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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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恩秀這話,田曉雨和劉琛更加無語了。

    其實對於恩秀的感情生活,她倆也是不甚了解,到畢業之時,也隻能用應接不暇來形容她換男朋友的頻率。

    雖然現在這個社會很開放,對於感情也更顯得寬容。比如田曉雨自己,她從不認為女人應該作為驕傲的孔雀等待男人來追求,她以為,隻要雙方情投意合,誰先走那一百步裏的第一步,又有什麽關係?畢竟談戀愛這種你情我願的事情,雙方同樣都享受著這其中的樂趣,但同樣也需要擔負著責任,而女性作為稍弱勢群體,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在承擔後果的過程中,所受到的衝擊力會強一點點,更何況,有可能會遭受連續衝擊力的恩秀?

    所以,要說田曉雨和劉琛兩人是鹹吃蘿卜淡操心,也是有些冤枉。但同樣作為學生的她們又能如何?能做的也隻有在一起的時候互相提個醒!

    轉眼間,時候已不早了,幾人匆匆洗漱完都各自爬上了床。躺下後,田曉雨又把mp3打開,循環播放著《盜夢空間》的那首法語插曲,聽了這幾天,她也沒聽出什麽門道來,隻感覺配樂有些激昂,聲聲像是訴說著平生的女音在這激昂的配樂裏顯得有些,孤獨與決絕,常常讓田曉雨心裏發悶。

    不,我無怨無悔。

    這是多苦澀的無憾之言。

    人生在世,說到遺憾,可真是太多了,田曉雨覺得自己的遺憾能裝滿整個大西洋,但她刻意將它們都封存起來,像是死後緩緩沉落於洋底的鯨落,已經不會顯現於水麵,好似從未存在,但其上麵所滋養的細菌和微生物,卻無時不刻不浸透於她的靈魂,無時無刻不在微調著她的情緒。

    然而她現在躺在十年前的床上,安靜地聽著這首歌。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讓自己無怨無悔地重走一遍青春?

    想著想著,意識已是漸漸模糊起來。

    再有意識之時,她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田野中,不,準確地說,是一塊農田中。

    這是哪裏啊?田曉雨心道,四周望了望,都是矮矮的桑樹林,她微鎖著眉頭,回憶慢慢湧現,欸,這不是老家的田地麽?怎麽到這裏來了?靠,不會是那音樂管用了吧?!但是也不該是這麽個管用法啊!不該把自己送回家嗎?怎麽送到這裏了?納悶地朝田邊的小路走了過去,邊走邊觀察著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天氣也是陰沉沉,真詭異!

    突然一個聲音在離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田川~田川~”

    一聲又一聲,讓剛剛一直處於靜謐之中的田曉雨毛骨悚然,她循著聲音望過去,悚然的毛骨又悚然了一遍。

    另外一個自己,站在田邊的路上,一聲又一聲地喊著田川。

    尼瑪,怎麽有,兩個自己?!

    那個“自己”跟自己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還有著一模一樣的短發。此刻的田曉雨想逃,然而雙腳卻不聽使喚地慢慢朝另外一個“自己”走去,走到那個“自己”身旁,圍著她轉了兩圈,但她好像並不能看見自己,於是田曉雨又把手在她眼前擺了擺確認一下,確實看不見自己,她放鬆地吐出一口氣,這種透明狀態讓她覺得安全不少。

    不多時,桑樹林傳出一陣沙沙聲,像是有人過來了,田曉雨忙轉過身來,眼睛跟著聲音看過去。

    田川。他穿著初中時候的校服,出現在田邊,對著那個一直喊他的“田曉雨”笑了笑,又熟練地拍打身上的水珠,說道:“怎麽了,曉雨?”

    田曉雨站在另外一個“自己”身旁,看著麵前的田川,像在跟自己說話,立刻眼眶裏噙滿淚水,視野也開始漸漸模糊,她哽咽地說:“田川……你去哪了?……你好嗎?……”

    然而田川聽不見,此刻的他,滿眼都是自己身邊的另外一個“自己”。

    田曉雨強忍住掉淚的情緒,支著耳朵聽他倆的對話。

    “沒事,小川,我是想問你,你啥時候回學校啊?”另外一個“田曉雨”急切地問道,眼裏透露出的急切和天真,讓田曉雨想起十年前的自己。

    田川蹭了蹭鼻子,往身後的桑樹林看了一眼,回答道:“哦,等我把這些活兒幹完了,就回去!”

    “噢!”另外一個“田曉雨”鬆一口氣似的應道,然後又有些擔心地說道:“那你要快點,我們已經開始學很多很多新知識了,再晚了怕你跟不上欸!”

    “嗯行嘞!放心吧!”田川笑著擺擺手說道:“我肯定能跟上的!”

    ……

    此刻作為旁觀者的田曉雨已經是有些泣不成聲。

    這令她想起大一那年暑假,有一次出門,突然見到一直想見而不得見的田川,此時,距他上次騎車離家出走被派出所的送回來被監禁在家已經有一段時間,田川牽著他那輛已經掉漆蛻皮的自行車,和田曉雨並肩無言。

    “小川,你,你去哪?”田曉雨打破寂靜問道。

    田川沉默了好一會,拍了拍自行車把,靜靜地說道:“不知道。出來透透氣,家裏,太悶了……”

    “噢……”田曉雨應了一聲,又喃喃地問道:“小川,你最近覺得怎麽樣?”

    “還行。每天早晨起床都感覺自己好了一點,等完全愈合,我就趕緊回去。”

    田曉雨自然知道田川所說的“回去”是哪裏,因為在他心裏,學習一直是頭等大事,學校和教室就像家一樣,回去,自然是回那個心裏的“家”去。但現在,田川已經離開學校整整五年了,田曉雨心知,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但此時的田曉雨卻回答道:“嗯,那,書都存好了?”

    田川點點頭回答:“嗯存著呢!初三的資料多,擔心丟了難買,嘿嘿。”

    田曉雨鼻子一陣發酸,她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故作輕鬆地說道:“好,趕緊回來吧!我們都在等你。”

    ……

    想到這裏,田曉雨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又望了望眼前的另一個“自己”和田川,知道此刻是在夢裏,也知道為何一定是在這裏,因為,這是埋葬田川的地方。

    黑雲越壓越低,四周越來越暗,心裏越來越涼。此刻,夢境、回憶和現實的交織,讓田曉雨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處,何為真,何為假。她想喊,劃破這天際,卻總也喊不出聲音來,隻有眼淚止不住地掉落大地。

    意識逐漸清醒,準確地說,田曉雨是被自己的啜泣聲吵醒的,醒來發現枕邊已濕。夢中的情緒又漸漸往現實蔓延,田曉雨急忙止住這趨勢,心想,既然自有天意,或許,這就是要讓自己無怨無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