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後，田小遠和張黑子將一袋子嶄新的教科書和試卷賣給了廢品店，換了五十多塊錢。張黑子笑嘻嘻地說道：“那群傻逼，非要把書給撕掉從樓上往下撒，這不是跟錢有仇嗎？看到沒？翠綠的毛爺爺，夠咱們吃雪糕吃個夠了！”

    他將錢塞進口袋，又說道：“你的那一份先放我這，等我有了零錢還你！”

    我覺得我能考上大學，而且還能考上不錯的大學！至少能考個普通本科！”田小遠騎著車子跟張黑子並肩而行，一連三天的考試，他都是在睡眠中度過的。

    就你？拉到吧！你若能考上本科，那黑爺我至少上個重點，還是清華那樣的重點！”張黑子對田小遠的話嗤之以鼻。沒錯，他們之間太熟悉了，誰肚子裏那點斤兩還不知道嗎？

    田小遠也不解釋，隻是淡淡地說道：“那就走著瞧吧！”

    走著敲就走著敲！”張黑子撇著嘴嘟囔著，問道：“對了，咱們啥時候去看定屍靈？”

    田小遠想了想，說道：“胡大山目前在深圳，他不會是又進了傳銷窩點，故意拉我們去的吧？”

    不能、不能！”張黑子猛搖頭，“還反了他呢，又不是不知道咱哥倆的厲害，咱若是去了，還不得把那傳銷窩給鬧翻天？反正我覺得這事呀，有譜！”

    事不宜遲，那我們明天就去，七八天的時間應該足夠的，回來之後高考分數也就出來了，順便填一下誌願。”田小遠不緊不慢地說道。

    張黑子看了田小遠一眼，笑道：“你小子，對高考還真上心！可惜呀，老貓枕鹹魚——嗅呀嗅呀！”

    田小遠不再說話，抬著頭盯著遠方的路，腳下用力，拚命地蹬去。

    兩日後，田小遠和張黑子坐在南下的一列車廂裏。田小遠望著窗外的風景發呆。而張黑子則滔滔不絕地跟對麵一個老頭吹牛逼。

    俺們山東人的口碑，在全國那是數得上名的，團結、實在、講禮數！這就是山東人闖蕩天下的三件法寶！”張黑子得意地笑道。

    嗬嗬！”老頭似乎不以為然，一針見血地說道：“南方的騙子最喜歡你們山東人了，好騙不說，還格外聽話，讓幹啥就幹啥。”

    張黑子聽著格外紮耳，忍不住動怒，話裏夾雜著火氣斥道：“喂，那隻是少部分人，好不好？哪裏都有好騙難騙的，哪裏都有實誠和狡猾的！”

    老頭微微一笑，端起水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斜靠在窗前，說道：“說實話，中國人被你們的孔老二坑的可不輕呢！什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把人的個性全部磨滅。可憐的是，也隻有你們山東人還抱著這一套不放手。”

    你胡說什麽？我咋感到你像是雞蛋裏挑骨頭？”張黑子的臉本來就黑，這一生氣，顯得更加黑了。

    老頭對張黑子的發怒嗤之以鼻，“看看你現在這樣，壓根聽不進不同意見，這也是你們山東人的特點——互相吹捧自我滿足！”

    你——”張黑子心中的火騰地燃燒起來，他強壓著怒火，問道：“老頭，你好像對俺們這的人有意見呀，咋滴？不服嗎？若不是看你年齡大，黑爺我早就一巴掌扇歪了你的脖子。”

    是嗎？那我還得跪謝你不殺之恩呢！”老頭的嘴十分刻薄，冷笑道：“山東哪裏好，你倒是說給我聽聽。”

    張黑子竊笑，心說山東的好那可是數不勝數，隨便說幾個，就能讓你折服。

    山東呢，有一山一水兩聖人，山是泰山，水是黃河，兩聖人是孔子和孫武，這個厲害吧！更不用說孟子啦、孫臏等等。”張黑子得意地說著。

    唉！可惜啊！可惜！”老頭手指輕敲著桌麵，細細地說道：“這泰山呢，是五嶽之一，對吧？你是學生，這句詩知道嗎？‘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

    田小遠無奈地搖搖頭，心說張黑子被套進去了。

    果然，張黑子聽了老頭的話，窘的說不出話來，悶了半天，說道：“那黃河和兩聖人呢？”

    黃河還用我說嗎？曾北奪海河，南奪淮河流入大海，今天在山東入海，那不過是暫時的而已，這有什麽可吹的？倒是壺口瀑布，那才顯現出中華民族母親河的氣魄。”老頭三言兩語便將山東的一山一水給壓了下去，又看著張黑子的眼睛說道：“孔子，魯國人，卻不容於魯國，被逼周遊列國，這才確定了他儒家地位。孫武，齊國人，卻不容於齊國而南遊吳越，揚名於南方。嗬嗬，孔子、孫武乃中國聖人，這個不假，為何你們當時的山東人容不下他們呢？你剛才不是口口聲聲地說山東人團結嗎？連兩個名人都容不下，這就是團結？”

    啪！”張黑子惱羞成怒，斥道：“老頭，你丫的嘴巴咋這麽損？那我問你，知道中南海保鏢嗎？那大部分是山東人，嘿嘿，知道為啥嗎？就是因為我們忠誠、勇武不怕死！”

    噗——”老頭聽張黑子一說，樂的一口水沒咽下去，全噴到了桌子上，“對不起，對不起！”

    他趕緊撕下一團紙，將桌上的水擦拭幹淨，然後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道：“太好笑了，沒忍住！小夥子，這忠誠呢，就是孔夫子說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一部分，可陳勝吳廣有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縱觀曆史，你們山東人出過皇帝嗎？沒有吧！再看看陝西，皇帝層出不窮，看看安徽，更是多的不得了。所以呢，你們山東人從來沒有舍我其誰的豪邁，天生啊，就是當奴才的命！至於勇武不怕死？試問一下那黃繼光、邱少雲是哪裏人？四川人！川娃子打起仗來才不怕死你！跟他們比？你們壓根不入流，豈不聞中國有四個半兵？剽悍之兵看東北；血性之兵看四川；勇猛之兵看湖南；凶悍之兵看廣西，至於那半個兵嘛，聽話之兵看山東！”

    張黑子氣的抓耳撓腮，見田小遠望著窗外不吭聲，忍不住拉了他一把，斥道：“你倒是說句話呀？”

    田小遠不耐煩地道：“有什麽好說的？”

    張黑子盯著老頭，絞盡腦汁斥道：“誰說山東人一味的忠誠？要知道，山東自古以來出響馬，明白嗎？隋唐英雄，秦瓊、程咬金，水滸英雄一百單八將，牛逼吧！”

    老頭笑道：“那又怎麽了？劉邦斬白蛇舉旗反秦而得天下。那瓦崗山的隋唐英雄最後的結局是什麽？不也是臣服於山西李氏嗎？至於替天行道的水滸？呸，就是一群窩囊廢！既然都已經舉旗造反了，何不與方臘聯手滅了大宋呢？反而明知道是個坑，卻為了榮華富貴、光耀門楣被招了安，與方臘的起義軍打的兩敗俱傷。你還覺得牛逼嗎？再看看別的省份的造反者，陳勝吳廣帶頭滅了強秦，黃巾起義動搖了漢室，朱元璋的造反掀翻了元朝，李自成起義滅了明，再往近處說，孫中山領導的南方人革命滅了清，毛主席帶著湖南湖北人推翻了蔣家王朝。你自己說，山東人滅過誰？”

    田小遠聽到此，一聲歎息，心中充滿了疑問，這老頭是誰？對曆史事件怎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