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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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崢盤算,能來爭鋪麵的,絕對不會是朝中舉足輕重的權臣貴胄,這點蠅頭小利他們還看不上。要麽是這些人的親屬隨從,要麽就是和他地位相當的人。這禍事,他惹得起。更重要的是,既然要做這些朝臣的生意,立立威也是必要的,否則他日白條堆積如山,豈不是要白忙活一場。

    疤臉大漢道:“你可知我主人是誰?”

    陸崢眉頭輕揚,挑釁道:“你可敢當著大夥兒的麵說說是誰。”

    “年輕人,激將法沒用,你隻需知道這人是你惹不起的便是。”

    “那我今日偏偏要摸摸這紙老虎的屁股,也罷,就拿你們這幾條狗開刀吧。”

    疤臉大漢聽見這話大怒,腰刀一拔便虛劈一刀,隨後極為精巧的變了路數,改豎劈為橫掃,陸崢心道,江湖路數,正好見識見識。他向後一翻躲過這招,順便腳一蹬將那大漢的刀逼的刀鋒迫近自己的脖子不過兩三寸。疤臉大驚失色,竟沒料到這少年有如此身手,顯是一個練家子。

    曹田在旁走來走去的觀望,興奮的大叫:“陸大哥,陸大哥,揍他,湊死這醜臉。”圍觀群眾也紛紛喝彩,聲音把周圍茶樓客棧裏的人都吸引了,二樓的回廊上站滿了觀戰的人。

    疤臉大漢鎮定下來,絲毫不理會周圍人群的嘲諷,他左右踱著馬步,突然,那刀在瞬間變化數次招式直撲過來,隻見得一片雪花般的鋼刀亂舞,把陸崢左右都給封的死死的。但陸崢看得真切,這人刀勢看起來雖猛,但為了追求速度每招都來不及用老便突然變幻,顯是在唬他,是等著他心裏發慌露出破綻進而一擊製勝。他假意慌張起來,左右閃避,直往後退,那疤臉大漢內心大喜,正要實實在在給陸崢來一刀,卻不料陸崢看準時機,快他一步,大力一刀劈向他的天靈蓋。

    疤臉大漢心裏一急,急忙收回已出的刀勢,持刀護住自己頭頂,隻是太過倉促,力道便十分不足,而陸崢又是早有預謀下了死力,他隻覺得虎口一震,刀子便要脫手,他勉強握住,卻在這大力威壓之下不得已屈膝跪了下來。他心下大駭,忽而手上一鬆,陸崢已收刀回鞘。而他雙手卻隱隱還在顫抖,一時慌亂之下,竟忘了起身,保持著雙手持刀放在頭頂的跪姿,不知情的看上去,確如一個吃了敗仗正在投降的軟骨頭。

    直到周圍一群人的哄笑聲傳來,疤臉大漢才反應過來,羞赧無比,恨不得這地上立時便裂開一條地縫讓他鑽進去。

    陸崢抱刀笑道:“還沒到過年呢,孫子這便給爺爺行此大禮了。”

    疤臉漢子羞憤而起,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向鋪子裏麵衝進去。不多時,一個蓄著山羊胡的中年人走出來,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陸崢,尖利的聲音響起,“天子腳下尋釁鬥毆,眼裏還有王法嗎?”那疤臉漢子跟在他身後,怨恨的看了陸崢一眼,擠出人群向南邊跑去。

    李準對陸崢小聲道:“準是去搬救兵了。”他喊過曹田,“去把我手底下的弟兄都叫來,免得待會兒吃虧。”

    曹田應了一聲,牽了自己的馬穿過人群迅速往北馳去。

    陸崢心裏有了底氣,便笑道:“這位老漢的意思是人多就是王法?還是官大就是王法?大齊的王法中可準許強買強賣,可準許乘隙插足?可準許栽贓陷害奪人家業?”

    山羊胡厲聲叫道:“你胡說什麽?”

    陸崢笑道:“我有無胡說你自己心裏明白,唐家娘子也明白。”他轉身對圍觀人群說道:“諸位鄉親,這人誣陷唐老爺違規販馬私通外國,為的就是霸占這唐家的產業。可憐唐家娘子一個女人家,不能為夫報仇,卻要對仇人委曲求全,為求自保,甚至連唐老爺的產業都要拱手相讓,可悲可憐啊。”

    隻聽到一聲嗚咽,唐家娘子撞撞跌跌的跑出來,哭倒在地道:“我家老爺是冤枉的,他喜歡駿馬,養了幾匹吐穀渾馬,後來產了幾匹小馬駒,老爺寶貝的緊,每日親自照看。沒過多久就有幾個官差前來,說朝廷有令,馬駒都要賣給官家,將來充作戰馬,逼的老爺用極低的價格將那些馬駒子賣掉。可誰知道那些官差竟是晉國人冒充的,老爺不知啊,不知這小馬駒被賣到了晉國,就被下獄了。錢老爺說,若是我把鋪子兌給他,他就幫我把老爺救出來,可方才聽這位小哥一說我才明白,這前前後後就是個圈套,從頭到尾為的就是我家這鋪子。”唐家娘子身子搖搖欲墜,指著山羊胡道:“錢博鬆,你說,我家老爺是不是你陷害下獄的?”

    錢博鬆嗬嗬冷笑道:“唐家娘子,你空口無憑誣賴好人,也是要下獄的。”

    陸崢盯著錢博鬆的眼睛道:“晉國人敢在齊國的都城冒充官差,就為了區區幾匹吐穀渾馬,錢老爺,這事兒我聽著蹊蹺。您覺著呢?您覺得這事兒就那麽鐵證如山嗎?若要查究起來,到底誰要下獄還真說不準。”

    錢博鬆餘光瞥見疤臉壯漢正帶著幾十個官差往這裏趕來,膽氣不由得大起來,他高聲說道:“爾等和那販馬賊是一夥兒的,否則為何會大費周章定要替人犯唐穆出頭呢?唐家娘子,你勾結晉人私自販馬出國,如今連同夥兒都來了,還有什麽可說的?差官,這裏,這裏,把他們都拘了去。”

    陸崢幾人片刻就被那幾十個官差包圍了,一旁的看客現在都明白事情原委了,但也無人敢出頭,隻是勸陸崢道:“小哥兒,你就服個軟吧,不要趟這渾水了。”

    李準劍眉一跳,拔刀出鞘對那群官差說道:“你們是鄴城郡的官差,吃的是朝廷俸祿,如今卻淪為私器,為虎作倀,構陷良民,你們眼裏可還有朝廷法度?”其實李準若是把他老爹抬出來,十有八九這場風波便能迅速平息,但他早已立誓,此生要全憑自己博得功名,絕不靠家族蔭庇,所以他隻能滿口王法來壓這群差人。

    出連花托擼起袖子,哇哇大叫道:“李大人跟這群走狗廢什麽話,汙了您的嘴,來呀,若要傷害陸大人,就先過了小老兒這關。”

    江固望眼欲穿,心道:“這曹田手腳真是慢,幫手還不來,我們四個人如何鬥得過幾十個。何況也不能真傷了鄴城郡的官差啊,到時候這事就鬧大了。”

    錢博鬆聽到出連花托喊“陸大人,李大人”,便攔住那些官差,對陸崢拱手道:“不知小兄弟在何處高就?”

    陸崢心想,我若是報出自己身份,這事就成了鄴城郡和撫軍大將軍府的恩怨,鄴城郡守可不是普通郡守,是京師長官,所言之事,可以直達天聽。現在也不知道田大哥和鄴城郡守的私下關係如何,不能冒然把他牽扯進來,眼下還是先拖一拖。打定主意,陸崢說道:“在下在軍中任長史,這位李大人乃是禦林軍左衛勳二府旅帥。”

    一般軍府長史都是六品官員,而禦林軍左衛勳二府旅帥不過是個從六品,錢博鬆不禁又趾高氣昂道:“二位不在軍中待著,到這裏滋事何為?朝廷有明令官員不得經商,二位莫不是明知故犯。”

    陸崢道:“我們有位小兄弟已服完兵役,正欲兌下這酒肆尋個營生,定金已付,卻被你搶了去,我二人自然要來討個說法。”

    錢博鬆臉一黑,沉聲道:“什麽說法?去對鄴城郡守討去吧,差官,將這些刁民都拘了。”

    官差們紛紛亮出武器,若是尋常百姓,早就束手就擒了,但麵對這些以殺人為生的,官差們也絲毫不敢大意,個個屏息凝神。疤臉大漢早先受了氣出了醜,此時早就按捺不住,見官差們還猶猶豫豫,他大喝一聲:“還等什麽,大人都發話了,這些都是私自販馬到敵國的唐穆同黨,如今拒捕,自可就地正法。”他使了個眼色,那守著酒肆的三個大漢立即和他一起攻出,其他官差見有人挑了頭,互相對望幾眼,也隻能硬著頭皮衝上去。

    陸崢幾個紛紛接招,但見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幾人也不由得膽寒起來,這麽多人,便是耗也能將他們四人耗死在這兒了。

    此時聽得盔甲噌噌作響的聲音傳來,合著曹田的大叫,“禦林軍左衛勳二府在此!”

    陸崢將麵前一名大漢招架住,鬆了口氣。官差們被三百名禦林軍團團圍在中間,人數頓時落了下風,他們心裏沒了底氣,這對付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禦林軍,且不說他們這些半吊子根本打不過禦林軍的職業軍人,若是惹出什麽亂子,搞不好他們這些小角色就要頂黑鍋。

    雙方兵器相對,誰也不肯放下,但誰也沒有再進一步,局麵僵持,都在等著對方先服軟。此時一陣清亮的聲音傳來,“陸兄弟,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