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煜一愣，沒想到她會主動說起顧晗真的事情來，從一開始遇到她，他便發現，傾兒對於顧晗真的恨意了太過莫名其妙，甚至，已經超出了範圍。

    看著她悲淒的臉色，他突然覺得，她心中仿佛藏了什麽巨大的秘密一般，心猝不及防的疼了起來，起初隻是一點，後來漸漸地蔓延，取代了他所有的感情。

    我當初，應該說，前世，對，就是前世，我曾將顧晗真當成我人生的全部！”回憶起往事，傷痛依然在，隻不過對於顧晗真的恨意，仿佛隨著時間的飄散塵歸塵，土歸土了，再也尋不到。

    前世？

    顧晗煜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白瀅傾說錯了，前世？

    正欲上前，卻看見麵前的女子嘴邊掛著慘淡的笑容，最後最後幾步，跌坐在床榻上，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一般，“你以為，我在玩笑，顧晗煜，你真的以為，我能未卜先知，或者，比你還了解顧晗真，我同他那麽久的感情，你知道什麽結果？”白瀅傾頓了一下，慢慢起身，烙印帳篷中微弱的燭火，一點點的跳躍燃燒，火中有她的過往，有她不堪的往事，亦有她沉痛的內心。

    待她將所有的事情說完，顧晗煜整個人都呆在原地，似乎這是一個夢一般，夢醒來，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是一顆心疼痛的無以複加，也提醒著他，並不是一個夢，此時她真真切切的在自己麵前，說個她的往事。

    前世之事，起初他是不信的，可是腦海中那麽多的巧合，他明明調查過，她同顧晗真沒有交集，卻對誠王府熟悉的仿佛如同自己的家，甚至連哪個地方有什麽，暗未多少都一清二楚。

    如今他才明白，當時她心中眼有多恨，他亦明白了，她的忽冷忽熱，是怕前世之事再次發生嗎？

    他信，他真的信了，若不是如此，如何解釋那些不符合常理的事，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比顧晗真高明不了多少。

    經過那樣撕心裂肺的背叛之後，她再次對人敞開心扉，得要多少的勇氣，而自己，當初又如何對待她的，如今，卻又生生多了一個解語。

    他的傾兒，疼痛一點點席卷，仿佛洪水猛獸一般，他都做了什麽？

    要有多少的恨，要有多少的勇氣，才能一步步走到今日這個地步，這一路，若稍有一點差錯，將是萬劫不複之地，他心疼，甚至傲悔，為何不早點發現。

    其他的女孩子，如她一般年紀，想的不是春花秋月，就是胭脂水粉，也隻有她，背負了這麽多。

    即便換成男子，也不一定做的如她一般好，從前世而來，重生一世，為了複仇，他可以想象，她孤身一人的害怕，甚至恐怖，還有害怕往事重演的膽戰心驚。

    慢慢向前，生怕步子重了，會驚擾到她，這輩子，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不會背叛她，拋棄她，傷害她。

    他從來不認為，江山比她重要，若不是想給她一世太平，讓她榮寵無雙，即便拱手讓了江山又何妨。

    得一心人白首，棄一江山情重。

    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也僅僅隻有她而已。

    傾兒！”慢慢坐到她旁邊。

    白瀅傾卻驚了一下，迅速起身，雙目有些泛紅，如今，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連最深刻的記憶都告訴了他，又有什麽不能說的，斂了斂神，淡然道：“如今你也知道了，顧晗煜，並不是愛就能在一起的，我們終究不合適，我希望這場戰爭結束了之後，我們能給彼此一個解脫！”

    解脫，她竟然要解脫，心中燃起的光芒一點點暗淡下來，將她扳過來，一字一句道：“傾兒，我會處理好解語的事！”

    怎麽處理，讓我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還是讓她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若他真的要處理，又何必等到今日，又何必納了她為側妃，如今，卻來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會處理，不覺得可笑嗎？

    自己又算的了什麽，自古君王之愛，從來都是澤被蒼生，雨露均灑的，她有何德何能，要求他一輩子隻守著她一個人呢。

    絕美的容顏上悄然而論一滴淚水，卻很快被風幹，一切都那麽迅速，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也許，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別人了，可是比起兩顆心日日夜夜相對，最後生出了芥蒂，甚至無法消除的隔閡，她寧願保留這份美好，至少，她回憶起來，不完全都是疼痛的。

    她實在算不算一個勇敢的人，也不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女子，她不能同別人分享，也不想同別人分享，如此，便有了矛盾，所以，她選擇退出。

    好在他們之間還未來得及發生什麽，沒有牽絆，也能放手的更加快一些吧。

    皇上，解語夫人說不舒服，皇上要不要過去看看！”侍衛的聲音響起，仿佛一把鋒利的厲刃一般，清晰的劃出了他們之間的痕跡。

    掩去滿眶的落寞，淡然道：“美人等候，皇上莫不要讓人著急了！”

    你真的要我過去？”幾乎一字一句道。

    白瀅傾點點頭，眼中的淚水不可抑製的流下來，她想說不，可是她又有什麽立場，頓了一會兒，接著道：“我忘了，該是我走才對！”這裏，是他的大帳。

    顧晗煜一把將她按下，眼中的璀璨光芒一點點聚攏，足夠化為輕淺的一句話，“如你所願！”

    若白瀅傾最後仔細，就能聽出他的言不由衷，若顧晗煜最後了解，就能聽出她的口不對心。

    兩人心心中明明有些彼此，卻因為一些誤會，不能在一起。

    莫尋得到顧晗煜的命令悠然轉進來之際，看到的便是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歎息著搖搖頭，這兩人，一個出去後去了他的大帳，一個人在這裏獨自垂淚，何苦呢。

    遞過去一方帕子，歎息道：“想哭就哭出來，你身子才好，莫不要憋壞了！”

    白瀅傾抬起眼睛，莫尋才發現，她並不是很紅潤的臉上盡是淚水，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哭了許久，卻沒有出聲，隱忍到現在，心被什麽紮了一下，不疼不痛，卻空的很。

    下意識的拍著她的背，“你一個人闖陳倉的勇氣呢，你方才對解語的氣勢呢，既然不喜歡，直接告訴啊煜就成了，又何必讓自己難過！”

    白瀅傾搖搖頭，若能那樣做，她早就做了，可是若是她主動，那麽即便顧晗煜真的為了她如此，卻也不是真心的，更何況，她在他麵前，從來都是這樣，完全迷失了自己。

    抓著他的衣襟，慢慢側過身子，再也控製不住。

    莫尋整個人都呆了，身子直直的立著，了任由自己衣裳成為她的手帕，他向來最愛幹淨的一個人，如今卻不覺得，反而有一些心疼。

    他從來不知道我想要什麽，若我看中的隻是那個位置，又何必一路跟過來！”白瀅傾泣不成聲，為何她想要一生一世就這麽難，為何每次柳暗花明，都會有意外，這麽多的意外，難道他們真的有緣無分，可是她忘不掉，她要如何忘掉，關於他的點點滴滴。

    哭了許久，白瀅傾似乎有些累了，聲音漸漸小了下來，這麽久以來，這一場痛哭，該是她最痛快的一次。

    莫尋也知道，他懷中痛哭的女子，對自己結拜兄弟的感情有多深。

    隻希望他們能夠雨過天晴，不要又是一場勞燕分飛。

    這些年他遊曆江湖看的多了，關於情暖心事，自然也不放在心上，如今這一幕，倒像是一味藥，讓他品出個中滋味。

    拍了拍女子的背，卻發現她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緩緩一笑，睡了也好。

    將人好生安放在床榻上，蓋上被子，才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