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主仆情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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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救治,光是流血,也會讓她殞命。”李長風淡淡提醒。
白瀅傾木然的站著,一動不動,什麽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一個木偶一般。
李長風歎了一口氣,慢慢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目光中略顯擔憂,仿佛醞釀著無限的情意,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一般。
少宇抬頭看了李長風一眼,又看了看白瀅傾,最後目光收回來,眸子中有些不忍,“少將軍,真的不救她?”
李長風沒說話,救?
排除她的身份,她是燒毀他們一半糧草的刺客,那麽多士兵在她手底下殞命,他如何救,更何況,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她同白瀅傾關係不一般,此時,也隻有順其自然了。
我如今才知道,你隱瞞武功,故意輸給顧晗真,讓他將你重傷,我擔心了那麽久,一切都是為了欺騙,一切都是為了取得我的信任對嗎?”白瀅傾目光雖在她身上,眼神卻空洞異常,仿佛什麽都沒有看著一般,好像她麵前的女子是透明的一般。
追靈搖搖頭,眉頭深鎖,兩眉間有化不開的愁緒,像山雨欲來之前黑壓壓的天一般,忽而合了合眼睛,咬緊唇瓣,認命般的點點頭。
她的確隱瞞了自己的武功,也故意輸給顧晗真,目的也的確像她說的那樣,可是她沒有辦法,她必須那麽做。
冷笑兩聲,白瀅傾突然走過去,禁錮住她的下巴,目光瀅的嗜血光芒在這一刻暴露無疑,仿佛一隻狼,看到受傷的獵物那般,滿眼都是危險。
手一點點縮緊,追靈嘴裏的血也一滴滴落在她的手掌中,白皙的肌膚,伴隨著鮮豔的紅色,無比的妖豔,仿佛牆角綻放的薔薇,一朵朵,開到了心裏。
陽光照著她的手,手掌心的血跡折射出別樣的光芒,仿佛一團簇擁著的火一般,一路蔓延馳騁,燒到她心底。
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喊出來,“這一年,白家對你如何,我對你如何,你不是不知道,我從來沒要求你為我做什麽,你跟著我這麽久,應該知道我最恨什麽,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到底是何身份,誰派你來的!”
突然而來的氣勢,仿佛心中壓抑以久的情緒,又仿佛沉睡的靈魂突然的覺醒,一字一句,都刺到了追靈的心中。
追靈嘴角漾出一抹苦笑,眼中盡是深深的自責和愧疚,突然間,身子一動,吐出許多血。
白瀅傾隻覺得手中一陣溫潤潮濕,而有軟膩的感覺,似乎有千萬隻軟糯的動物在爬一般,這樣的感覺,讓她心中莫名的恐懼,手一縮,身子極速的往後倒。
你沒事吧!”李長風單膝跪地,一隻手橫扶著她的身子,另外一隻手,固定在她一側。
白瀅傾搖搖頭,卻笑了。
小姐!”追靈喘了一口氣,仿佛有誰在撕扯著她一般,讓她用不上力氣,甚至連說話都很困難,“小姐,追靈這一輩子,有幸遇到您,隻是,追靈後悔,後悔欺騙了小姐,來世……來世,追靈作牛作馬,報答……報答小姐的恩情!”說完伸出一隻手,想要抓住白瀅傾的手,可是伸出去半天,對方都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在空中停了一會,最後無力的垂了下來。
李長風看著臉色異常煞白的白瀅傾,眼中有過一絲擔憂,“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她,活不了了!”身上那麽多傷口,那一劍,又刺中要害,又流了這麽多血,即便大羅神仙,也不能將她救回來。
小姐,我是故意……故意將小姐荷包弄壞的,追……追靈太累了,追靈從來就不想欺騙小姐,可是我沒辦法,我見到小姐,就沒想著活……活著回去……”
夠了!”白瀅傾厲聲道,聲音顫抖著。
她應該察覺的,為何她那般異常,原來竟是一心求死,可是追靈背叛自己的震撼,以及她以刺客出現在這裏的震撼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死亡。
她想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可是,事到如今,她卻還要隱瞞,難道,她們這麽久的主仆清意,她對她付出的真心,都是假的嗎?
第一次,她可以容忍,可以認為她無心,可是第二次,明知故犯,又居心不良,潛伏在她家這麽久。
若沒有這場戰爭,是不是,她會從白家下手,亦或是,將白家拉下水,給白家扣上一個私通外敵的罪名。
事到如今,又讓她怎麽相信,相信她心中,有自己這位主子,又讓她怎麽不懷疑,她口中的話,隻不過是她故意迷惑之語。
小姐!”一聲垂弱的呼喚,拉回了她的思緒,白瀅傾看到,追靈手中有一隻帶血的珠釵,太太陽底下,熠熠生輝,似乎在提醒著什麽。
今日的日光甚好,時間仿佛回到了許久,她拿出了一對珠釵,一個送給萍兒,一個送給小翠,一個送給她。
如今,這些美好的回憶支離破碎,一掌將珠釵拍掉,珠釵上的珍珠落在地上,滾了一地。
追靈仿佛像丟失了心愛的物品一般,極速的爬著,朝著珠釵甩去的方向,身後逶迤著的,是無盡的傷痛。
待將珠釵和掉落的珍珠攥在手心,才展開笑顏。
白瀅傾得眼眶卻在這一刻徹底濕潤了,睫毛上豆大的淚水,在日光下,形成一圈圈的光暈,讓她眼前像蒙了一片白霧一般,怎麽看也看不清楚,一如人心。
良久,白瀅傾奔上前去,卻在追靈麵前停住,她本想將珠釵搶回來,可是怎麽也不忍心再看見方才她那般著急的樣子。
手停在半空中,生生忍住了眼淚,一字一句道:“你到底說不說誰人派你來的?”
追靈一愣,艱難的搖搖頭,“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包含了太多的情緒。
珠釵已斷,從今日起,我們主仆情意,一如此釵!”擲地有聲,珠釵已斷,無論請再好的工匠師傅,也終究修複不好,即便修複好了,始終都有裂痕,白瀅傾這是永遠同追靈斷絕了關係。
追靈悲痛異常,一雙手隱隱顫抖著,手中的珍珠“咣當”一下,清脆的聲音,轉而便消失不見了,“小姐,追靈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您,可是您相信追靈,追靈沒有做對不起白家的事,沒有……”話說了一半,手慢慢鬆開,珠釵落在地上,女子嘴角彌漫出一抹笑容,仿佛夕陽的餘輝。
青石板上有身子砸下去的悶響聲,追靈靜靜的躺在地上,臉上神色,卻不是很痛苦,反而仿佛像解脫了一般。
一個陌生人猝不及防的闖入,卻牽出一段恩仇,最後以死亡告終,相信放在哪個人身上,都會難以承受吧。
可是白瀅傾卻隻是看著,除了一張臉慘白,其他並沒有什麽變化,仿佛她的死,早在她的預料中,又仿佛,她一直在等這一刻。
空氣中安靜的可以聽清楚院中人的故意聲,亦可以聽的到追靈心跳聲停止,是幻覺了嗎?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感受一個生命,在她手中慢慢流失,最後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該難過嗎?亦或者高興?此時此刻,她發現,她根本不知道用什麽樣子一種情緒來麵對自己,就像她不知道用怎麽樣一種心情來麵對追靈。
那種感情太複雜,仿佛亂麻一般,胡亂交織在她身體中。
突然間起身,再沒有看地上的人一眼睛,迅速衝了出去。
李長風一愣,連忙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對少宇道:“處理好屍體!”便追了出去。
白瀅傾跑了一路,在河邊停了下來,一隻手撐著樹幹,整個人身上都是陰沉的氣息,周遭的空氣也不自覺變得壓抑了起來。
李長風站在離她不願的地方,隻是看著她,沒有上前,也沒有開口勸她,這個時候,比安慰更好的是無聲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