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尋常閑事,禍起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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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烙次日出門發現院裏有個小丫頭,個頭不高,年齡不大,拿著把掃帚嫻熟的在打掃院子。
小丫頭在幹活,在梨樹下刨土的雲楚也在做事,兩人有說有笑,相處的很是融洽。
千烙起得早,隻是沒出門,耳聽八方,不出門同樣清楚外麵發生的事。
小丫頭是隔壁英嬸的閨女,一大早被英嬸帶過來,說是幫他們燒飯,做做家務什麽的·····
小丫頭那句清脆的楚哥哥,不難想象,熟人相見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梨樹一圈的土已經被鬆過,雲楚半蹲著身體,拿著鋤頭的手搭在腿彎處,看到門前的千烙,笑說道:“出來了,廚房有吃的,你自己去拿。”
千烙晃神,有點意外。
一身布衣,手拿鋤頭,樹下土地蓬鬆,少主是在翻土做勞務?
可是,千烙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少主是他見過最輕鬆的時候,放下天雲的束縛,如普通人家的孩子似這般安寧自在。
“小丫這是你千烙哥哥,這段時間他會和我們一起生活。”
小丫看著麵無表情的千烙,頓時有一種心口被堵住的感覺,不敢大聲呼吸。
他就是楚哥哥的朋友?看起來好凶。
小丫喏喏喊了一聲“千烙哥哥”,提著掃帚來到雲楚邊上,蒙頭幹活不說話了。
千烙也不在意,打水洗了把臉,繼而去了鍋屋。
雲楚起身準備去河邊洗手,望了鍋屋一眼,想了想,轉身對小丫說:“小丫,別看他冷麵不說話,其實他是個極好的人,以後我不在,你也不要怕他,好好跟他相處。知道嗎!”
小丫才十二歲,對她好的人就覺得親近,比如雲楚,家裏每個人都很感激他,不止因為他救了哥哥,還出銀子幫爹開了館子,規模不大卻是家裏的希望。
楚哥哥對她家太好了,甚至不要任何回報,唯一的要求隻是讓她們幫忙照看他的小院。
所以,楚哥哥說什麽她都會聽,小丫跟著出了院門,點點頭,脆聲說:“小丫一定會照顧好千烙哥哥的,可是,楚哥哥要去哪嗎?”
雲楚就水將鋤頭上的泥土洗去,凝著波紋裏零碎的倒影,說道:“嗯,可能會出去幾天。”
如果那個人不出現,他可以不去。
···
······
··········
夜,無窮無盡的黑暗,照亮夜的星月在這樣一個夜晚也顯得晦暗不明,平日迎賞的花前樹影此刻像極向他招手的惡鬼般陰森恐怖。
這份恐懼占據他整個身心,無處可逃,無處可避,恐懼無孔不入占據他每一天生活,他知道接下來就輪到自己,可是他不知道那個人何時動手?
自從接到那塊染血的令牌,他就沒睡個安穩覺,看到令牌那一刻一度嚇暈過去,可是顫抖的理智拉回暈死的神誌,因為他不能被嚇死,更不敢自殺,他還未見到那個要殺他的人。
上一個死在這塊令牌手下的人是自殺死的,可是,就算他死了依然改變任何事,反而禍及全家,因為那個發給他令牌的殺手找不到他,反而把他的家人全部殺了,無一人生還!
慘案過去僅半年,他還未從慘絕人寰的震驚中走出來,那塊索命令牌卻已經在他毫無所覺的情況下穿透床頭三尺高的牆上。
要殺他的人,對府邸的情況了若指掌,就算外麵有府兵守衛,照樣來去自如,進他房間如入無人之地,取他性命更是輕而易舉的事。
然而,那個人沒有殺他,隻留下這塊令牌,讓他惶惶不可終日,比死亡還要恐懼的活著。
上颻今年連續發生兩起血案,死亡人數達百人之多,其中還有幾人更是朝廷重臣。
死者死因多數是被一劍封喉,隻有個別人是被利器穿胸,一個駭人的血窟窿貫穿胸口前後。
凶手應該就是同一個人。
現場不見血,血腥味則彌漫整個皇都,究竟有多少人見到那般碾碎五髒的血窟窿的死狀而惶恐不安!
而他們在這兩處案發現場,發現相同的令牌,浸染血色一般的暗紅令牌,正反麵深刻‘風雲’二字!
風雲起,天地變!
江湖近年崛起的一個神秘組織,讓多少人聞風喪膽?
可讓他在意不是它的神秘,而是它使用的祭祀殺人手法。記憶裏那是一個早已覆滅的王族用來懲罰叛徒才有的墜輪祭祀。
如今再度現世,究竟意味著什麽?
殺人的凶手難道是為了報仇?不應該啊,那個族早已滅絕……
不對!渾濁的眼睛驚恐望著風雲令,他們,還有一個後人活著……
老邁的身體虛弱晃了幾下,撐著桌子勉強沒有倒下,他被腦海裏的猜測嚇到了。
不!不!不!怎麽可能是他?那個樣子……怎麽可能是他!
夜,悄無聲息。
院裏的守衛倒的同樣悄無聲息。
房門打開了,灌入一陣寒風,刺骨的冰涼,凍得他牙齒打顫。
顫巍的身體向外走去,可他實在抖得厲害,剛走兩步便摔倒了,而身體已經沒有任何痛感,他爬起來扶著牆繼續走,短短出門的路突然間變長了,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
終於,他還是出來了。
院裏夜風流轉,悄無聲息的沒有多餘的動靜,駐守院中的府衛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院子中央,一個高大黑影靜靜站在那裏,看不見相貌,整個人籠罩在黑色鬥篷裏,背上露出一塊黑黢黢的劍柄。
他盡可能克服心裏的恐懼,他問:“你是誰?”
“取你命的人。”冷冷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命在旦夕,他反而漸漸冷靜下來。
“我不怕死,我隻想死得瞑目,告訴我,你是誰?”
這次,卻沒人回答他。
“趙德明。”
趙德明是他的名子,也曾是虞國赫赫有名將軍的名字,他不會想到,戎馬半生的他竟是以這種方式死去。
這個人的動作太快,聲起劍至,趙德明隻覺得胸口灌涼氣,眼珠子還在轉,腦子還能思考。
空氣中飄散淡淡血腥味,胸前的黑窟窿卻沒血流出……
渾濁的眼睛漸漸籠罩一層白霧,他伸手想抓住這個人,可是他以沒有任何氣力,身體無力向前倒。
閉眼的那一瞬,他看到鬥篷下的眼睛,明亮而冰冷,卻沒有生氣,深邃如一潭死水。
趙德明說的最後一句話,“我知道你是誰……求你……放了他們。”
知道他是誰又當如何?死人永遠說不了秘密。
放了誰?你的家人?還是跟你一樣,一樣該死的人?
黑色衣角拂過老者灰白的臉,殘風卷起枯塵,塵落而去是一道廖廖疏影。
夜,歸於平靜。
……
……
兩天後。
榕巷盡頭的小院,院子裏擺了一張小桌子,雲楚正在教小丫寫字,突然一陣敲門聲。
千烙無事,劈柴打水,輕鬆完成少主交待的活,這會他隻有看著一旁寫字的兩人。
聽到有人敲門,起身來到院前,開門見一個書童打扮的少年。
“你好,我找雲楚公子。”
千烙轉身,雲楚已然朝這邊走來。
“我就是。”
“主子讓小的轉告你一句話,‘言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你即答應我的事,怎麽可以反悔呢?
少年說完從袖中拿出一個竹卷,交給雲楚,說道:“主子說,公子此行若遇到難事,可照上麵的地址找他。”
雲楚接過竹卷,少年抱拳行一禮,準備告辭,雲楚叫住他,望著他疑惑的目光,說道:“你也幫我帶句話給你主子,告訴他,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是謂愚!”
待他反應過來,麵前已經是大門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