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兩匹馬，一頭齊格。”冰熊深淵說。

    “兩匹馬，還有一頭齊格？”矮小的人類仿佛被踩到了腳，他跳起來喊道，“你瘋了吧，老家夥，我這隻有騾子。”

    卡瑟琳聽到“齊格”這個詞，心裏不免有些波動。直到被裹挾進銀龍王的靈魂世界前，她並不知道世界上存在齊格這種惡魔。卡瑟琳不確定冰熊深淵嘴裏的“齊格”和她在銀龍王的靈魂世界裏遇到的齊格惡魔是不是同一種生物。

    “騾子就騾子，不過齊格不能少。”冰熊深淵並不妥協，一手按在中年人的肩膀上，仿佛按著一隻猴子，“不要想糊弄我，你有齊格，就藏在那邊的山洞裏。”

    中年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驚叫道：“老家夥，你胡說什麽！”

    “那我們自己去山洞裏找。”冰熊深淵朝卡瑟琳點點頭，轉身要走。

    “喂，不準去，不準去。”中年人急忙拖住冰熊深淵的胳膊，如同吊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

    “為什麽不準去？”冰熊深淵回身嗬嗬一笑，“我要兩匹馬，一頭齊格。”

    中年人臉色發僵，猶豫片刻終於無奈地點頭。“你等著。”他垂頭喪氣朝集市外走去。

    卡瑟琳望著中年人的背影，不解地問：“他為什麽答應你的要求了？”

    “那個山洞裏有他的秘密。”冰熊深淵靠在柵欄上，“他的老婆孩子都藏在山洞裏。”

    “他老婆孩子不能見人嗎？”

    “不能，至少不能讓集市裏的人發現。”冰熊深淵歎口氣，“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我知道，他的老婆孩子我也認識。”

    於是冰熊深淵給卡瑟琳講了一個故事。

    貝爾西帝國與巨獸之國連年戰爭，尤其以狩獵戰爭持續時間最長，也最為殘酷。狩獵戰爭中的某年，一支帝國偵察小隊潛入巨獸之國偵察，很不幸整個小隊被一個野蠻人部落生擒。這個部落並非巨獸之國的三十三個聯盟部落之一，實際上是一個野蠻人奴隸部落。這類野蠻人奴隸聚集而成的部落，在巨獸之國裏稱為蟲部落。

    野蠻人中的奴隸通常來自於人類俘虜，但人類俘虜無法直接奴役，需要經過馴化。這就是蟲部落存在的意義。那些因為戰爭而成為傷殘者的野蠻人，偶爾會願意建立蟲部落，當一個奴隸部落酋長為聯盟部落提供馴化奴從。

    作為極端崇尚勇武的種族，野蠻人男女老少皆是戰士。一個野蠻人如果在戰鬥中負傷，並導致傷殘無法再次走上戰場，這將被視為終生恥辱。所以野蠻人在戰鬥中一旦受傷，往往會變得更為凶猛和不顧性命。對他們來說，戰死是極具榮耀的時刻，意味著他們所在的部落可以得到先祖的庇佑。負傷致殘的野蠻人如果自認失去了大部分戰鬥力，通常會脫離部落徒步前往獸鄉高原的深處。那裏矗立著先祖們長眠的神山，神山頂上便是傳說中的天湖。隻要能夠爬上神山進入天湖，他們就有重新恢複戰鬥力的希望。據說能最終到達天湖並成功回歸的野蠻人少之又少，更多的人是一去不複返。不過但凡經過天湖之行的野蠻人戰士，回歸後不但傷病痊愈，也會變得更加強大——擁有不可思議的巫術能力，這些人通常被叫做神山薩滿。當然能成為神山薩滿的隻是少數人，更多的傷殘者還未到達神山便死在了路上，爬上神山也未必能進入天湖。所以才會有少數野蠻人傷殘者不願前往天湖去搏一個渺茫的希望，他們選擇建立一個蟲部落，成為其他聯盟部落的附庸。

    蟲部落也能擁有自己的名字。生擒帝國偵察小隊的這支蟲部落是巨獸之國中規模最大的蟲部落之一，為三大部落中熊部落的附庸，所以取名熊蠅部落。

    熊蠅部落成立年頭已接近百年，部落人丁過萬，是少有能夠進行傳承的蟲部落。熊蠅部落的第一代部落酋長因為失去雙腿沒有可能徒步走到天湖，而選擇建立蟲部落，並說服自己的妻子孩子一起加入部落，還迎娶一個人類女性作為第二位妻子並誕下子嗣。之後熊蠅部落的幾代酋長始終保持著與人類通婚的習慣，家族的血脈逐漸融合進人類血統，其長相與人類也越來越接近。部落中的人類俘虜經過幾代繁衍，新生兒從小就在部落中長大，使得這些新生人類對於巨獸之國的認同度遠高於帝國。

    帝國偵察小隊正是因為意外遇到熊蠅部落的人類，放鬆警惕，被騙入部落中生擒。熊蠅部落擔任著馴化人類俘虜的任務，幾個帝國偵察兵成為俘虜後也不例外。其中一個帝國偵察兵更是由當時的酋長女兒親自馴化。令人沒想到的是，酋長女兒與這個帝國士兵居然墮入愛河。兩人一起出逃，在邊境市集中隱姓埋名並生下了孩子。

    “那個山洞裏就是他的野蠻人妻子和孩子？”卡瑟琳聽完冰熊深淵的敘述，立刻就猜到了。

    “對。”老野蠻人指著牽馬而來的中年人說，“帝國的探子發現了他這個逃兵，而我當時也利用他妻子的野蠻人血脈找到了他們。他做了一個愚蠢的選擇，使得熊蠅部落和帝國兩邊都無法饒恕他。”

    “不對啊。”卡瑟琳忽然看向冰熊深淵，“你是堂堂熊部落的神山薩滿，怎麽會管一個附庸部落酋長女兒的私奔。”

    “熊蠅部落的第一代酋長是我的親兄弟，他們酋長都算是我的子孫輩。那代酋長求到我這裏為他找女兒，而我正好需要那個帝國人。”冰熊深淵搖搖頭，“那場戰爭進行了太久，巨獸之國不能再打下去了。”

    卡瑟琳知道狩獵戰爭的結局是以熊部落叛出巨獸之國而告終，隱約猜了些事情。不過她沒有再詢問下去，事關那場戰爭的隱秘以及熊部落叛出的真相。冰熊深淵多半是不會講給自己一個外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