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耀武揚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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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清了清嗓子,臉上表情有些為難,最後卻斂了神色,尖著嗓子道:“白瀅傾,還過來扣見皇上新封的貴妃娘娘。”
李全說話話,連忙收了臉上的表情,不肯看白瀅傾一眼。
白瀅傾一愣,慢慢起了身,來到柳媚麵前,正欲拜下去,柳媚去阻止了她,“上一次,我記得白大人說,甲胄在身,即便皇上來了,也不能行全禮,今日本宮要你行全禮,你肯不肯?”
話音一落,李全,青竹青葉都看著顧晗煜,似乎在等他的決定。
顧晗煜目光灼亮,卻在看見白瀅傾淡然的近乎冷漠的表情之後,眸子漸漸變的暗淡,甚至一片慘淡,袖子中的手緊緊的攥著,指甲微微泛白,臉上的表情猶如風雲變幻的陰天,眸子已然聚成一往幽深的譚水,深不見底。
白瀅傾心中翻騰,卻不肯露出一點柔弱。
她聽到了什麽,晴天霹靂,對,就是晴天霹靂,柳媚的張狂,顧晗煜的縱容,像一道道閃電一般劈在她身上,隻差一點,就將她偽裝劈開,起身,丟劍,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像特意練習過一樣。
白瀅傾彎著明亮的大眼睛,璀璨如天上的星辰,亦如那一天,溫泉台裏的夜明珠,她掩飾的很好,裏麵沒有一點難過之色,反而有的是淡然。
正是這抹淡然,將顧晗煜的理智劈的三分五裂,他已經放出消息,她不會不知道,可卻這般冷漠,完全像沒事人一樣,她是不在乎,還是刻意偽裝,亦或是真的像她所說的一樣,喜歡的人根本就是南宮裴。
心中的寒意一陣高過一陣,明知道柳媚外借地撒潑,他也默認了,他隻不過想從她眼中看出一點傷心之色,隻可惜,他什麽都看不到。
失落像昨夜的雨一樣,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忍不住咳了兩聲,這是昨夜淋雨的後遺症。
柳媚眼珠子轉的飛快,撫著顧晗煜的胳膊,擔憂的道:“皇上,都怪臣妾,若不是昨晚你光顧著照顧我,又怎麽會著涼!”
顧晗煜渾身一震,看著柳媚的目光微變,眼中有複雜之色,最後卻反手握住她的手,溫柔且曖昧的道:“朕的愛妃服侍一晚,朕定然要照顧好你。”說完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手背。
聞言,白瀅傾全身的血液就像凝固了一般,如果說之前她心中還存有幻想,那麽現在,最後一點幻影都被打破了,就找飄散在河中的花燈,以為前方一片坦蕩,卻不知道,何處會有一個漩渦等著你,讓你萬劫不複。
眼眶疼的發熱,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生生遮住了裏麵盈盈的淚水,半響,才艱難的開口,“貴妃娘娘既然要屬下行全禮,那麽屬下就隻有卸甲行禮,不知皇上和貴妃娘娘意下如何?”
顧晗煜眸光一聚,死死的盯著她,她寧願卸甲行禮,也不願意示弱,心中的火氣燃燒到最大,猛然甩了甩袖子,冷生道:“那就行禮吧。”聲音之冷,最可惜將人凍死。
自古甲胄在身,即便在金殿上亦菲可以免禮,如今他卻要求卸甲行禮,其中的意思可想而知。
麵上一陣慘淡,仿佛在湖邊,好不容易將湖裏麵的月亮完整的打撈起來,卻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功虧一簣,這樣的挫敗和無力感讓她心累了。
她的心早就被蜿蜒的藤蔓纏繞,隻求一餅鋒利的長劍給她痛快的一刀,隻是她沒想到,執刀的這人,竟會是他。
合了個眼眸,一滴淚悄無聲息的流下,卻又悄無聲息的在臉上風幹,素白如同玉藕似得手緩緩的撫在腰間,正欲將腰帶扯開之際,一聲淡然默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在她耳邊響起來,“夠了,貴妃心善,免了!”
他真是氣極了,她竟什麽也不顧了嗎?就這樣卸甲行禮。
柳媚怪異的看了顧晗煜一眼,目光落在白瀅傾身上時的,眸子中一派狠毒,塗滿蔻丹的手深深的嵌進掌心,卻沒有感覺。
自從今早皇上突然來到鎖陽宮,製造昨夜他留宿鎖陽宮的假像,又將消息傳了出去,她便知道,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皇上根本沒有動過她,甚至連擁抱都不曾有過,沒人知道,皇上進了她的寢殿,竟連一杯茶也不肯喝,那般疏遠嫌棄,仿佛她是一個乞丐一般,全身上下長滿毒瘤,連方才的恩愛,都是假裝的,她如何能夠不恨。
皇上和她戲演的越真,便證明皇上越是愛這個女人,後宮最奢侈的就是愛,她卻輕而易舉的擁有了,讓她如何不恨她。
不過,如今是她的機會,她會好好把握住,即便沒有愛,隻要她能產下一男半女,始終有機會同白瀅傾平等秋色。
扶著額頭,一副搖搖欲墜的難受樣,柳媚抓著顧晗煜的袖子,有氣無力的道:“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
顧晗煜劍眉一蹙,眼中難以掩飾的不耐煩,正欲讓人將她送回去,待看到靜靜的站在,如青鬆一般淡然寧靜的白瀅傾,便改變了主意,打橫將柳媚抱起,憤然道:“回宮。”
他走的極快,隻想快些到她看不見的地方,懷中的女子就像一塊烙鐵一般,讓他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可是他這樣的行徑在白瀅傾看來卻是著急擔心的,擔心,才會聲音顫抖,著急才會行色匆匆,君王之愛,難道就是這樣的嗎?
身子一恍,膝蓋一彎曲,驀然跪了下去,人走了,她也不必再裝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的心,原來,她還是放不開。
當看到他抱著別的女人,那般著急,仿佛天塌下來一般,這樣的顧晗煜,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擔心,他的動情,皆是因為另外一個女子。
李君心從假山後麵出來,方才的一幕,她看的很清楚,她怎麽也不敢相信,不過幾日的光景,皇上竟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慢慢蹲下去,輕撫著她的背,五指一遍遍梳理,仿佛在梳理著細密的心事。
帶我回去。”白瀅傾靠在李君心懷中,淡淡的道。
李君心點點頭,看著如同失去靈魂一般的白瀅傾,就像被雨後的花朵,在怎麽豔麗,始終也缺了點什麽。
她心中酸澀異常,慢慢將人扶起,觸到她手的時候,卻異常冰冷,仿佛在冰天雪地的天氣中跪了一夜。
明明陽光和煦,柳葉低垂,萬花紅遍了,白瀅傾卻像置身在寒冬臘月一般,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終於明白,愛一個人入骨是什麽感覺,卻要將那份感情拋棄,勢必要刮骨療毒,可是現在的她,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那份感覺已經變成一份毒,慢慢的侵入她的心中。
和風日麗,在她看來,今日的這場雨比昨天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這雨,點點滴滴,全部落在自己心上。
回到屋子裏,白瀅傾拿出瑤琴,慢慢彈奏起來,初時高亢如鐵馬金戈,有慷慨激昂之勢,突然,琴音一變,悲淒如六月飛雪,琴中的斷腸離別之意不絕於耳,輕攏慢撚抹複挑,一曲愁腸,盡訴心中沉悶。
琴音似人,亦是彈琴者的心境,琴音如此,白瀅傾得心境可想而知。
清而從來沒有聽過小姐的琴音這樣悲愴,幾乎落淚。
李君心亦善琴,隻不過自問此時此刻,也彈奏不出如此琴音來。
琴聲似人,她似乎有些明白了,風輕雲淡的背後,往往是波濤洶湧,白瀅傾對皇上的感情,她這輩子都無法企及。
她不知道皇上為何突然留宿鎖陽宮,又帶著柳媚如此,可是她知道一點,若皇上心中沒有她,根本不會有這樣動作,更不會特意帶著柳媚去她麵前,她不明白皇上心中在想什麽,隻是確認一點,皇上心中,定然是有她的。
猛然起身,一掌拍到琴身上,急促的一個音過後,琴音嘎然而止。
屋子裏的人愣住了,隻有白瀅傾,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依舊淡淡的坐著,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