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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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林這幾天極為忙碌,因為他隻有十天時間,十天後他就會失去翻譯。

    他現在已經招募了三百個當地士兵,而且已經采取了嚴密的措施,可以杜絕逃兵了,隨著謝清高的到來,對這些人的訓練,也進入了正軌。

    可這種狀態隻能維持十天,所以科林需要在這十天之內解決問題。他開始讓謝清高教當地士兵英語。謝清高是潮汕地區的人,語言跟福建話相近,而且他確實很有語言天分,客家話、閩南話他都會說,所以跟這些當地人交流沒有任何障礙。

    可就算這些士兵跟科林跟謝清高一樣,也擁有語言天分,十天時間也絕對無法讓他學會英語,所以科林的方式是采取簡化方法,也就是盡量利用簡短的軍事術語來解決問題,讓謝清高教會這些人聽懂軍事幾個簡單的軍事術語即可。

    雖然這會嚴重影響到士兵進行複雜的軍事行動,但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就沒有問題了。

    至於說讓科林學中國話,這不是一個選項,一來是高傲的自認為高人一等,二來是他覺得中國語言太複雜,是一種低等的原始語言,根本不值得去學習。

    但中國人很聰明,短短幾天時間,在有雇傭兵示範的情況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簡單的軍事術語的作用,懂得齊步走,跑步走等軍事技能,也能在軍官的簡單命令下排成整齊隊列,看起來有模有樣。

    這時候周琅派人來請他,跟他商議對周琅從南洋雇傭的那些華人進行訓練的事情,對此科林沒有理由反對,人手很重要,他費勁了力氣,才留下了三百個當地士兵,周琅這裏可是有六十多個人呢,是一股不容忽視的人力。

    但科林提出讓這些人直接編入他的隊伍,他的理由是統一訓練統一管理,這樣能更好的形成戰鬥力。

    周琅滿不在乎:“你說的對。不過我建議讓他們在城內進行訓練,一方麵也可以充實我們城裏的防禦力量,另外我本人也希望能參加訓練,增長一些軍事經驗。現在我又不方麵長期留在外麵。”

    科林想了想,然後答應了。

    他就近派遣城裏的二十個雇傭兵對周琅和那些南洋華人士兵進行訓練,這二十個人,正是謝清高船上過來的,調到左營之後,就被留在城裏,而一直跟著科林的那些雇傭兵,全部都調出了左營,補充城外的防禦力量。但不管是周琅還是科林,都很確信這二十個人,都隻聽科林的命令,因為他們也是因為黑森大公跟英國的外交協議,被黑森政府租借給英國的。

    訓練地點就在城西夫子廟外麵的廣場,對麵就是蓮池潭。文廟的建造有一定的規製,那就是廟前必須有一座半圓形水池,稱之為泮池。儒家非常講究禮法,這種泮池製度是從春秋戰國時期就形成的,依古禮,天子太學中央有一座學宮,稱為辟雍,四周環水,而諸侯必須降一個級別,隻能南麵泮水,所以諸侯建立的學宮隻能稱為泮宮。

    孔子被曆代皇帝冊封,貴至文宣王,所以祭祀孔子的文廟、夫子廟都又資格建泮池,而且也必須建造泮池作為標誌。泮池上一般有石橋,科舉考試時,學生過橋去拜孔子,稱為入泮。

    一般的孔廟的泮池,往往是人工挖掘的,隻有極個別的孔廟會以天然河湖作為泮池,格局就顯得更加氣魄。比如南京的夫子廟,泮池就是秦淮河。左營的文廟建造的時候,正好也利用了蓮池潭作為泮池,省卻了挖掘的麻煩,而且顯得更有氣勢。

    隻是在文廟前的訓練隻進行了一天時間,就進行不下去了,因為周琅選擇了很多投書,雖然沒有留下性命,但都以讀書人自居,大多數內容都是勸解周琅不要在聖人麵前動兵戈,勸告他不要衝撞了聖人,也有的書信內容很難聽,充滿了斥責和謾罵。

    周琅從善如流,馬上換了地方,換到了關廟前。是廟,廟前往往有較大的空地,節令時期方便祭祀,尋常時期則方便集市,所以有廟必有市,稱之為廟市。

    之前選在文廟訓練,確實是疏忽了,沒想到這會招致讀書人的反感,但周琅並不想招惹這一帶的精英力量,要知道附近鄉村的大地主毫無疑問可都是這個階層,他們現在都已經組織起了村裏的青壯,雖然目的是為了自保,可要是給他們一個契機聯合起來,也是麻煩。

    到了關廟後,就沒人有意見了,畢竟關老爺本就是一個武神,加上關廟往往比文廟要世俗的多,這裏的忌諱也就小得多。

    訓練正常進行了,可周琅卻發現有些沒有意思,訓練的大多數內容,竟然他都經受過,跟他中學、大學期間接受的軍訓差別不大,也就是說,除了武器訓練外,這些步伐訓練,周琅也會。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自己都可以訓練這六十個人,後世一個教官帶一個班,很容易帶的過來。

    周琅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這些雇傭兵受到科林的暗示,有所保留。於是他借機摸過這些雇傭兵的底。

    雇傭兵軍官是一個上尉,名叫菲舍爾。這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德國姓氏,據說本意是漁民的意思。但菲舍爾的職業早就跟漁民不搭邊了,他的家族世代為軍人,從他爺爺開始,就一直是軍職。從菲舍爾口中得知,黑森的軍事化非常嚴重,年輕人中甚至有一半人當兵,導致大量的土地撂荒。

    周琅本以為這會給黑森的經濟帶來嚴重影響,然後經濟問題引發社會問題,造成嚴重的民怨,之後是革命頻發,但他想多了,菲舍爾十分支持黑森公爵的軍事行動,在他口中,黑森的軍事化不但沒有帶來黑森百姓和政府的經濟囧怕,反而讓黑森人的生活較為優渥,政府甚至有足夠的財政大量減免稅收。

    周琅對此保持高度的懷疑,認為菲舍爾恐怕隻是這一政策的既得利益者,最廣大的老百姓生活肯定會受到影響。周琅不知道的是,西方軍事學者彼得·泰勒的《18世紀黑森-卡塞爾軍事製度和鄉村變革史》中記錄,1793年全黑森15-25歲的年輕人中,士兵占到了34.3%,確實造成了嚴重的土地荒蕪,可因為向周邊國家和地區出租士兵,黑森的財政收入極為寬裕,黑森大公在長期受到議會製約的情況下,政府卻能良好運作,就是依靠了這些雇傭兵收入。美國南北戰爭後,英國根據協議,一次性就給予了黑森兩千多萬英鎊的補貼,顯然這種生意的收益十分豐厚。

    對於軍事訓練,周琅也從菲舍爾口中了解到,現行的西方軍事訓練製度,基本上都是來自普魯士,在七年戰爭中,腓特烈大帝的卓越表現,讓歐洲國家普通認同了普魯士的軍事訓練方式,紛紛引進。而普魯士的軍事製度,又是受益於法國路易十四時期的軍事製度,法國人又是學習荷蘭人的,荷蘭軍事家莫裏斯的軍事改革,又是通過總結西班牙方陣來完善的。

    可以說歐洲人在近兩百年來,通過激烈的競爭,被迫相互模仿,相互引進最好的經驗,結果將世界其他地方的軍事遠遠超越了。晚清名臣張之洞對此看的十分透徹,他說過“歐洲小國林立,如群虎相伺,各思吞噬,非均勢於敵,不能自存,故教養富強之政,步天測地、格物利民之技能,日出新法,互相仿效,爭勝爭長。”

    菲舍爾是軍事世家出身,受過良好的教育,對這些來源的講的清清楚楚,這才打消了周琅的疑慮,確信目前這些軍事訓練科目,就是最正常的訓練流程,對方並沒有刻意隱瞞。

    本來周琅還以為這些真正上過戰場的專業軍官,會有一些特別的訓練方式,比如影視中出現的那些特種兵訓練之類的。

    接受了現狀之後,周琅也就老老實實跟著訓練,他的目的並不是真的打算掌握這些具體的軍事技能,主要是為了學習如何訓練士兵,而不是被訓練,也為了跟士兵建立關係,讓他們天天看見自己,強化誰才是他們真正雇主的觀念,要不然自己招來這些人給這些雇傭兵拐跑了那就真的是欲哭無淚。

    第一個目的暫時沒有完成,訓練是一個十分係統的工作,菲舍爾進行的十分細致認真,要完成基本訓練需要很長時間;第二個目的卻已經開始達到,士兵們發現,自己的雇主真的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隻要他們抱怨兩聲訓練辛苦之類的,周琅很容易就會宣布加餐,隻要能買來雞鴨等肉食,都會滿足他們。

    其實作為管理者,周琅是一個很寬厚的人,除非員工在工作時間違反了嚴重原則,否則他一般都不去幹涉,就像這些士兵在訓練之後,希望忽悠老板請客,他是十分大方的,但要是他們不好好訓練,周琅是十分堅定的支持菲舍爾對他們進行處罰,甚至會幫助菲舍爾親自執行這些處罰,一般都是抽鞭子,打棍子。這個時代的歐洲軍隊充滿了體罰,這也是普魯士軍事訓練傳遍歐洲的惡果。直到拿破侖橫空出世,拿破侖堅決反對對士兵實行提法,他支持用榮譽來管理和約束士兵,這才將歐洲軍隊帶入了現代。

    幾天訓練下來,讓周琅摸到了一些門道,他沒有像科林那樣,教士兵們英語口令,而是直接將這些軍事口令翻譯了過來,諸如“齊步走”“跑步走”之類的軍事口令,第一次出現在了漢語詞匯之中。

    訓練到第九天,正常的訓練就不得不暫停,因為科林來見周琅,他要求將周琅手下這六十個士兵轉交給他,理由是他要發動一次軍事行動。

    科林打算進攻龜山北邊的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