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閱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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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齊皇帝詔令:太原折衝府都尉陸崢即日起節製雁門郡,新興郡,太原郡三郡兵馬,並遣禁軍三千,以聽調用,須恪盡職守,穩固屏藩。”黃門侍郎公孫塗收起詔令,過來虛扶陸崢,笑道:“陸將軍,請起。”他展手招田猛過來道:“這位是......”

    陸崢起身笑道:“我們認識,他是田大將軍侄兒,翊府中郎將,田猛將軍。”

    田猛抱拳道:“又見麵了,陸將軍。”

    公孫塗道:“二位將軍皆是我大齊新起之驍將,陛下寄以厚望之青年才俊,金章紫綬之功就在眼前,二位可得小心謹慎,把握良機。”

    陸崢道:“我等皆是武人,隻知若有敵來犯,打他便是。末將已設下酒宴,為天使接風洗塵。”

    陸崢的廚子是從鄴城唐渡酒肆帶過來的,燒的一手好菜,悟性又高,除去原料所限,已將後世的種種烹飪方法都參透。四海商社的商隊常從鄴城帶些稀罕南北貨給陸崢,他在太原口福之享卻是一點都沒落下。這廚子帶了幾個徒弟,待得出師,按陸崢的承諾,在並州開設酒肆就要讓他入股做東家,因此也是勁頭十足。

    廳堂中已滿滿擺上一桌佳肴,便是公孫塗這等見多識廣的高官顯貴也是叫不出幾個名堂。陸崢請公孫塗上座,自己和田猛在公孫塗兩邊坐下了,柯茂早已機敏的給這三人斟了酒。

    田猛大笑道:“唐渡燒,某心愛之物。”

    陸崢道:“我還封藏著些唐渡燒,等過些年頭再喝,那滋味更是妙不可言,到時送與將軍,讓將軍飽飲。”

    田猛抱拳道:“如此,先謝過了。”

    公孫塗卻道:“我在魏王府也常飲此酒,魏王對此佳釀也是交口稱絕。”說罷看向田猛,又道:“田將軍少年英才,魏王也常說,田陸二小將,是我大齊來日之冠軍侯。可惜尊伯父光耀太顯,世人隻知田大將軍,卻不知田小將軍。”

    田猛夾口菜道:“末將那兩下子,跟陸將軍一樣,也都是伯父教的。”他也不看公孫塗,又道:“資曆尚淺,難當一麵,天使謬讚了。”

    公孫塗見狀,收回了話頭,扯些別的話題閑聊起來,酒過三巡,已是微醺,又道:“陛下此番安排,想必是料到戎狄即將入寇,不知陸將軍可有了應對之策?”

    陸崢道:“公孫侍郎放心,末將日日督促勤加訓練,麾下兒郎皆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若是戎狄來犯,必以大捷告陛下。”

    公孫塗笑道:“可能一見將軍麾下銳士之風采?”

    陸崢正色道:“天使之令,豈敢不從。”他起身道:“柯茂,傳我令,所有人等,戎裝披甲,靜候天使檢閱。”

    柯茂行了個軍禮道:“是!”一溜煙跑下去。

    陸崢坐下,給公孫塗和田猛斟酒,笑道:“略有些倉促,給兒郎們一炷香功夫整理儀容。咱們再喝兩盅,便去軍營。”

    公孫塗突然發難,是想替魏王探探陸崢太原府兵的虛實,之前得到戰報,陸崢率軍突襲秦國,一日之內連下二城,之後迅速撤離,竟沒給秦軍一點兒反應支援的機會。這麽看來,必定是連日奔襲之後奪城,再連夜翻越呂梁山,返回齊國。魏王雖得意於自己拉攏了一個強大盟友,卻也有幾分懷疑,畢竟天高皇帝遠,虛報誇大戰績也不稀奇,但那降將毛當卻是活生生的,也口口聲聲說被殲滅三千,俘虜兩千,為保兒郎性命,不得已才降。公孫塗卻不以為然,叛國降將,自是要誇大些絕境,不過是替自己投降尋些體麵罷了。

    他卻沒料到,這陸崢竟滿口答應,還說一炷香功夫即可,這太原府兵原本在役的就有兩千餘人,加上之前遷徙過來的兩千流民,也有四千人,倉促之間軍令上達下傳都是不易,談何其他。

    他滿腹狐疑,味同嚼蠟,心不在焉的應酬著。果然,一炷香功夫後,柯茂上前道:“報告!陸將軍,將士們已列隊完畢,請天使大人,田將軍,陸將軍前往檢閱。”

    陸崢起身道:“二位大人,請。”

    陸崢一眾親衛們擁簇著三人往太原府兵營去,都尉衙署在城內,兵營卻在城外,外麵是大片春耕的田地,農人壯婦們在其中翻土插秧,忙個不停。

    陸崢高聲道:“士兵們原本都在農忙,天使令下的急,所以費了些功夫。”

    公孫塗卻不說話,田地中,確有不少農具扔在其間,顯然是主人匆忙離去,田埂上處處可見大陶壺,應是給此間勞作的人飲水解渴的,若不是這年輕將領提前準備,故布疑陣,方才,這田裏確實該有許多人。穿過田地,路邊出現了一排排的磚瓦房,鱗次櫛比,還有些大宅,也是磚石砌的,卻不是很豪華,許是倉庫之類。房屋左近,有些商鋪,紅紅綠綠的幡子伸出來,在這太原城郊外竟有些奇怪的繁華感。還有些挑著擔子的貨郎行商,看到他們,也不慌亂,隻是好奇的伸著腦袋張望。

    公孫塗並未打出天使的龍旗羽葆,所以這些人也並未跪拜,隻是見了一眾軍官不慌不忙,顯然這陸崢平日裏未曾擾民,不是什麽兵匪之徒。

    陸崢道:“天使,軍營馬上就到。”

    公孫塗抬眼望去,前方右側一大片紅黑相間威嚴肅立,正是太原府兵,繡著陸字的大纛兩三丈長,飄揚其中。

    公孫塗好奇心大起,催馬上前。一隊隊,一排排精壯的士兵,身披重甲,頭上的瓔珞羽毛在初春的寒風中招展,手執丈餘長槍,上了油的槍頭在陽光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腰間的革帶上掛著各色的短兵器,骨朵,直刀,彎刀,短斧,戰錘,還有些低級軍官的短兵器上都鑲嵌著珠玉寶石,顯然是從敵人處得到的繳獲。步兵陣列前方,是鐵塔般聳立著的突騎軍陣,騎士們身下是高大健壯的上等遼東戰馬,人馬俱是重甲,即使公孫塗也看得出,還不止一層,就連腿上,也是劄甲鐵靴護的嚴嚴實實。突騎頭盔上豎著長長的瓔珞和絢麗的翎羽,比步兵又華麗許多,盔上的劄甲已經一層層的放下,隻露出一雙雙神情驕傲的眼睛。他們手執一丈有餘的長槍,這長槍卻又與步兵的長槍不同,槍頭雖也是三棱形狀的精鐵,但更長一些,杆子都是尋常的硬木,比不得步兵長槍的白蠟杆子。他們腰間革帶上掛著的武器,全是沉重的鈍器。

    陸崢得意道:“此是突騎,名為鐵浮屠。”

    公孫塗眯著眼睛,問道:“這鐵浮屠,顯是陸將軍麾下精銳中的精銳,為何長槍卻不及步兵精致耐用?”

    陸崢道:“長槍要使的好,非得十年之功不可,我便舍棄那些花俏的槍法,隻求一擊。突騎,乃破陣之猛士,臨陣時,他們隻需將這硬杆長槍夾在臂下,手中虛握,借著馬速,敵人碰上便是一個血窟窿,這硬杆子長槍雖然易斷,可一擊之功卻也足夠了。碰到敵身時,就得迅速棄槍,否則便會傷了自己筋骨,這時拿出趁手的鈍器,借著馬速衝殺過去,將後麵的敵人打下馬,即使敵人僥幸不死,也會喪身亂馬蹄下。”

    公孫塗拍掌道:“好,簡單,直接,迅猛,直取要害,確是陷陣之虎賁。”

    陸崢叫道:“出連花托,聽到沒有,天使稱讚你帶兵有方,還不快把頭盔摘了過來見禮。”

    前麵一匹黑色駿馬上頓時滾下一人,那人將頭盔摘掉,拜道:“見過天使大人。”

    陸崢道:“此人原本是庫莫奚出連部的俟斤,被叛賊步六狐韓圖害的家破人亡,如今已歸順天朝,為我大齊效力。他馬上功夫樣樣精通,刀劍大槍都使的不錯,射箭更是一絕,有百步穿楊的神技。”

    公孫塗抬手道:“庫莫奚人也是陛下赤子,如今都是一家,還分什麽彼此,出連校尉,起來吧。”

    公孫塗向前望去,努努嘴道:“前麵定是陸將軍招募的庫莫奚勇士了。”庫莫奚騎兵隊形略有些散亂,他們雖穿著齊國的甲胄,頭上卻是各種各樣的皮帽貂帽和鐵盔,手中的兵器也不是製式,但弓箭卻都是上好的青牛角角弓,錐頭箭,月牙箭。

    庫莫奚騎兵往前,是嚴瑞的斥候隊,此時多半人已被放了出去,留下的不過三十來人,卻仍舊列的整整齊齊,他們穿著鑲皮劄甲,和步兵一樣戴著鍋盔,腰間掛著的卻都是彎刀,還斜斜別著一把匕首,身後背著蒙皮的倒角盾,馬上四個撒袋,擠擠挨挨的都是精鐵羽箭,身側的弓袋裏,是青牛角角弓,卻比庫莫奚騎兵用的更大,射程更遠。

    公孫塗淡淡笑道:“來了陸將軍的軍營,才知何謂精兵強將。有此強軍,陛下之幸,大齊之幸!”

    陸崢滾鞍下馬,身後的親衛也一齊跳下馬來,他招了招手,斥候隊,突騎,庫莫奚騎兵也一齊下馬。

    陸崢跪下拜道:“恭請天使代陛下巡閱太原府兵!”

    公孫塗放眼望去,赤黑相間的人群齊齊的跪下,短促的金屬碰擦聲後便是寂靜一片。

    公孫塗朗聲道:“爾等兵鋒強盛,軍容整肅,不負陛下厚望,俱是驍勇健兒,錚錚之聲必可令戎狄怯膽,單於俯首,實乃大齊屏藩,國之銳士!實望爾等再接再厲,建功立勳,拱衛河山!諸位將士,請起!”

    陸崢起身,聽到盔甲兵刃的碰擊聲後,是一片山呼海嘯般的呼吼:“大齊萬勝!漢軍萬勝!”太原府兵揮舞著兵刃,敲擊著盾牌,大聲的呼喝著,“大齊萬勝!漢軍萬勝!陸將軍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