是之前她的靈識潛進去的時候被那施法的老男人發現了,早知道他們要去,那個捅她的年輕男人應該是事先埋伏在那兒的。

    而那個躺在那裏已經死了的小女孩兒估計是那個捅她的男人的女兒。

    他們是想把那個小女孩兒複活才擺的那個陣,用五條命去換一條命。

    這世上有的人,自己的孩子是個寶,別人的孩子就是棵草。

    黎術又說:“哎,你說要是你醒來的晚一點,直接被推到火葬場給火化了,你還活的過來嗎?”

    薑蘇閉上眼開始休息,懶得搭理他。

    被黎術從車裏抱出來的時候薑蘇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然後又安穩的睡了過去。

    “有女人的味道。”薑蘇被黎術放在床上的時候,睜開了眼,床上的女人香水味嗆得她想打噴嚏,眼神裏是滿滿的嫌棄:“給我換個房間。”

    “我就這一個床。”黎術拉過被子來給她蓋住:“我沒嫌棄你就不錯了。”

    他說著去解薑蘇上半身裹著的布。

    薑蘇伸手把他的手用力拍開:“幹什麽?”

    黎術理直氣壯:“我看你的傷。”

    薑蘇直接從下麵把布卷起來,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腹部。

    黎術都輕輕倒抽了口氣:“嘶——你這是跟人有什麽深仇大恨啊?被捅成這樣?”

    薑蘇說:“這還是長好了點的,昨晚上我血都快流幹了。”

    黎術說:“怪不得你臉白的跟鬼似的。”

    薑蘇歎了口氣:“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是養不回來了。真是虧大了。”

    “你就不能小心著點?死不了也夠你疼的吧?好歹也活了那麽久,能不能長點心?”黎術說。

    “你怎麽比你爺爺還囉嗦啊?”薑蘇不耐煩。

    黎術閉了嘴。

    他平時也是走高冷路線的好不好,就是一到薑蘇麵前,老媽子屬性就被激發出來了,明明薑蘇比他還大上幾輩呢,但是誰讓薑蘇那麽不省心呢?

    “我就應該把你丟在外麵讓你活活凍死。”黎術惡狠狠的說。

    “你試試。”薑蘇說。

    黎術還真不敢。

    他那老爸在被天雷劈死之前交代他,讓他對薑蘇多照顧著點。

    據說他爺爺在被道士抓去剝了那身狐狸皮之前,也是這麽交代他爸的。

    總而言之。

    他祖孫三代都被薑蘇壓榨,都壓榨出奴性來了。

    黎術是隻狐狸精。

    六百多年的道行,算不得什麽,隻是靠著一副好皮囊,廝混在人類之中十分吃香。

    前幾年進的娛樂圈,一部戲就讓他擠進了當紅小生的行列。

    然而他獨樹一幟,其他小生都在賣各種純情、努力、白蓮花的人設的時候,黎術卻在忙著和女明星談戀愛,談一個分一個談一個分一個,基本上沒有超過三個月的,進圈幾年,快談遍了半個娛樂圈,偏偏黎術演技渾然天成,大導都愛找他拍戲,再加上他情商高,私生活再混亂,他在圈裏依舊是如魚得水,更重要的是,粉絲還不比那些賣男友人設的男明星少,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新入圈的女明星都還挺樂意和黎術來一次短暫戀愛的,畢竟黎術無論是臉還是身材都是數一數二的,再加上黎術談戀愛從不遮遮掩掩,隻要和他談戀愛,那熱搜是少不了的,對於新人演員來說,什麽最重要?曝光率最重要!

    而有資曆的女明星呢,也有貪鮮的,畢竟圈裏都在傳黎術器.大.活.好。

    總而言之,黎術這幾年過的十分逍遙自在。

    別的妖怪都躲躲藏藏巴不得低調低調再低調,黎術倒好,直接跑到了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黎術自有一番道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現在是公眾人物,全國人民都認識他,他要是無故失蹤或者出了點什麽事,那很難瞞得過去,他隻要不犯法,妖管局就絕對不敢動他。

    因為黎術開創了妖怪混娛樂圈的先河,於是不斷有皮相不錯的妖怪進入這行,當然,有混得好的也有混的差的,畢竟這一行也不是單看臉,黎術可以說是他們的楷模了。

    薑蘇呢,說起來算是黎術祖宗輩的了,但是妖怪圈子裏,輩分這東西不靠譜,但薑蘇不一樣,薑蘇是從黎術爺爺輩傳下來的小祖宗,還就得小心伺候著。

    黎術給薑蘇擰了塊毛巾把肚皮上的血跡都給處理了,給她把傷口都用繃帶給包了起來。

    薑蘇又喊餓。

    黎術懶得出門,直接一個電話打給助理,讓他去買十人份的早餐過來。

    薑蘇壓榨黎術,黎術壓榨助理。

    沒等來早餐,薑蘇先睡著了。

    助理聽到黎術說要十人份的早餐的時候,他真的有點震驚了,懵了一會兒,腦子裏頓時浮想聯翩,然後及時遏製了自己滑向犯罪邊緣的腦洞,勤勤懇懇的買好早餐後就直奔黎術住處。

    按了門鈴。

    黎術開了門,然後回房間叫薑蘇起來吃早餐。

    助理一邊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一邊往房間看,然後就看到一個穿著黎術衣服的美少女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吃了一驚。

    昨晚上是他送袁梨兒過來的,怎麽到了早上就換人了?

    難道昨晚上黎術真的在玩大尺度?

    “我妹妹,薑薑,這陣子在我這裏住。”黎術言簡意賅的介紹了一下薑蘇。

    薑蘇摸著肚子打著哈欠走過來,對黎術稱自己是他妹妹的說法並不反駁。

    助理心裏半信半疑。

    妹妹?

    妹妹和哥哥睡一個床?

    他剛剛可是親眼見著那叫薑薑的女孩子是從黎術的房間裏走出來的,身上都還穿著黎術的衣服呢,看著跟未成年似的。

    “那個,袁梨兒呢?”助理問。

    “她經紀人接走了吧。”黎術漫不經心的說道。

    薑蘇被灌湯包裏滾燙的湯汁燙的哇的一下把包子給吐了出來。

    黎術一臉嫌棄的咦了一聲:“你能不能慢點吃?惡不惡心。你涼點再吃。”

    助理又相信這個薑薑真是黎術的妹妹了。

    薑蘇這頭正在享用早餐。

    另外一頭。

    警察忙得不可開交。

    程岩趕到現場後才發現現場真是慘烈的很。

    地上一大灘的血都是薑蘇的血。

    兩個犯人,一死一重傷,死的那個直接頭頂開瓢,沒死的那個也好不到哪兒去,腿上一槍,腹部一槍。

    六個孩子,有五個孩子是活著的,但是也生命體征微弱,被隨後趕來的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現在情況基本上已經都穩下來了,孩子的家長也都連夜趕到了y市。同時,警方還在後院挖出了一具小女孩兒的屍體,經證實,就是方朵朵。

    等一切都平靜下來。

    天已經亮了。

    周小魚心情特別沉重。

    他現在正在薑蘇和翟靳聿到達y市之後落腳的房間。

    他們進來的時候,薑蘇的包就丟在床上,她的那些東西都還淩亂的擺放著,好像她隨時都有可能回來。

    翟靳聿站在門口,突然想起薑蘇站在香爐前作法時的樣子,生動的,活生生的。

    “我不應該讓她跟我一起去的,我應該讓她在車裏等著,我一個人過去。”翟靳聿像是在自言自語:“就算是一起過去,我也應該保護好她的。”

    他太高估薑蘇了。

    他總覺得她狡猾多奸,是最會規避危險的,他死了她都不會死。

    誰知道她就那麽死了。

    還死的那麽慘。

    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逼著她找人,又強迫她和他一起過來y市,她可能現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安穩的睡覺,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太平間裏。

    “隊長,你也不想的。”周小魚說。

    “你說的不對。”翟靳聿說:“我應該想到的。”

    他高高在上、站在道德的製高點,義正言辭的逼著她來救那些孩子,理所應當的把她帶進危險的境地中,隻是覺得她有自保的能力,就讓她以身犯險。

    他應該想到的,她再怎麽厲害也隻是個小姑娘。

    她如果真的不想救那些孩子,那她大可給他指了路後就留在車裏,或者直接說她找不到線索,他也無計可施。

    在她一個人以身犯險的時候他應該製止她的,再後來打鬥起來的時候他也應該保護好她。

    他都沒做到。

    現在一切都晚了。

    她再也不會笑眯眯的叫他翟叔叔,生氣起來叫他翟靳聿,當著外人的麵一本正經的叫他翟隊了。

    她死了。

    翟靳聿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他和薑蘇說那些話的時候,一定十分的麵目可憎。

    翟靳聿走過去,沉默著把東西一樣一樣撿回薑蘇的包裏。

    周小魚站在櫃子邊上,想幫忙卻又覺得插不上手,隻覺得難受,但是他知道,這時候翟隊肯定比他難受多了:“翟隊,你一晚上都沒睡,先休息一下吧。”

    翟靳聿提著薑蘇的包直起身來,說:“我先回醫院了。”

    正在此時,翟靳聿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拿出手機,顯示的是y市本地的陌生號碼。

    他接起來。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周小魚眼見著翟靳聿的臉色驟變,頓時以為又出了什麽情況,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馬上過來!”

    翟靳聿說完這句,就立刻提著薑蘇的包往外走去。

    周小魚連忙跟上:“翟隊,出什麽事了?!”

    翟靳聿到了車上才回答周小魚這個問題:

    “薑蘇的屍體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