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撥雲見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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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瀅傾看著他被日光照耀下的臉有些微紅,像極了旁邊花圃中盛放的月季,又仿佛是因為其他原因,點點頭。

    說實話,她感覺他們柳家人挺奇怪的,好比柳媚,為人飛揚跋扈,一點虧都吃不得,而她這個哥哥,仿佛沒有柳家氣質,完全沒有張狂的氣質,反而一副儒雅書生,弱不禁風的樣子。

    正了正神色,“柳公子,你可知皇上禦駕親征之事?”

    柳毅點點頭,他如今在朝為官,自是清楚,不過看白瀅傾神色,仿佛什麽也不知道,不禁問道:“白小姐莫不是不在京城,皇上禦駕親征之事傳的沸沸揚揚。”

    言外之意,若在京城,如何會不知道。

    白瀅傾還的確不知道,不說不知道,連個風聲都沒有聽到。

    柳毅不禁驚訝,用甚是奇怪的神色看著她,半天才道:“白小姐,你不會這幾日都沒出去過房間吧?”

    白瀅傾笑笑,若不是如此,何至於孤陋寡聞,連顧晗煜離京的消息都不知道,聳聳肩,沮喪的道:“不說我了,煩請柳公子告訴我吧。”

    柳毅這才將事情經過如實道出,另白瀅傾沒想到的是,顧晗煜竟然從來沒有想過用她交換。

    柳毅看著她的神色,臉前有些不自然,顯然,自己妹妹做的事情,他亦是知道的,“白姑娘,皇上對你重情重義,從來不曾忘記過你,即便朝中大臣苦苦相逼,也從來沒有退讓過半分,有一件事情,你或許不知道,皇上為了讓你太後接受你,險些喪命,這些,我也是偶然間知道的。”

    白瀅傾一愣,目光中的黑霧一層層散開,直到眼中重新充滿光芒,一雙眸子中晶瑩剔透,仿佛一顆在水中浸泡剛拿出來的葡萄,泛著盈盈光芒,那光芒好似小貓的爪子,輕輕的,柔柔的。

    柳毅一時間看呆了,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白瀅傾,自從認識她到現在,他第一次見到她眼中有這樣的光芒,仿佛撥雲見日一般的晴朗,讓人看了,心中仿佛醞釀了一整腔的水靈柔情,鼓鼓的。

    然後對於白瀅傾來說,這個消息的震驚程度不亞於顧晗煜禦駕親征,上前兩步,一把扯著柳毅的袖子,雙手隱隱發抖,眼中仿佛有盈盈水澤,“顧……皇上……他現在怎麽樣了?”

    柳毅雙目一亮,看著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心中有一根弦被觸動了,耳朵後麵微紅,比那花圃中的月季還要紅上幾分,一雙手緊張的反複搓著,猶豫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白瀅傾看見他局促不安的樣子,反應過來,連忙收了手,亦有些不好意思,她雖是千金小姐,卻從小習武,對於這些,自然比尋常女子看的淡些,不過如今對麵是個名副其實的書生。

    當下便覺得不好意思,後退兩步,伸了伸手,“對不起,是我失禮了,你說吧!”

    柳毅猛然抬頭,臉上的紅暈更甚,連忙搖搖頭,這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些還是李小姐告訴我的。”

    停了一會兒,才像想起什麽一樣,“就是李君心小姐,如今她出宮,白小姐若想知道的更多,我帶你過去你就知道了!”

    白瀅傾點點頭,隻覺得她不過離開這麽些日子,卻發生了這麽多事,就連心兒什麽時候出的宮她都不了解。

    京城的市井上熱鬧不改,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仿佛邊境的戰事根本沒有影響到他們一般。

    事實上,戰場上的殺戮氣氛並沒有飄過來,說的難聽點,京城還在紙醉金迷中,仿佛被隔開的另外一個世界。

    當初可沿街叫賣的小販商人之類的,亦有小孩子拿著糖葫蘆在巷子裏追逐著。

    白瀅傾恍然間感覺顧晗煜禦駕親征隻不過一個夢,夢醒了,他還在那個深宮大院中。

    柳毅帶著白瀅傾七拐八拐的,卻離她住的客棧不過隔了一條街,她不禁錯愕,這些日子自己過的是什麽日子,她們離這麽近也不知道。

    印入眼簾的是一個古樸的院落,雖然小,卻足以看出院落主人的用心,令她疑惑的是,李君心為何出了宮,又住在這個地方。

    柳毅上前敲了門口,半天裏麵才傳出來一個聲音,似乎是鳳兒的聲音。

    門“吱呀”一聲開了,鳳兒探出一個頭,一眼就看到柳毅身後的白瀅傾,雙目睜大,不可置信的指著她,突然間,大聲呼喊起來,那樣子,隻差跳起來了,一麵朝裏麵喊,一邊看著白瀅傾,生怕下一刻,她便消失了一般,“小姐,萍兒,快來呀,是白小姐,白小姐回來了!”

    院子裏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君心和萍兒定在門口,愣愣的看著門外的人,良久,萍兒先跑了出去,一把將白瀅傾抱住,將她撲了個趔趄,“小姐,這些日子您去哪兒了,萍兒以為,小姐不要萍兒了!”一邊說著,一邊往她身上蹭。

    李君心麵上亦是開心的神色,走過去拉起她的手,眼中有盈盈水澤,“走,先進去!”

    眾人進到屋子裏,白瀅傾一開口便詢問顧晗煜的情況。

    屋子裏的三個女人麵麵相覷,互相看著對方,不知道要如何說。

    柳毅自知他待在這裏有些不合適,找了個理由便出去外麵等著了。

    柳公子說,顧晗煜因為我,受傷了,是為何?”

    李君心看著萍兒,這事也就她最清楚。

    白瀅傾看著李君心的目光,順著她看過去,萍兒一臉的猶豫,最後卻像下定決心一般,倒豆子似得將知道的所有情況都說了出來。

    原來臨走前青竹同她告別的時候,將當天太後如何逼迫顧晗煜讓白瀅傾離開,又將顧晗煜怎麽堅持,最後以死相逼,徒手將刀子送進自己身體一事說了出來,那段日子,他幾乎失血過多死掉。

    萍兒剛聽說的時候嚇了一跳,隻不過那個時候,白瀅傾已經走了,根本沒來得及告訴她。

    說完之夠,白瀅傾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以死相逼,隻為了能夠讓她被太後接受嗎?

    難怪她覺得太後回來之夠態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原以為,太後是不想同她多說話,才那般,她怎麽知道,太後竟那樣為她。

    他竟為了她留下來,險些喪命嗎?

    不是一直都在利用她,傷害她嗎?為何要那樣對她,為何要讓她留下來,為何要讓她知道這些。

    她突然發現,這一刻,她心中那一片自以為堅硬,無懈可擊的東西在一瞬間轟然倒塌,好在他沒是,否則讓她情何以堪。

    不禁抓著萍兒,急急忙忙的問道:“那麽禦駕親征呢,禦駕親征是怎麽回事?”

    大臣力薦,將你送去北國,皇上頂著壓力,一直沒有答應,最後,甚至那些妃嬪散播謠言,說你逃離皇宮,棄國家大義不顧,皇上懲罰了他們,並且告訴她們,是他讓你離開的。”李君心道。

    白瀅傾身子一踉蹌,向厚退了兩步,臉色發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隻剩下一個架子,空落落的。

    萍兒有些擔心,“小姐,您沒事吧!”

    白瀅傾搖搖頭,心中卻感慨萬千,一直以來,她都認定顧晗煜在利用自己,無論他做什麽,即便她感動了,可她的內心卻不承認,甚至將那種感動理解成他欲擒故縱的手段,認為他對自己不是真心的。

    更何況,他後宮佳麗三千,又何必在意自己一個小小的千金小姐。

    如今聽到那些話,當初的一切洶湧著,朝她飛奔而來,當初他背著她,將重傷的她帶回來,在他東宮養傷的情景,他照顧自己的場景,他捉弄自己的場景,兩人定情的場景,為他繡荷包的場景。

    當初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難受,她冷絕的話,從腦海中而活,她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無比生疼,那麽他呢,也是難受的吧。

    她怎麽就那麽傻,怎麽就分不清楚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分不清楚他對自己是不是利用。

    若是利用,早在他登基就可以行動,為何白家什麽事都沒有,自己安然無恙在他身邊,甚至自由出入他的書房。

    若是利用,爹爹辭官之際,他就應該將爹爹的官印收回去,為何保留著。

    他心中,從來就沒有這樣想過,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