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白瀅傾與白素蓉一道。

    出了門沒多久，白素蓉就幽幽歎道：“有的時候，真的很羨慕姐姐，家世好，相貌也好，這樣的好家世，將來嫁的郎君，想必非富即貴。”

    白瀅傾道：“妹妹這是說的哪裏話，你也是太傅府的人。”

    白素蓉重重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兩人走到分叉路口處，正要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忽然聽到一聲急切的“蓉兒！”

    嗓音粗啞難聽，仿佛鴨子一般。白素蓉的臉刷的就白了。

    白瀅傾轉過臉，正看到白素蓉的母親，白芳華從小徑的那頭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後麵卻沒有跟著丫鬟。

    想來，姑母是又犯病了。

    白芳華在出閣前便與人私奔，未婚先孕。這在瑞國是極恥辱的事，因此白芳華那時在被那男人無情拋棄後，便徹底瘋了。

    還是白峰，帶著人千辛萬苦找到了挺著大肚子的妹妹，將她帶回了府中，一晃便是這麽多年。因此白瀅傾說得不假，白素蓉，卻是是太傅府的人。

    隻可惜，她雖出生在太傅府，卻從未把自己當做這裏的人。

    白芳華嘴角流著口水，嘴裏喊著蓉兒，一路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她雖瘋癲，卻也有清醒的時候，因此記得自己有個女兒，更是時時惦記著。

    白素蓉麵上閃過一抹厭惡，見白芳華上來就要拉她的手，忍不住就想要揮開。白瀅傾卻是心疼這個姑母的，便也不急著走，拉著她耐心地哄了一會。誰知一轉眼，白芳華卻看上了她腰間係著的玉佩。

    白素蓉幸災樂禍地道：“姐姐，這可如何是好，娘親犯起病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安靜下來，若是不順著她，隻怕……”

    白瀅傾道：“一枚玉佩而已，無妨。”她解下了腰間的玉佩，遞到了白芳華手裏。白芳華果真開心了，把玩了好一陣。但她終究是不太清醒，性子便如同小孩子一般，玩夠了，便將玉佩往白瀅傾手中一放，意思是不要了。

    白瀅傾無奈地笑笑，正準備接過來，姑母整個人卻忽然往前傾倒。她心中立刻覺得不妙，往後一看，便看到了聽到動靜出來了的爹娘。她反應快，手上用力，立刻扶住了姑母，但兩人仍是拉拉扯扯了一會，才站定。隻是即便快，從白峰的角度看，仍是隻能見到她與白芳華在拉扯。

    白瀅傾見白素蓉眼眶一紅，正要開口的樣子，立即趕在她之前開了口，“蓉兒，你推姑母作甚！”

    白素蓉早就看到了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出來的白峰與楊素蓮，她心中本就受著氣，眼下有這時機，自然是要把握住。她本以為白瀅傾是個粗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到了，必然會反應不過來，自己正好可以控訴她為了一個玉佩便與一個瘋子計較，勝之不武，誰想，白芳華沒有順利倒下去，白瀅傾的反應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白峰皺著眉上前道：“怎麽了？”

    白素蓉趁著這空當，迅速紅了眼眶，可憐兮兮地道：“分明是姐姐因被娘親搶了玉佩，才與娘親拉拉扯扯的，姐姐怎麽……”

    她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眼淚來得很快，梨花帶雨的，甚是可憐。

    若是前世的白瀅傾，必然是要被這演技震驚了，定當定在原地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如此，便成了心虛的表現。但如今的白瀅傾，卻不同了。

    她將白芳華扶正站好，細心檢查了一下她並無損傷，這才皺著眉對白素蓉道：“蓉兒，你方才說什麽？”

    她從未用如此嚴厲的語氣對白素蓉說過話，白素蓉一驚，還未來得及反駁，白瀅傾已再度開了口，“我方才還在問你，為何要突然推姑母一把。她年紀大了，若是摔了可如何是好？你如今也不小了，怎麽如此不懂事！”

    這些話字字嚴厲，白素蓉被她的氣勢震懾住，竟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白峰道：“胡鬧！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瀅傾道：“爹爹，方才姑母看上了我腰間的玉佩，我便解下來讓她把玩了一會，姑母玩膩了正要還給我，卻不料忽然被蓉兒推了一把，還好，我及時扶住了。”

    白峰嚴厲地看著白素蓉道：“蓉兒，你在想什麽？”

    想什麽？自然是方才在書房中被自己刺激到了，還未經過縝密思慮便急著栽贓，以為她一介粗人，必然不會有所防備。隻是，她此時的心計，卻是嫩了些。

    白瀅傾心中這麽想著，轉身卻對白芳華溫言道：“姑母，你沒什麽事吧？”

    白素蓉還欲再狡辯一番，白芳華卻好像忽然覺得好玩，竟學起了白峰的話：“蓉兒，你在想什麽！”

    白素蓉的臉色白了幾分。

    白芳華的病時好時壞，但在這節骨眼上她忽然來了這麽一句，還一本正經，她竟一時無從辯駁。無可奈何，她隻好紅著眼睛哭著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方才不小心絆了一下，這才推到了娘親，姐姐，方才我是被嚇到了，這才一時糊塗口不擇言，姐姐千萬不要同我當真。”

    她說著說著，哭得已是上氣不接下氣。隻怪她方才想陷害白瀅傾的心思太明顯，說了那幾句，此刻的解釋，未免顯得蒼白了些。

    楊素蓮上前打圓場道：“蓉兒還小，方才她也說了，是不小心，定是被嚇著了，好了，蓉兒，快送你娘親回房吧。”

    白素蓉頓時渾身一鬆，不敢看白峰的眼睛，忙不迭地攙扶了白芳華的手就往回走。

    她一邊走一邊想，明明白瀅傾應當是被指責個措手不及的，事情怎會到了如此地步？她眼中漸漸積聚了寒光，身邊的白芳華又開始嘻嘻笑個不停，她厭惡地看著她嘴角流涎的蠢笨模樣，心中已是厭惡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