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陸崢和出連花托，顧臻一起談論實地輿圖，說話間有兩名士兵進來道：“啟稟大人，斥候來報，狼湖城東北方七十裏處發現克羌叛軍蹤跡。”

    陸崢問道：“有多少人馬？”

    “大約三四百人。”

    “田將軍知道嗎？”

    “已稟告過田將軍，將軍說敵軍不多，請陸大人自己定奪就是。”

    陸崢道：“我知道了，先下去吧。”他轉身對出連花托和顧臻說道：“正好可趁此機會和二位一同去勘察實地。柯茂，你速去告知李準雍讓二位旅帥，備足幹糧，隨我出戰。”

    出連花托滿臉興奮道：“多謝恩公提拔。”

    陸崢道：“就不要喊什麽恩公了，為國舉賢原本也是應該的。”

    “是，恩公......陸大人。”

    北出狼湖城後行了三日，快要靠近大青山了，據斥候來報，那股克羌人就在附近。陸崢一路和顧臻談論數學，天文學，地理學，顧臻雖對陸崢大地球形說不置可否，但在其他方麵顯然對陸崢所說很感興趣，和陸崢越聊越投機，關係也迅速密切起來。

    “顧先生，若有巨船可渡過大洋，向北一直航行，最後又能回到出發地，你便知我所說大地球形乃是真理。”

    “陸大人，顧某若有機會定要一試。大人所說等高線和列方格標示比例一事我已明白，輿圖就按大人的意思測畫，確實更加精確。”

    “那陸某就先謝過先生了。”

    陸崢看到前方有斥候飛馬奔來，似有緊急軍情，他顧不上和顧臻閑聊，催馬上前。

    一名斥候至陸崢麵前勒馬報道：“稟大人，前方五裏外便是那支克羌叛軍。”

    陸崢大聲命令道：“全速前進，追上那支叛軍。”

    李準，雍讓得令，讓傳令兵向後方傳達軍令。一時間塵土飛揚，馬蹄聲如雷，金屬的碰擦聲陡然密集起來，漫天赤旗招展，齊兵頭盔上的纓絡在風中揚起，青天綠地間一道赤黑閃電滾滾向前疾馳而去。顧臻心想，晉雖廣擁富饒河山，卻終究是鬥不過如此鐵血崢嶸之國的。齊人可畏，齊國可畏啊。

    齊國年年征戰，與氐秦，漠南之敵纏鬥不止，沒有晉之安逸，卻造就了無數強悍的戰將士卒。齊國原被匈奴，羯人，氐人，羌人，鮮卑人輪番踐踏，家園盡毀，民不聊生困苦不已，卻讓齊人守土之心遠超長江流域的晉人。即便是一尺一寸之地，也會反複相爭，譬如河東郡，竟然奪城拉鋸十四年之久才終歸齊土，從此秦國之力隻及黃河以西，齊國以黃河天塹之險自守，西方邊境安定至今。

    疾風快箭，不多時就看到了遠處的克羌人身影，李準道：“陸大人，還有四百步，我們全力追擊，殺他個片甲不留。”陸崢道：“李準，你攻左翼，雍讓，我和你攻右翼，將他們包抄起來，一個也別想逃。”

    又近了兩百步，前方的克羌騎兵似乎馬匹腳力不足，速度明顯比齊國騎兵慢上許多。李準雍讓正欲分兵，身後傳令兵疾馳上前道：“陸大人，後麵有追兵，似是柔然人，人數眾多，粗看有兩三千人。”

    陸崢驚道：“誘兵之策。”

    雍讓道：“定是那費連青讚餘部為替主子報仇，聯合了東部柔然人來伏殺我們。大人，現在怎麽辦？”

    陸崢見前麵的克羌人速度加快，漸去漸遠，顯然剛剛是故意落下引他來攻，但並未打算和柔然人對齊兵前後夾擊。陸崢問斥候：“前方是哪裏？”

    斥候道：“稟大人，前方就是大青山。”

    陸崢恍然大悟，心想，大青山山中必有伏兵，後麵的追兵是要將我們趕到大青山去。如此便不費柔然人一兵一卒，齊國和克羌人的恩怨就讓我們自己相殺，拚個你死我活。

    陸崢對李準雍讓說道：“為今之計，隻有攻破柔然人，突圍出去。”

    李準道：“他們有兩三千人，我們突圍必定會大大損兵折將。”

    雍讓道：“陸大人想必也覺得大青山之內有伏兵，前有狼後有虎，隻能突圍了，衝出去一個算一個。”

    顧臻突然說道：“諸位莫慌，我有生路。”

    陸崢眼前一亮，急切問道：“生路何在？”

    “眼下無法詳述，陸大人若是信我，就隨我來。”

    陸崢猶豫片刻，對顧臻喊道：“陸某信得過先生。”

    顧臻揚鞭催馬轉向，一眾人跟在他身後，不多時，便來到了大青山南麓。顧臻勒馬停下，喊道：“下馬！”陸崢對傳令兵大喊：“除傳令兵，全軍下馬！”傳令兵重複一遍後，拍馬往後馳去。

    顧臻疾步走到一塊頑石旁，使盡全身力氣想要將之挪開，頑石卻紋絲不動，陸崢趕緊上前將頑石搬開，下麵竟有一隻鐵環，顧臻環視四周道：“諸位站遠一些，這裏有機關暗道。”

    陸崢依顧臻言，用力扯那鐵環，李準也上來幫忙，鐵環連著一根粗重的鐵索，下麵似乎吊著極重之物，他兩人合力才將那鐵索拉動，麵前的土地慢慢沉了下去，一條隻容兩人的小道赫然出現。

    雍讓問道：“顧先生，這是通往哪裏？”

    顧臻道：“五方城。我們快走。”

    陸崢命令道：“雍讓，你的人帶顧先生和出連花托先走，我和李準的人在這裏斷後。”

    雍讓不從，分辯道：“陸大人，你是長官，你和李準兄弟先走。”

    陸崢看追兵來勢洶洶，內心焦躁不已，說道：“這次出擊我貪功冒進有錯在先，聽我命令，別耽誤時間。”

    雍讓隻得應道：“是！”他轉頭向身後的士兵喊道：“兩人一組，快隨我進地道。”

    雍讓拉起顧臻，首先進了地道。

    出連花托道：“陸大人，我不走！你就當我為了出頭在貪功吧。”

    陸崢看他滿臉懇切的神色，雙拳握緊，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那好，你留下來。”他轉身對傳令兵說道：“勳二府第一旅聽令，集合，上盾牌！”

    李準叫來手底下的兩隊隊正，“第一隊防備大青山方向出現的敵襲，第二隊防備柔然追兵。快！”話音剛落，山上就有箭矢飛來，李準持盾躲過，下令道：“第一隊弓箭手向山上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