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國步兵的保護下，商隊成員們並未潰逃，他們機械聽從著身邊步兵的命令，射箭，蹲下，裝箭，起身，再射。

    高句麗步兵死傷一片，剩下的依然爭先恐後朝前猛衝，付出了無數人命代價後，他們終於靠近了齊國步兵的大陣，和長槍兵纏鬥起來。

    商隊的掌櫃們畢竟見過些場麵，這年頭從商，誰沒見過刀兵，他們壓了壓驚，對自己的夥計們喊道：“帶著的火把遞出去，別慌，別傷了自己人。”

    商隊成員們聽從命令，點燃火把，一個個的傳遞到陣列外層的商隊夥計手中，由他們投擲出去，如此一來，陣列才不會散。對於這群民兵來說，陣列一散，便是潰敗，後果幾乎是可以預料的。陣列外層的夥計，都是年紀較大，走南闖北見過血的，他們的膽氣最壯，離高句麗人也最近，中間的都是年輕小夥計，很多人還是第一次出海，便見到了這等大場麵。

    掌櫃們喊道：“出兵刃，撐住，等著炮兵來援。”商隊成員的武器各式各樣，有刀劍，也有砍柴的斧頭，還有鐵棍，剁骨刀，都是把自家最好的鐵器帶了出來。

    周暢拔出刀來，對著民兵們喊道：“小子們，兄弟們，咱們商賈如今不是賤籍了，好人家的女兒，咱們也能娶得，若是大家夥兒撐不住，逃了，吃敗仗活不了不說，日後哪個貴人還敢提拔咱們，子孫世世代代都脫不了賤籍。”

    謝掌櫃應和道：“周掌櫃說的是，打贏這一仗，以後誰都不敢再說咱們的壞話，誰都不敢再將咱們打入賤籍。大家夥兒都撐住，為了你們自己的孩兒也要撐住，炮兵馬上就來。”

    提到“賤籍”這兩個字，在場的商籍子弟都窩著一肚子的火，生下來就是賤籍，便是再有錢，綾羅綢緞穿不得，好人家的女兒娶不得，適逢亂世還能從軍，要是太平盛世，連去當大頭兵都被人嫌棄。

    一個年輕的夥計大聲喊道：“咱們不退，拚了就是！戰死的商籍一樣有恤金，有榮銜，兒女以後也是官家子弟。”戰場上爆發出一陣陣叫喊聲，齊國商人們大聲叫嚷著給自己打氣，緊緊握住手裏的武器。

    坦速那輟心裏窩火，誰都看得出來，他們麵對的隻是齊國臨時拚湊起來的一支民兵，從前或許連刀都未曾摸過，卻讓他折損許多兵馬，且戰到這般地步還不潰散，死死堵住他們的生路。

    坦速那輟縱馬衝到步兵陣後大喊道：“衝過去，把齊人的陣線撕開。”

    薄薄的步兵陣線被高句麗人闖出了數個缺口，附近的齊國步兵和商人們衝上去奮力堵住，擊退蜂擁的高句麗人，補全陣線。但這群民兵畢竟不是受過訓練的正規軍，毫無戰鬥技巧，甚至有時好不容易砍中敵人，卻拔不出武器，被高句麗人尋了空子刺死。年輕力壯的商隊成員們湧了上去，勉力支持住，中間的小夥計們手心冒汗，口幹舌燥，緊張的看著四處戰況。

    也不知過了多久，戰場上的緊迫感已讓人分辨不出時間的流動，有人哭喊道：“炮兵來了。”

    快船上的炮兵抱著母銃跳下了船，水手們抬著裝好的子銃跟在後麵，他們在海邊的亂石灘上支起炮架，快速進行裝彈。

    高句麗騎兵見狀，再也顧不得憐惜戰馬，揮舞著兵刃朝他們衝了過去。

    齊國水手們解下背上的長槍，蹲在炮兵身邊，護衛著他們。高句麗騎兵來勢迅猛，炮兵卻不急不迫，手腳麻利的將子銃裝好，對準來人點上，隨後抽出了腰間的彎刀。

    第一個騎兵衝到了炮兵跟前，正要俯下身子去砍，子母銃轟鳴著射發出一顆小小的鉛彈子，從他胯下戰馬的脖頸處射了出來，穿透了他的麵罩，那騎兵哼也沒哼一聲，和戰馬一起倒地。

    一百多門子母銃陸陸續續的射出鉛彈子，將飛奔過來的高句麗騎兵掀下馬背。他們身後，越來越多的快船靠岸，炮兵們紛紛在灘塗上將子母銃架設起來。

    高句麗的戰馬，原本在石灘上就減慢了速度，又天性懼怕長槍，奔到炮兵陣前時衝擊力已不夠，水手們看準時機，手裏一挑，將數個高句麗騎兵戳死在馬背上，子母銃的轟鳴聲中，這些未經炮聲訓練的戰馬受了驚嚇，亂撞起來，阻住了後方騎兵的攻勢。

    炮兵們點燃子母銃的引線，趁著騎兵還未攻到眼前，快手快腳的取下腰間的手雷，點燃後朝高句麗騎兵扔了過去，即使不能炸死騎兵，也能嚇阻戰馬。

    這陣子功夫，又有快船靠岸，子母銃擺的越來越密集，一陣齊聲轟鳴後，上陣的一百多名高句麗騎兵跌下馬背喪了命，剩下的一兩百騎兵不敢上前，朝齊國步兵攻了過去，要殺開一條血路逃走。

    炮兵們擦幹淨炮膛，換上了新的子銃，對準密集的高句麗人，點燃了引線，三百多門子母銃斷斷續續射出了鉛彈子，頓時，高句麗步騎倒下一片。

    周暢感覺麵前的敵人突然少了，攻勢卻一點都沒弱下來，急著逃命的高句麗人凶狠異常，連牙齒都用上了，將謝掌櫃的耳朵咬了下來。又一陣鉛彈子射了過來，這次更加密集，高句麗步兵嚎叫著死傷一片，齊國步兵大陣占了上風，陣線重新補的嚴嚴實實。

    兩次密集的發射過後，炮兵們棄了子母銃，抽出彎刀向零零散散如無頭蒼蠅般亂轉的高句麗人發起了衝鋒。齊國步兵也開始全線反攻，商人們跟在步兵身後衝了過去，幾人圍住一個敵人亂砍亂踢起來。

    解決了戰場上的高句麗人之後，齊人又興奮的叫嚷著攻向了馬有津要塞，此時的要塞，早被長炮轟成一片瓦礫場，齊人不費吹灰之力的攻占，將剛剛逃竄過來的十幾騎驚魂未定的高句麗騎兵一個個圍住，長槍兵將他們挑下馬背，餘人用腳跺，用刀砍，用鐵棍砸，頓時便將這些騎兵變作一堆碎肉。

    周暢捂著肩膀上裂開的傷口，大笑起來。

    攻下馬有津後，譚輝將繳獲的九十七艘大船停在附近，留下商船守住渡口，自己率領小支船隊繼續向蓋牟和曆林口進發。

    蓋牟，即是今日的蓋縣，曆林口，即是今日的營口，在中原和東北方敵人的交戰中，一直都是爭奪的焦點，陸崢下了嚴令，在禁軍趕在之前，一定要攻下這兩個地方，並且守住。

    禁軍是二月中由鄴城出發的，糧草輜重從途經的軍屯田倉庫中購買，按照齊國步兵的速度，五月下便可抵達大梁河，如今是四月下，他們還要以微弱的兵力攻下蓋牟，在此堅持一個月，同時配合幽州的守軍，阻攔高句麗人切斷昌黎郡和遼東的通道。

    五月初，譚輝率領水軍攻下蓋牟，控製了曆林口，與此同時，秦以高句麗為自己封臣為由，晉以百濟為自己封臣為由，組成同盟，向齊宣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