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當然不知道是太後的主意，柳媚雖然心知肚明，卻也一個字都不能說。

    顧晗煜看了她許久，最後點點頭，同意了她的請求，“李君心，如今你已不在是朕的妃子，往後，你嫁娶自由，不受宮中規定限製！”

    李君心一愣，眼中有一瞬間的光芒閃過，仿佛初見顧晗煜那一次，心中閃過的那一抹異常的感情。

    她都記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皇上的，那個時候，他還是太子，就那麽一眼，在她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卻始終沒有發芽。

    經曆過這麽久，她也看開了，與其空守著一個不切實際的願望，倒不如瀟灑放手，去過另一種生活。

    也許沒有白瀅傾，她或許會一直留再宮中，隻為他的展顏一笑，即便窮極一生，她都願意等待，可是有了白瀅傾，她便知道，無論自己在怎麽努力，他都不會看她一眼，與其將來三個人尷尬，倒不如她退出去，因為，她不想再次因愛生恨，兩人之間的友誼，絕對值得她放開一切。

    這一刻，她心中仿佛有一腔的春意，鼓鼓的，吹著和煦的風，不似夏日的炎熱，也不似冬日的寒冷，說不出的沁人心脾。

    原來放手沒有這般難，想到出宮以後的日子，她心中竟隱隱有些期待，或許，還可以找到瀅傾。

    小桃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蓋砸在青石板上的悶響格外清晰，“皇上，奴婢願意同娘……同李小姐一起服侍。”

    李君心一愣，小桃是和難得的好姑娘，留在宮中或許將來會有出人頭地的機會，若同她出宮，那麽可真的一輩子都是丫鬟了，剛剛開口，小桃卻跪在她麵前，一雙眸子中盡是不舍。

    李君心歎了一口氣，轉而向皇上求情，顧晗煜自然答應了。

    隻不過讓眾人沒有想到的事，萍兒卻也衝出來，跪在地上，要同她們一道出宮。

    顧晗煜眸子一暗，李君心和小桃便罷了，他也沒想留，可是萍兒，是她的貼身丫鬟，她卻走了，這宮中就真的沒有她什麽牽掛的了，他還能奢望她回來嗎？

    一想到這冰冷的皇宮，四周高牆入雲，卻隻有他一人，連添衣加水的貼心人都沒有，他心裏便一陣陣抽疼，仿佛被剜去了深深的一角一般。

    淑妃睨了她一眼，眼中盡是不屑，不過那人的一個丫頭，皇上便這般，若將她留下來，說不定哪天飛上高枝變鳳凰了呢，“皇上，白小姐不顧國家社稷，不顧瑞國安慰，竟敢私自出逃，此等行為，著實可恨，這個丫鬟恐有慫恿之嫌，皇上何不將她趕出去呢？”

    是啊，皇上，沒想到白太傅之女竟是這樣貪生怕死之人，國家大義之前，竟逃了。”周氏語氣中盡是都會白瀅傾的詆毀。

    一時間，各宮妃嬪紛紛附和，一人說的比一人難聽。

    她們都沒有注意到，顧晗煜一張臉儼然已經黑了，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萍兒心中一陣難受，小姐明明是因為她們的挑撥才離開，卻被她們說成這樣不堪，她們小姐什麽時候貪生怕死過，眼淚瑟瑟然下來，“小姐不是這樣的人！”

    青竹看著萍兒的樣子，心中一陣難受，在加上那些妃嬪各種不堪的語言，更是心疼的要命，隻是皇上沒命令，他不敢動。

    怎麽，朕記得，未曾立後，朕後宮的事，何事輪到你們指手畫腳的，白瀅傾是朕放出去的，李全，朕不在的日子，若哪裏宮的人再敢說這樣的話，不必等朕的旨意，將人給朕趕出去！”

    話音一落，在場的人個個沉默著，一個個喪著頭，半分氣也不敢說，隻怕被皇上看見，便抓住問罪一般。

    顧晗煜沉默了一會兒，答應了讓萍兒同李君心一道出去，隻不過她畢竟從宮中出去，再回李府不合禮數，便讓人為她們置辦了一個屋子，供她們居住。

    在場的妃嬪個個恨的咬牙切齒，眼睜睜的看著李君心非但沒有收到責備，反而還讓皇上這般看重，就連白瀅傾身邊的小蹄子，皇上也格外厚待。

    其實顧晗煜心中有自己的想法，若白瀅傾在京，唯一會去找的人便是萍兒，他隻要暗中在她們身邊安插人，總有一日，會找到人的。

    如今，即便他派人出去，想必傾兒也早早隱匿了行蹤。

    處理完這些事情，皇上便讓各宮妃子散開，她們本來參奏白瀅傾，想讓皇上對她的印象變得不堪，隻是沒想到，反而為她正了名，她私自出宮這麽大的罪皇上竟不追究，一個個，仿佛鬥敗的公雞一般。

    就連柳媚也沒有說話，她哪能想到，李君心竟然真能舍了皇宮中錦衣玉食的生活，卻外麵過苦日子，不過這樣也好，她也少了個對手。

    顧晗煜心裏卻更加失落了，如今浣溪院終究是空了，按照那人的性子，隻怕再也不會入宮，這輩子，他們還有機會嗎？

    獨自立在向風出，一道道風吹過來，將他衣裳吹的鼓鼓作響，仿佛霧裏麵的揮手離別。

    良久，顧晗煜歎了一口水，“去送送她吧！”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青竹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皇上的這句話是對他說的，眼眸一動，隨後又歸於平靜，“多謝皇上恩典，隻不過來日方長，待大軍回來再去也不遲！”

    是啊，來日方長！”顧晗煜幽幽的歎了一句。

    青竹一抬眸，立刻又低了下去，意識到說錯哦話，皇上定然想白小姐了，當即道:“皇上，屬下該死！”

    顧晗煜擺了擺手，任由風吹在他身上，晚年的時候，去太後宮中用晚膳，顧晗煜也不過神色淡淡，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太後亦沒有提白瀅傾得話題，隻不過說了些家常裏短的話，這樣一頓飯就過了。

    顧晗煜離開的時候，太後看著他的背影異常的心酸，明明是那般恣意的一個人，如今卻這般沉默，還記得，他不是太子的時候，是那樣讓人開心的孩子。

    娘娘，皇上的性子一直很從容沉穩，以前那般，卻為不得已，娘娘今日怎麽了？”

    太後手中轉著佛珠，感歎一聲，是啊，這麽多年的偽裝，隻為了這個王位，他付出的太多了，高處不勝寒，帝王從來都是孤獨的，如今，白瀅傾真的走了，她卻開心不起來，“你說，哀家是不是很奇怪，竟然像那麽丫頭陪著皇上，至少，他不是一個人！”

    娘娘，奴婢說一句著真心話，後宮這麽多女子，能任皇宮的，恐怕也隻有他一人。”

    太後點點頭，臉上掩飾不住的落寞，就當她接受她，想要同她相處，不在阻攔，她卻離宮了。

    或許人老了，或許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才會這般有感觸。

    如今，李君心也離宮了，這倒在她的意料之外，更意外的是，她竟走的那般決然，甚至隻不過給她一封信。

    是怕她在逼著她留下來嗎？

    或許，自己對於皇上後宮之事，管的太多了，罷了，待皇上班師回朝，她也該享受自己的日子了，她突然覺得，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管，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似乎也是一種快樂。

    慢慢起身，對著身邊的宮女道:“日後後宮妃嬪求見，一律不見，皇上不在的這些日子，讓她們好生學學禮儀，為皇上祈福！”

    她突然覺得，後宮中那麽多女人加起來，還不如白家那丫頭聰明。

    顧晗煜幾乎一夜未睡，一整夜，整個寢殿的燈光都會亮著的，一如白晝。

    青竹和李全竟也破天荒的沒有覺得累，反而在外殿伺候了一宿，第二日早晨，卻還是精神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