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節 巧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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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求還靜靜的看著朱濆。

    朱濆突然感到奇怪:“你不再留我了?”

    黃求還搖頭笑道:“這都是朱大人自家的事兒,在下多說無益。隻是下了這艘船,再上來可就說不上是什麽時候了。”

    朱濆試探道:“你就不怕我回去出什麽變故?”

    黃求還道:“我說了,那都是朱大人自家的事情。晚輩好言相勸,聽不聽也是朱大人自家的事情。至於變故,朱大人覺得,現在回去還來得及有變故嗎?”

    朱濆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們果然有後手!

    他就不該來親自麵見太子,可是皇太子來了,不迎接合適嗎?說起來他的戰略從一開始就有問題,他根本就沒做好跟周琅決裂的打算,他總想著周琅能夠恩賜他列土封疆,可又有哪一個帝王願意這種事出現?他太天真了!

    他早該直接告訴周琅他要做美洲王,那樣要封要打可就是周琅的問題了,他派兵來,那肯定就是要打了,但自己卻隻是暗示,不想激怒或者說不敢激怒這個君王,結果人家派了一個太子來,還帶著大軍,自己依然沒敢決裂,而是想來試探試探。結果給了對方機會。

    他們會怎麽做?

    派人去跟自己那些各懷鬼胎的兒子接觸?在大富大貴和兵凶戰危麵前,這些兒子又會有什麽選擇?

    朱濆太了解他那些兒子了,麵和心不合,一個個平時表現的兄友弟恭,背地裏卻勾心鬥角,說白了,還是權勢就隻有一個,兒子卻有八個,誰都不想落於人後。朱濆是向著嫡長子的,長子今年已經五十歲,長孫都成年了,給他生了好幾個重孫。

    這麽大一個家族,誰不為自己考慮,他朱濆能留下的地位就隻有一個,將來給誰,不給誰?隻能讓一人,一家滿意,其他各房能甘心嗎?尤其是老二、老三都是跟著他一起打天下的,手裏擁兵過萬,坐鎮一方,讓他都不好處置,更何況長房長子。

    倘若皇帝趁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派人去拉攏他們,許下高官厚祿,拉攏他幾個兒子,不是不可能。

    朱濆心中哀歎,他能給的,皇帝都能給,他不能給的,皇帝也能給,在這種情況下,他如何跟皇帝爭?

    可如果真是這樣,對方拉著他難道是緩兵之計?

    朱濆突然警醒:“你在詐我!”

    黃求還搖了搖頭:“朱大人高看在下,也小看在下了。在下是一個軍人,征戰沙場我行,勾心鬥角我可不行。至於是不是詐您,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或者等在這裏,如果我估摸的不錯,一時三刻間,怕是你家就要來人問候太子了!”

    朱濆突然又不急了,嗬嗬笑了起來。

    對黃求還道:“黃將軍啊,你真的是誤會老夫了。老夫忠心耿耿,哪裏有你說的那許多勾心鬥角。不過是坊間瞎傳罷了!方才是老夫疏忽了,太子且沒有下船,老夫自當伴架。”

    說完擺擺手就又要去向太子請安。

    黃求還道:“老大人,還是不要驚動太子的好,老大人若是不棄,不妨移步到晚輩處,喝酒品茗隨意,隻需靜等片刻,一切就見分曉。”

    朱濆一想,再去找太子,反而說明自己心虛,不如就先去他處,靜觀其變。如果他的家人真像黃求還說的那樣,一個個急吼吼的來拜見太子,那說明他們已經被拉攏了,就算自己回去,也鎮不住場麵。到時候跟皇太子交手,恐怕除了長子,其他各方勢力不但不會幫自己,沒準還會站在太子一方討伐自己,那時候就真的是萬事皆休。

    時間果然不長,朱濆沒敢喝酒,借口自己身體欠佳,要了茶喝,一盞熱茶還沒下肚,大兒子就急吼吼的跑來了船上。

    黃求還親兵進來傳信,說是朱家大少爺前來問太子安,聽說朱總督在黃將軍處,特來問候。

    黃求還笑道:“朱大人,請公子進來吧。在下就先出去了,你們爺倆好好談談。還是那句話,不要自誤!”

    說完就走了出去,朱濆恨透這個年輕人。

    他兒子一臉興奮的走了進來,看左右無人後,做到他爹身邊。

    “爹,皇上封您做美洲國王了?”

    長子朱赴海急吼吼的問道。

    朱濆氣不打一處來:“蠢貨!”

    朱赴海一愣,莫非有假?可今天他爹剛走,就有人登門拜訪,穿著一套一品大員的官服,手拿各種官憑,說是太子派來的使者。聽聞朱濆走後,對方說跟家人說也是一樣的。

    朱赴海好生接待使者,對方說是來道喜的,表示皇帝要封朱濆為美洲國王了,但也說要在美洲行郡縣製,整個美洲劃分為三省,加利福尼亞算一省,哥倫比亞河以南劃作一省,哥倫比亞河以北劃作一省。

    使者還說了,各省都會任一個巡撫,而且會從朱家子孫中優選錄用,至於誰能接任,這得太子定奪。

    臨走前讓朱家做好準備,迎接太子大駕,太子不日即將駕臨。

    朱赴海哪裏還坐得住,美洲要分為三塊了,最肥的當然是加利福尼亞,這裏有金礦,儲量巨大,西班牙建立的聖佛朗西斯科現在都被國內不斷湧入的移民叫做金山了,可見這裏有多富。朱赴海自忖他是長子,爭一個巡撫之位是少不了的。但能不能占住金山,可就說不好了。

    他是長子,坐鎮金山城,其他各房在各地都有勢力,二房的三弟、四弟勢力最強,坐鎮雙河營;三房的北方苦寒之地菲沙河坐鎮;四房、五房實力稍弱,都在金山一帶擴展,平時家眷也都在金山城。

    使者剛走,管家就來匯報,說四房、五房在私下打探消息,明顯心懷鬼胎。朱赴海心下不安,實力弱小的四房、五房尚且如此,更不用說二房、三房人馬了。幸好太子鑾駕是在金山靠岸,如果在哥河靠岸,說不準二房會怎麽巴結呢。

    他不能慢了手腳,所以他決定先去拜謁一下太子,先混個臉熟。

    見了太子後,朱赴海果然確認了要封他家王爵,也落實會實封地方官,至於行郡縣製,朱赴海到沒有朱濆那麽多的想法。他沒有他爹那麽重的野心,眼下的基業都是他爹打下的,他作為長子出力頗多,但也有二房、三方建功,他能守住眼前的富貴,就心滿意足了,列土封疆,得之吾幸失之我命,不強求。這就是一代跟二代的區別,崽賣爺田不心疼,他是富二代,想的更多的是守成,沒有一代那麽強烈的進取心。

    所以聽他爹罵他,朱赴海奇怪道:“不能啊。太子爺親口說的。”

    朱濆惱怒:“蠢材啊。你爹一生的心血,朱家萬世的基業,就要被人拿走了!”

    朱赴海歎道:“爹啊,這事吧,他不能強求。俗話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做臣子的,能封侯已屬不易,這封的可是王爵。咱該知足!”

    朱赴海哪裏能不知道他爹一直的心結,可他沒有,跟親兄弟勾心鬥角已經很累了,他現在都有了自己的孫子,得為自己家著想。他爹的野心成了當然好,敗了,一大家子人跟著受罪,何苦呢。

    朱濆沉默了片刻,嫡長子尚且是這德性,那其他兒子,唉!

    “其他各房也是這個想法?”

    他沮喪道。

    朱赴海哼道:“怕是還不如我呢。就在剛才,我見太子爺桌上擺著一尊金佛,我看的真切,那就是二房年前購金鑄的。說是給爹慶生用,這會好了,孝敬太子爺了。”

    朱濆長歎一聲,二房本就勢大,坐鎮他在美洲的老營,哪裏雖然現在沒有金山人多,可是良田沃野千萬畝,最近還吞下了陳周全的根基,更是勢大難製,如果二房倒向了太子,他還爭什麽爭啊。

    “這麽說二房早派人來了?”

    朱濆歎道。

    朱赴海道:“孩兒也納悶,雙河營距離這裏數千裏,他們來的怎麽這麽快?”

    朱濆哼道:“他們是來不及,可留在金山的管家鬼精的很呢。”

    朱赴海道:“該是這樣。”

    朱濆沉默不語。

    朱赴海知道老爹心裏不痛快,也不願意留在這裏觸黴頭。

    問道:“爹,孩兒就先走了,還得張羅迎駕。您是跟孩兒一起回去呢?還是——”

    朱濆擺擺手:“我留這伴架!”

    朱濆自己都不想走了。

    朱赴海剛走,黃求還就進來了,告訴了朱濆不少消息。

    二房確實早來了,不但二房,三房也到過,不過都是派了心腹管家。四房、五房則是當家的兒子來拜謁,但除了長子外,都沒來請示朱濆。

    這讓朱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樣的情況,說明這些兒子們密謀已經不是一兩日了,太子要來美洲的消息三個月錢就到了,看來他們早就在籌備。二房、三房留在金山不方便,卻留下了心腹之人應對。

    黃求還這次進來不是給朱濆通報這些讓朱濆氣惱的消息的,他是來傳達太子命令的,太子聽說朱濆還在船上,“特意”邀請朱濆再次相見,一起用膳。

    朱濆隻能前去,這次他心情好了一些,因為在飯桌上,太子表示說,考慮在美洲繼續保留總督一職,認為朱家子弟都是人中俊傑,想從中提拔。這等於是繼續讓朱家人在美洲掌握地方勢力,也算是給朱濆一個安慰了。

    至於朱濆本人,太子隱隱表示,按照管理,他得回國謝恩。回去了,還回的來嗎?朱濆索性直接表態,他年紀大了,也想落葉歸根,正好回去後就請示皇帝,不來美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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