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初次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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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之後,白峰夫婦看白素蓉的目光便有了變化。

    若說第一次她推白芳華是意外,是被嚇到了,那麽這第二次,兩人卻是看得明明白白,分明就是白素蓉在大庭廣眾之下,推了自己的娘親一把。

    那時又哪來的意外?

    楊素蓮心善,勸了白峰好久,隻道或許是因蓉兒年紀還小,待她長大些,想必會懂事的。

    而白素蓉也因了那日的失態,在二老麵前越發的乖巧懂事,這件事便這麽過去了,誰也沒有再提起。

    白瀅傾一早提了劍出門,預備如往常一般去竹林中練武,卻被萍兒拉了回來。

    她目露困惑地道:“怎麽了?”

    萍兒忙不迭地從衣櫃中開始找衣服,一邊碎碎念:“小姐忘了今日要進宮?進宮可不比往常在宮中,夫人特意交代了的,要給你找身穩重些的衣裳。有了,小姐看這件怎麽樣?”

    看著萍兒拿出來的那件衣裙,白瀅傾有些哭笑不得。她將那衣服往櫃子中一塞,道:“這件雖顯得十分大家閨秀,但裙擺太長袖子太寬,動作難免不便。”

    萍兒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道:“瞧我這豬腦子,小姐去宮中是陪太子殿下習武的,小姐等等,我換一件。”

    白瀅傾由著萍兒挑了許久,這才換上了一件衣裙。

    藕粉色的裙裝,幹淨利落又不失溫婉,更襯得她肌膚瑩白如玉,她才換完便拿上了劍,萍兒十分滿意,道:“小姐穿這身真是太適合了!”

    白峰派來的隨從在外催促了,白瀅傾忙出了院門。

    進宮的路並不遠。白瀅傾與白峰同坐在一頂轎子中,聽他絮絮叨叨交代了許多。

    白峰是太子的老師,即便以他挑剔的性格,對太子也是十分滿意,足以見得太子十分有才。既是十分賞識,便多了幾分謹慎。

    在他眼中,自己這個女兒向來野慣了。他以往便不願外界知道自己的女兒習武,此次被太子殿下無意中發覺,本也是慌亂,更何況自己的女兒,還同太子打了一架。他那日就狠狠訓斥了白瀅傾,隻是太子既請求他這一樁事,他不得不帶白瀅傾入宮。

    交代了許多宮中的注意事項,諸如不可亂跑,需收斂性子等等,白峰還是覺得不妥。他有些擔憂地看著白瀅傾,道:“還是要想法子讓你不再去宮裏,你這性子,我實在擔憂。”

    白瀅傾啞然失笑,自己在爹爹眼中,竟是這樣頑劣的人。

    即便白峰對她萬般嫌棄,她心中也知道,白峰對她的疼愛,勝過任何人。是以,聽著這些嘮叨,她隻覺得窩心。

    前世她錯了太多,所幸能重活一世,聊以補償。

    隻是,這太子殿下確實難纏,他雖總是一本正經的模樣,但白瀅傾總覺得他一肚子的壞水。

    該找個辦法脫身才是,又要不著痕跡,不累及家人。

    白瀅傾想著想著,便覺得頭都要大了。

    隨白峰進了宮,因他們來得早,特意提前去了東宮。

    白瀅傾走在這條路上,漸漸便覺得沉重了。

    她對這皇宮的記憶不多,前世大部分時候,她隨顧琰真住在誠王府中。也就是在最後的行動前,來宮中探過一回路,找的是從宮門到辰光殿的路。

    她到現在都清楚地記得那個夜晚,原本在她的命令下被控製的那幾個宮殿,在顧琰真的一聲令下之後,各自染了血。

    那些罪責,想必後來也被推到了她身上。

    意圖謀反,逼宮弑君,血洗後宮。

    多麽令人發指的罪行啊。

    百姓們又會如何看待她,看待她的父親?

    白瀅傾眼中有些濕意,她看著走在她前麵的白峰,輕輕地叫了一聲:“爹爹。”

    白峰回頭,見她眼中像是有淚光,驚訝地道:“怎麽了?”

    白瀅傾上前一步,如同兒時一般拉住他的衣角,低聲道:“女兒不會再讓爹爹失望了。”

    她已有許多年沒有露出這樣的小女兒情態了。自她習武後,每日不管有多苦都咬牙撐著,白峰有時甚至懷疑,當初答應她學武,究竟是不是一個對的選擇。他與夫人放在手心疼愛的女兒,生生成了一個習慣咬牙硬撐的人。可看著她平日颯爽快意的笑容,他又覺得,她開心便好了。

    此刻見她難得露出這樣的情態,他當真是有些不習慣,免不了心頭一軟,疑心是方才一路上自己那麽多的交代嚇到她了,隨即握了握她的手,溫和地道:“不要怕,這皇宮也不是吃人的地方,更何況,有爹爹在。”

    白瀅傾知道白峰是誤會了,可她不願也不能說出真相,隻能裝作被爹爹猜中了心思的樣子,怯怯地點了點頭。

    沒多久就到了東宮。

    見是太傅大人,那守門的小太監殷勤地將人迎了進去。因太子先前就有交代了,他將人帶到一間屋子裏,便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有人奉上了茶點,禮數十分周到。

    白峰道:“你便在此處等著,我先去上朝。”

    白瀅傾點點頭,目送著白峰走了,這才開始端詳這屋子。

    這應當是東宮用來接待客人的屋子,裝潢並不十分貴氣,卻透著大氣,隱隱有些皇家的威嚴。

    她看了一會,走到門口,極目遠眺。

    麵前是一方高牆,隔絕了她的視線。這皇宮中的女人,應當每天麵對的都是這樣的情景。

    即便天空一望無垠,她們麵前,卻永遠隔著這一道牆。

    每日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等著君王臨幸。

    若是苦等不來,便落寞地收拾了東西進屋,關上宮門,便隔絕了一天一地的寒意。

    隻是,即便關了門,卻又能隔絕心中的寒意嗎?

    她莫名地有些感同身受,深宮不比深閨,其間惆悵更甚百倍。這宮中的女人啊,都是可憐人。

    若是得了君王寵幸,或許會光鮮一陣子,也能使每日的空虛得以慰藉,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其他人的嫉妒。嫉妒之下能做出什麽,她聽說的並不算少。

    若是不得君王寵幸,每日重複的便是這樣無趣卻沒有希望的生活,等待等待再等待,直到死去。一旦成了這宮中的人,唯有死,方能離開這宮牆。

    想著想著,她心中便有些感傷,忽然又笑起自己來,自己這是怎麽了?竟開始想起這些莫須有的事了?宮中再如何又怎樣,她從未想過,也不願做那樣可憐的女子。

    她的命運,應當掌握在自己手中。

    正發著呆,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戲謔的笑聲:“白姑娘,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