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直到天黑了才從白府後院偷偷溜進去。

    小月見到白素蓉失魂落魄，頭發亂糟糟，臉色煞白，一張小嘴似乎腫著，妝容全花了的樣子，不禁嚇了一跳，幾乎失聲道：“小……小姐……”

    心中一陣撲騰，一切不好的聯想迅速在腦海中飛轉，小姐這般模樣，莫非……

    眼中盡是驚恐，慌忙便要去扶她，卻被白瀅傾阻止了，“素蓉不小心地跌下河中，快去打些水。”

    小月點點頭，跌下河，隻是她頭發卻沒有淤泥，況且小姐身上似乎也沒有濕。

    白素蓉被她看的變了臉色，怒吼道：“還不快去！”

    小月點點頭，連忙出去了。

    白瀅傾將她扶在床榻上，從櫃子裏找了些幹淨的衣物放在旁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伸出一雙素淨的手，要為她解衣裳。

    白素蓉卻驚慌的避開她，生氣微微顫抖，一副害怕的樣子，待看見白瀅傾垂在半空中的手，白皙潔淨，不染一絲塵埃，不禁有些尷尬，“姐姐累了一天了，我自己來便好，快回去歇著吧。”

    她此時心中定然在嘲笑自己吧，嘲笑自己是個不幹淨的女人。

    她最不堪的一麵已然被她看到，這是她最不願意的。

    況且，她身上傷痕累累，她斷斷她嘲諷的目光。

    白瀅傾點點頭，安慰了她幾句便出去了。

    白素蓉看著門關上，連忙解上白瀅傾得衣裳，狠狠的摔在地上，又聽到外麵的腳步聲，慌忙扯過被子披在自己身上。

    小月人未進，聲音卻先飄了進來，踉蹌的提著一桶水停在門口，一手將門推開，“小姐，水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將水倒進去桶中，卻看到白素蓉用被子裹住身體的樣子，不禁奇道：“小姐，你很冷嗎？”

    白素蓉壓住心中的情緒，淡然道：“知道我冷還不快些，你想凍死我不成。”

    小月眼神一懼，在不敢耽擱，很快，木桶中水汽氤氳，還泛著花香。

    小月卷起手臂上的袖子，試了試水溫，這才過去。

    手剛覆上被子，被傳來白素蓉的斥責聲，“你幹嘛？”

    小月一臉疑惑，還能幹嘛，自然是伺候白素蓉洗澡啊。

    白素蓉斂了斂神，睫毛微動，“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小月心裏雖然奇怪，卻也知道她的性子，沒有一絲猶豫，帶上門便出去了。

    白素蓉卻覺得不安心，飛快地跑下去，將門反鎖住，才迅速解下自己身上被扯的不成樣子的衣裳。

    隻一瞬間，她便跳進木桶中，將頭沒進水中。

    身上的痛楚這般明顯，待抬頭的時候，看見身上的淤青，她隻覺得異常刺目，一把抓起搭在旁邊的幹巾，拚命的唇搓著，隻不過那些淤青卻一點沒有減少，反而自己白皙的皮膚都搓紅了一片。

    忍不住哭出身，渾身上下都是那幾個的氣息，他們身上的惡臭，他們的口水，一一落在她的身體上，她隻覺得一陣惡心，渾身上下都髒的不成樣子。

    她拚命的洗，卻怎麽也洗不掉，反而讓她更加疼痛。

    為什麽她要遇上這種事情，為什麽每次都是受傷害的都是她，雙手鼓舞著，狠狠的朝著水裏砸去，激起一陣陣的水花。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劃破夜的寧靜。

    小姐。”小月聽到叫聲，連忙跑過來，剛想推開門，卻發現裏麵被鎖了，心裏一陣恐慌，不停地拍著門，“小姐，你怎麽了。”

    拍門聲一陣高過一陣，幾乎院子裏的人都聽到了。

    白素蓉看著院子中聲音俞大，對門口一直拍門不止的人生氣到了極點，若被他們知道自己疑一夥，那麽以後還怎麽在白府待下去。

    以白峰的性子，定然會將自己迅速嫁出去，以了解這件事。

    她手裏沒有別的東西，隻好將幹巾丟了過去，“給我滾下去！”

    聲音之大，足夠讓門外的小月聽清楚。

    拍門聲漸漸弱了，這樣的情況下，饒是裏麵著火了，她也不敢進去，白素蓉若發火，她可以掉一層皮。

    連忙對院子中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退下。

    待外麵安靜下來，她才鬆了口氣，臉上的淚水和熱氣混合在一起，她隻覺得異常恥辱。

    哭了許久，才從木桶中出來，慢慢移到鏡子麵前，躍然入目的是她不成人形的樣子。

    眼睛深陷，嘴唇微腫，脖子上，鎖骨間，密密麻麻都是他們留下的痕跡，雙目瞬間泛紅，眼中的恨意幾乎噴薄而出。

    抓起梳妝台上的東西，狠命的砸向鏡子。

    瞬間，銅黃色的鏡子被砸出了一道道裂痕，可是她卻覺得不夠，依然砸著，一雙秀拳早就血跡斑斑，滴在梳妝台上。

    待將鏡子毀掉，直到看不見自己的樣子，她才送來手。

    手中抓著的簪子盒子等東西落地的聲音異常清脆，她卻覺得異常刺耳。

    緩緩閉上眼睛，一行請淚流下，待她睜開的時候，卻轉身對著冒著熱氣的木桶，使出渾身最大的力氣，將木桶推倒。

    木桶撞擊地麵的聲音，以及流水的聲音異常清晰。

    很快，水便慢搖到了她的腳下，白素蓉猛然後退，隻覺得那水異常肮髒，連帶她身上也變得不幹淨了。

    驚恐的縮到床邊，胡亂的穿上衣裳，又將頭發盡數垂下來，吹滅了蠟燭，待屋子裏不在那麽亮的時候，才瑟縮到門邊。

    她覺得她身上髒極了，怎麽洗都洗不掉，猛然將門打開，小月正站在院子裏。

    快去給我重新打水。”

    小月愣了愣，立馬跑過去，進房間的一瞬間，卻驚呆了，隻洗澡的功夫，裏麵就成了這般樣子。

    難怪她方才聽到一聲驚響，忙看著白素蓉，正欲問出口，卻看到她腳上似乎有淤青，便要低頭查看。

    白素蓉一把抓住她，定了定心神，艱難的開口，“不小心摔了一跤，快去收拾吧。”

    小月愣愣的點點頭，“小姐，你沒事吧。”

    白素蓉搖搖頭，站在門口，扶著門框，看著收拾的小月。

    小月走向床邊，抬起蠟燭，剛要點火，卻被白素蓉阻止了。

    不要點，這樣就夠了。”眼中有過一絲慌亂。

    小月點點頭，平常小姐最愛屋子裏亮堂堂的，有時候光線不好還會發脾氣，今日怎麽這般奇怪，況且這一跤摔的有多厲害，鏡子碎了，木桶也倒了。

    良久，小月才將屋子收拾起來，一抬頭，卻看見白素蓉一雙充滿恨意的眸子，而她垂下的雙手，在微弱的燭光下，似乎泛著血光。

    小姐，你的手？”

    白素蓉猛然一縮，身子傾了傾，瞬間卻恢複自然，“方才不小心擦傷了，快去抬水吧。”

    小月隻覺得今日的白素蓉很不正常，她受了傷，卻不讓她包紮。

    待小月遠去，她才將手抬起來，在月光下，一雙手泛著冷意，她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因為此時，她身體上的傷，勝過她手上的傷千倍百倍。

    這，白素蓉反反複複洗了三次澡才睡下。

    小姐怎麽看著像被人欺負了一樣。

    小月心中無聲的嘀咕著，隻是這些話卻不敢在她麵前說。

    半夜，白素蓉便做起了噩夢，夢中依舊是山上，依舊是那些麵目猙獰的，一個個朝著她撲來。

    滾開……”尖叫一聲，哭喊著直起身子，卻發現是個夢。

    白素蓉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抱著身子縮在床角，後背已然全部濕透，粘糊糊的，像極了那種惡心的感覺。

    心中一陣酸澀，她隻覺得異常難受，遇上這種事，她連個傾訴的對象都沒有，隻能自己一個人獨自在黑暗中默默的哭泣。

    她多希望她的父母像白峰楊素蓮一般，從小隻寵愛她一人，健康快樂長大，受盡世間快樂，嫁得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