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海棠色澤豔而不俗，氣味芳香若芝蘭，的確是海棠中的上品！”顧晗煜由衷的讚歎道。

    窗外的雨還在繼續，顧晗煜喝完了碗中的粥，自己又盛了一碗。

    兩人就這樣坐了半天，白瀅傾起身將碗放到桌子邊，才看到他肩膀初的衣裳顏色深了一點，皺著眉過去，盈白的手摸上去，竟有濕潤感，因他一直坐在碳火旁邊，現在濕的這塊地方正在騰騰的向外麵冒著熱氣。

    想來是過來的時候淋濕的，竟也不說一聲。

    好在不過一點，若是多，方才那樣睡著，最容易發熱了，不禁有些嗔怪他。

    顧晗煜倒有些不以為然，搓了搓手指，指頭上的關節哢哢作響，像裂骨頭的聲音，透過窗子看著外麵越下越大的雨，目光中飄遠而又淡漠的神色越來越明顯，砸了砸舍，似是自言自語，“瑞國的天，要變了！”

    若在平常聽他這般話，白瀅傾可能會感歎一番，可現在聽著，不禁有些淒涼，甚至無奈的傷感，倒不像他的作風了。

    她知道，顧晗真已然按耐不住了，不隻是他，連他們呢按耐不住了。

    我已經找解決了禁藥一事，傾兒，你若要報仇，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明日你將你手中的證據呈上去，父皇定然震怒，從而處置顧晗真。”顧晗煜如是說道。

    白瀅傾不禁驚訝他辦事速度之快捷，這才幾日，便將禁藥之事查的一清二楚。

    立刻打起了精神，神思飄遠，她也該主動出擊，還他當初對她的殘忍之恩。

    這消息對於白瀅傾來說，真是天大的好事，她自然慶幸，慶幸自己選擇了顧晗煜！

    她更是激動的，一想到明日，將他的罪名呈上去，顧晗真會得到應有的懲罰，心中那顆埋藏多年的仇恨的種子就像複蘇了一般。

    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顧晗煜卻看著她，仿佛看著一件稀罕物件一般，隨著白瀅傾眼中恨意的加深，他眼中情緒變化莫測，最後被瀲灩光澤覆蓋住，隻剩下一眼黝黑。

    動了動嘴唇，想問的話終究沒有問出口。

    自嘲般的笑了笑，卻很輕，輕到自己險些認為是幻覺，饒是他都如此覺得，白瀅傾更加沒有聽見。

    他是害怕的吧，怕她背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往事，或者，往事並不可怕，可是得是往事背後隱藏的感情，那才是真正讓她發狂發怒的東西。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種無力感，他感覺他如此看不清麵前的人，亦如他現在，明明知道她眼中的恨意沒有那麽明顯，可他就是查不出。

    他甚至如查兩人的過往，暗味一批一批的派出去，一批一批的無功而返，調查回來的結果都是清清白白，像兩條平行線一般，沒有任何交集，他還不信什麽呢？

    隻是，她對誠王府的熟悉程度，甚至對顧晗真的熟悉程度，亦或是她眼裏心中流露出來深深的恨意，以及那日在別苑他的異常，或者她對顧晗真別樣特別的恨，都讓他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雖有解釋，可他的心卻從來沒有信過的吧，亦如現在，他很想開口問，隻是怕一開口，兩人之間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的感情就會回到原點。

    他始終不敢問的。

    晗煜，你……”對上他的眸子，便看到他目光中的疑惑，審視，甚至是痛惜，黝黑深邃的眸子將這些情緒醞釀的很好，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如湖水一般，一圈圈的蕩著漣漪，這種感覺，如同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

    內心一陣慌忙，不知為何會有這種感覺，抿了抿唇，幹笑兩聲，“你怎麽了？”

    無事！”

    白瀅傾卻覺得他有事，而且沒那麽簡單，方才他的眼神讓她莫名的慌亂，此時正反複的把玩著手，努力將話題岔開，“若明日我呈上證據，我怕你父皇呈受不起，因著上次一事，他便已顯病態！”

    禁藥的效果不在一朝一夕，可皇上寵愛敬妃那麽久，藥性已然進去他的體內。

    顧晗煜眉頭一擰，這也是他擔心的，可是此時，卻也由不得他擔心了，走這條路，是最好的，總好過於讓顧晗真舉兵造反。

    其實白瀅傾心中何嚐不擔憂，一是為了接下來之事，二是為了她同顧晗煜之間的事。

    一旦將顧晗真除掉，她同顧晗煜之間的事便要有個結果，嫁給他，是必然的，可一想到將來要處在後宮中，像千千萬萬個女子一般，爭風吃醋，勾引鬥角，這樣的生活，真的不是她想要的。

    在想什麽呢？”顧晗煜拉過她的手。

    晗煜，我想若我們成婚了，你會不會納很多側妃？”

    側妃？

    不禁莞爾一笑，“還沒進東宮便吃醋了？”不禁調侃道。

    白瀅傾卻一臉認真，“我沒開玩笑，一直以來，我都在想，你父皇有那麽多妃子，對哪個才是真心的，你母後，還是敬妃，或者其他的妃嬪，我看不明白，也不知道，又或者，他都喜歡著，可一個人的心真的能這麽大嗎？能分給三千粉黛！”

    她心中除了顧晗煜，在也裝不下其他男子。

    自古帝王之愛，向來都是澤被蒼生，雨露均灑，也有情有獨鍾的，隻不過，後宮中，卻忌諱這個，前朝皇帝就因為情有獨鍾，後宮大亂，皇後被定位禍水而論，這樣的事不勝枚舉！”

    他的這番話卻如同和她敲醒了警鍾一般，她雖從小受詩書禮儀的教誨，又被灌輸了以父為尊，可她骨子裏卻覺得那些古人之言有些滑稽了。

    如同父母，爹爹一輩子隻愛娘一人，闔家團圓，倒上了許多煩心之事。

    可若讓顧晗煜隻娶她一人，即便他答應了，那些朝臣呢，又該如何看待她。

    這樣的想法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甚，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了。

    她傾心相待之人，定然不想看到他同其他女人有任何關係。

    可是他是太子，是將來的皇帝。

    合了合眼睛，認命般的道:“將來我嫁進東宮，若你以後有了新寵，不要讓我看到！”

    她不保證不難過，不看到，或許會好點。

    顧晗怔一愣，想不到她會說出這般話，在他的世界裏，白瀅傾從來不會向別人低頭，現在卻如此，是為了他？

    莫名歡喜，莫名心動，卻又莫名心疼，這個傻瓜，如何知道，他此生想守護的，也隻有她一人。

    屋子裏沉默了一陣，隻有窗外雨瑟瑟的聲音伴隨著雨打芭蕉的聲音，空氣中，似乎彌漫了一股淡淡的憂愁。

    殿下！”

    青竹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何事？”

    外麵頓了頓，隨後道:“我們該回去了！”

    裏麵沒了聲音，顧晗煜起身，看了白瀅傾一眼，忽然間笑了，“還沒嫁進去就已經擔心了？”

    白瀅傾被說中心事，卻又不想承認，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將他推出去門邊，“快走吧！”

    顧晗煜看著雨沒有一點要停的意思，不禁皺眉道:“這般大雨，你就忍心趕我走，要不……”

    不要，青竹，將你家殿下蓑衣拿來，好生伺候著。”

    青竹早早就備下了，就等著顧晗煜出來。

    顧晗煜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最後伸出手幫她攏了攏頭發，眼中的深意一點點的匯聚起來，端的是瀲灩芳華，最後將手移下去，撫了撫她的臉頰，聲音爽朗，“我走了！”

    好！”

    兩個男子一頭紮進了大雨中，白瀅傾臉上沒有多少表情，萍兒那丫頭卻擔心的很，隻差追上去送到門口。

    白瀅傾見她眉頭一直皺著，不禁點了點她的額頭，半是玩笑半是調侃道:“恨嫁了。”

    萍兒不自知的點點頭，隨後反應過來，趕忙搖搖頭，一張小臉像紅透一般的蘋果，紅撲撲的，可愛極了。

    萍兒垂著頭，跟著白瀅傾進了屋子，又將門邊的簾子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