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割發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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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氣說變就變,方才該滿天繁星,一陣勁風而過,吹動竹林沙沙,衣袂飄飄之後,帶了了許多烏雲。
清涼爽朗的風頓時消失無蹤,隨著而來的,是刺骨冰冷的風,仿佛那些傷心往事,一件件,一樁樁的攤開在他們身邊。
白瀅傾握劍的手緊了緊,強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吹起了她的衣裳,也吹散了她掌心最後一點餘溫。
握劍的溫度同心的溫度一眼,冷的發冷,甚至有些喘不上氣來。
白瀅傾抬頭看了看天,天上烏雲密布,大有黑雲壓城的意味。
兩人就這樣沉默的站著,拒絕不遠,讓人的感覺卻像是他們中間有一條巨大的鴻溝。
對不起。”
清清淡淡的聲音隨風飄來,帶著些愧疚,隻不過在白瀅傾看來,那愧疚不過是表像而已,像他這樣的人,皇權至上,愧疚是何物,恐怕還不懂吧。
臉上漾出一抹笑意,“對不起,若一句對不起管用,世界上便不會有那麽多不平事了,你的道歉,還是留著吧,今日我來,是想同你說些話。”
顧晗煜一愣,傾兒要同他說什麽,心中有些不安,他分明從她臉上看出來決絕的意味。
蒼白的臉色上,一雙眸子噙著淚水,卻因為背光,白瀅傾並沒有看見他眼中的傷痛。
白瀅傾舉起了劍,看著上麵一模一樣的寶石,一模一樣的劍,贈有情人,如今,她也該物歸原主了。
當初,你贈我劍,不過是為了讓我死心塌地,均人心,你同顧晗真都是一樣的,你們從來不懂人心可貴,亦從來不知道,你們不經意的一個舉動,會給別人帶來什麽,如今,我將劍還給你,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說著將劍往上一拋,腳一起,直直的飛了上去,一手抽出劍,一手執著劍鞘,一個悠然的轉身,白瀅傾頭發上的束發的發簪翩然落地,上好的翡翠玉砸在地上,生生成了兩截。
發絲輕揚,女子在黑夜中有說不出的美麗,而這種美卻是冰冷的,近似殘忍。
你要做什麽。”意識到她接下來的動作,顧晗煜心中一窒,他的傾兒,竟如此殘忍嗎?
白瀅傾不過笑了笑,握住劍的手一提,長發飄然,吻上鋒利的劍身的那一刻,根根落地,卻又很快被風吹亂,吹散。
顧晗煜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腦子裏盡是她決絕的表情。
三千青絲,亦有三千情絲之說,今日我白瀅傾割發斷情,從此同顧晗煜在無任何關係。”冰冷的近乎不帶一點感情的話語響起來,雷聲應時而響,風雨,已經來了。
夏天的雨,總是急切的,一陣風過後,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一滴滴打在琉璃瓦上,打在竹葉上,嗒嗒的聲音異常的明顯,仿佛一曲悲愴的歌,哀怨婉轉,讓人肝腸寸斷。
隔發斷情,用的還是自己送給她的那炳劍,他在贈劍的時候,便想好了同她白首的願望,雙劍合璧,如今,她卻用來斷情。
她是想割斷自己心中對她的情,還割斷自己心中的情,他想上前,可腳下卻生了根一眼,根本動彈不得。
雨滴落在兩人身上,很快,兩人身上便濕透了,白瀅傾抬頭看了看天,手中的劍驀然落了下來,目光一動,掠過顧晗煜的眼睛,卻又很快閃開,最後女子毅然轉身,離開,絲毫不拖泥帶水。
顧晗煜不明白利用二字對白瀅傾意味著什麽,就如同白瀅傾不明白,顧晗煜的愛亦像他的性格一般,有時候,更多的是內斂。
已經看不見白瀅傾的背影,顧晗煜卻依然站著,雨越下越大,地麵上已積了一層水,足以將落下的發絲淹沒,同時,也讓劍浸在雨水中。
顧晗煜上前兩三步,身子一傾,膝蓋一曲,偶然跪在地上,伸出雙手,將地上的發絲捧住,可是怎麽捧,那發絲也會隨著雨水的流走而流走。
輕盈而又脆弱的發絲,就如同他們之間的感情一般。
臉上不斷有水珠落下,卻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顧晗煜抱著她留下的劍,企圖留住最後一點餘溫,最後一點幽香,可都被大雨衝刷的幹幹淨淨,一點痕跡也不曾留下。
斷情,她們之間的情早就糾纏成一團,豈是她說斷就斷的。
這一世,她欠了他多少,他亦欠了她多少,恐怕早就已經算不清楚了。
啊……”男子以劍撐著身子,仰天嘶吼著。
昨夜的大雨,來的及時,滋潤了大地,亦將天空洗的清澈透明,萍兒打開窗戶,看了一眼床榻還還未醒的人。
昨夜,小姐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濕透了,嚇的她以為小姐出了什麽事,小姐卻大笑著,非常高興的樣子,可是她分明感覺不到一點快樂,有的隻是深深的難過。
昨夜,小姐第一次喝那麽多的久,可怎麽喝,都好像醉不了,她害怕極了,卻又不敢離開,一直到小姐睡著才送了一口氣。
萍兒!”白瀅傾扶著額頭,黛眉微蹙,“我這是怎麽了?頭疼的厲害!”
萍兒一愣,小姐該不會將昨晚的是忘的一清二楚了吧,試探著問著,“小姐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昨晚的事?”白瀅傾眉頭緊了三分,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想了一會兒,掀開被子徑直下了床榻,萍兒連忙給她扯了衣裳,扶她坐在桌子旁邊。
萍兒看著白瀅傾自己端起桌子上的茶便喝,連送過來的醒酒湯也喝了個幹幹淨淨,又吃了些粥,這才放心下來。
可是小姐昨夜那般失魂落魄,不會將昨晚發生的事情都給忘記了吧。
小姐昨夜睡夢中,可是叫了一夜皇上的名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姐,奴婢給您請個太醫吧,不然皇上該著急了!”小心翼翼的問著,生怕觸碰到她心中的傷處。
白瀅傾目光有一瞬間的凝聚,卻很快,讓人根本察覺不出來,放下手中的杯子,“皇上日理萬機,我不過一個小小的一品侍衛官,哪裏能得到他的擔心,盡說混話,好了,等會你去將爹爹請過來,也不知道他辭官之事如何了。”
萍兒點點頭,心裏卻在打鼓,小姐這麽坦然的說著皇上,好像在說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可是看樣子,又不像將事情忘記了的樣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正在疑惑,門口卻傳來了敲門聲,萍兒一隻腳還沒踏出去,便被人一把拉了出去,又被人捂住了嘴,帶到側邊的走廊上。
萍兒,是我,青竹。”男子刻意壓低了聲音。
萍兒正好有許多疑問要問,正巧他就來了,看了看四周,忙道:“昨晚小姐和皇上發生什麽事了?”
青竹一愣,得,他正是為了此事而來,昨晚他們在院子中發現昏迷的皇上,旁邊放著送給白小姐的劍,皇上醒來後,隻字不提,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本以為萍兒會知道,看來是白來了。
皇上昏迷了?”萍兒驚訝,小姐拿著劍出去的,不會對皇上動手了吧,不對不對,小姐怎麽會那麽做,小姐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意傷害皇上的。
兩人又嘀咕了一些,青竹方才離開。
萍兒進去的時候,白瀅傾坐著看兵書,見她進去,甚至沒有問來人是誰。
萍兒看著過於平靜的小姐,“小姐,聽說皇上病了,今日沒有上早朝,老爺沒有進宮,小姐,要不要去看看皇上啊?”
白瀅傾手一僵,手下的書上赫然出現一個刮痕,臉上卻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依舊看書,沒有說話。
萍兒歎了一口氣,小姐到底怎麽了。
萍兒出去後,白瀅傾再沒有看書的心思,若萍兒注意看,便會發現白瀅傾手中的書拿倒了,從始至終,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