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向後一步，踉蹌著看著李長風，眼底一片死寂，似乎一潭死水一般，微風掀不起一點漣漪，又仿佛被野火燒過的草原，到處都是一片頹痞。

    李長風正欲安慰，卻看到她眼底出燃起一從火苗，接下來，女子便掀開簾子大步而去。

    李長風追到門口，看著她背影，最終沒有追出去，她同皇上的事，他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一路上，衣帶當風，青色的長袍在空氣中揚起完美的弧度，如波浪一般，為她平添了幾分英氣。

    待走了一半，驀然想起自己的少青身份，如今這樣算什麽，氣衝衝的過去，指著他便罵嗎？

    她心中明白，顧晗煜對邊境將士不嚴懲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為自己，若真的嚴懲，隻會讓人以為自己真的紅顏禍水，三軍激昂的心恐怕會歸於冷寂。

    腳下步子慢慢停下來，卻遇見迎麵而來的青竹，青竹似乎很高興見到他，小跑著過來。

    白瀅傾隻當做沒看見，轉身便要走，卻被他拉住了胳膊，“別走啊，皇上有沒有去找少將軍，哦不，是李將軍！”

    白瀅傾搖搖頭，“皇上現在不是該休息了嗎？”試探著問出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最平緩。

    事情即便她語氣有波瀾，找人心切的青竹葉不會發現的。

    青竹眉頭一皺，一臉愁容，“皇上連晚飯都沒吃，人不知道去哪了，這事又不能驚動侍衛，正好，你來了，幫著找找。”說著便跑開了。

    白瀅傾順著路找過去，卻也沒有見到人，想著青竹青葉那麽了解他，此時應該找到了，正欲回去問問，轉過身卻被身後樹上跳下來的一個黑影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抽出劍。

    月色下，待看到那張如詩如畫的容顏不禁嚇了一跳，忙收了劍，跪了下去，心虛的垂下眸子，仿佛隻要一抬眼，便被他看出破綻一般。

    白瀅傾跪了半天，也沒見人說話，似乎，空氣中有濃濃的酒香，伴著深深的哀愁，又仿佛又說不出的憂傷。

    白瀅傾抬了抬眼，卻發現麵前的人似乎根本沒有看見她一般，左手邊拿了一壺酒，而他身後的樹下，已經堆滿了一地的空酒壺，竟喝了這麽多。

    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卻又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眼底的水霧一點點彌漫上來，險些就滴落下來，卻還是強忍住，“皇上，大軍在前，少喝點酒吧！”

    顧晗煜嘴唇揚了揚，笑意卻未及眼底，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又看了看左手邊的酒壺，仰頭又喝了一口，“不喝酒，就能不想她嗎？”

    淡淡的一句話，卻像針一般，插進了白瀅傾得心中。

    不喝酒，就能不想她嗎？

    隻不過一句話，卻讓她隱藏的情緒在一瞬間奔潰，青石板前綻放著透明的花，一朵一朵，原來，他喝酒，是為了自己。

    心裏的一處被觸及，有什麽堅持正在無聲的破開，若她心中有一塊寒冰，那麽這塊寒冰也該融化的差不多了。

    她幾乎想要站起來，對他說，她來了，可最後一刻，卻還是忍住了，這個時候，紅顏禍水的言論沒有完全被打破，亦沒有查清楚怎麽回事，她若出現，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災難。

    眾將士隻會認為顧晗煜真的為了她，更何況，她在軍中的消息傳到北國，一切都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皇上，屬下帶您回去吧。”說也便起身過去扶他。

    在扶牆他胳膊的時候兩人都是一驚，熟悉感在周圍蔓延，顧晗煜眯了眯眼睛，裏麵有重重的迷霧，幾乎是一瞬間，白瀅傾便感覺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隨後便是她熟悉的龍涎香飄來。

    酒壺落地的清脆聲傳來，敲醒了她的思緒！

    傾兒，是你嗎？是你來了嗎？”男子閉上眼睛，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白瀅傾猛然一驚，連忙推開他，顧晗煜沒有防備，身子向後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待回過神之後卻笑了，那笑容中有嘲諷，亦有無奈，更有思念，自顧朝後走去。

    白瀅傾站在原地，動容之際，卻還是跟了上去，天知道，當他擁她入懷的一刹那，她心跳的有多快，她突然間發現，她亦很想他，從前從沒承認過，如今，事實擺在她麵前，容不得她逃避。

    一路跟著而去，才發現顧晗煜似乎根本沒有目的，隻是在院子裏亂走，卻又避開所有的侍衛，她不知道他到底是真醉了還是假醉。

    不知走了多久，前麵的人卻停了下來，白瀅傾亦停了下來，看著他的背影。

    帶朕回去！”清淡的聲音聽不出一點情緒，仿佛方才的所有失控都是夢境一般。

    白瀅傾上前將人帶回了他的屋子，出去之際卻被他叫住了，他竟讓她替他更衣。

    心裏一陣陣發怵，她記得，他身上的事要麽自己來，要麽讓青竹青葉服侍，完全不會假手外人，如今，他真的醉了不成？

    瞥了他一眼，試探著道:“皇上，我是少青！”

    朕知道，今晚由你服侍！”說著張開了雙臂。

    白瀅傾心裏一上一下的，上不去也下不來，硬著頭皮過去，看著他身上的衣裳，好在不是戰袍子，本來解腰帶從後麵解就可以了，她卻站在他的麵前，雙手環住他的腰，伸到後麵去解，甚至忘記了她的身份，也忘記了顧晗煜的身份，以她的現在的身份，若真的做這些事，自然是要跪下來的。

    隻不過兩人都沒有在意，顧晗煜在他手環住他的腰之際，猛然一震，目光中瀲灩著無盡的霞光。

    若有若無的氣息傳來，卻不是尋常侍衛用的香，而且侍衛也少有用香的，更何況，這香氣，淡雅如菊，清新脫俗，根本不像一個男子。

    目光一聚，眼眸掃過她的耳垂，卻發現上麵竟有個小小的洞，若不是這般靠近，根本看不出來。

    事實證明，白瀅傾真的沒有替人這般做過，解了半天，也沒有將腰帶解下來。

    顧晗煜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眼中有複雜之色，突然，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扯，腰帶便落了下來。

    外袍散開，露出白色雲紋的中衣，白瀅傾臉色有些紅，連耳根子都是紅的，一直垂著眼，不敢看他。

    雖同他在一起那麽久，比這親密的事都有過，隻不過為他寬衣解帶，還是第一次。

    正欲退後幾步，卻被人抓住了手腕，白瀅傾一抬眸，便看見顧晗煜眼中的探究神色，犀利的好似一道閃電。

    心中莫名有些慌亂，好似在他目光之下，自己已成了透明的，幾乎看穿自己心事一般，咬了咬唇，“皇上！”

    你到底是誰？”顧晗煜幾乎肯定的道，他不是少青，更不是一個男子，男子，怎麽會有這樣一雙柔弱無骨的手，男子，怎麽會在耳垂上有洞，男子，怎麽會用女子的香氣，更何況，方才她的樣子，分明是不好意思，即便她偽裝的再好，也逃不過他的眼睛，若這些都不能發現，他也坐不上皇帝的位置。

    咣當”一聲，心裏有什麽東西碎了，若能看到她的臉，定是蒼白的，勉強笑了笑，不經意的道:“皇上莫不是喝醉了，說起胡話了吧，屬下是一個男子，如何變成哦女子！”

    她心中沒低，卻也不會承認，顧晗煜隻不過發現她不是男子，根本沒有發現她真的身份。

    顧晗煜淡淡一笑，嘴角抿著危險的光芒，手一揚，白瀅傾束發的帶子落在地上。

    潑墨般的長發傾斜下來，披在身後，不是女子是什麽。

    心中一驚，立馬跪了下去，雙手垂在地上，“皇上恕罪！”此時此刻，她已沒有分辨的理由，若再不承認自己是女子，無異於找死。

    顧晗煜心中卻又一瞬間的異常，似乎覺得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傾兒，可是他的傾兒又何嚐是這副模樣，可她自己的感覺，同傾兒給自己的一般無二，幾乎半跪著，蹲在她麵前，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