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男子聽了這話，微微皺起了眉頭，也加深了嘴角的笑意，臉上浮上一層驚訝：“看來，文姑娘好像並不太想見到我啊”說著，在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又說了一句：“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真的沒問題麽？”雖是有些嗔怪的話，可語氣到像是熟悉朋友間的打趣。

    其實妹兒在話剛出口時就意識到了自己說的不對，現下倒是更不好意思，臉一紅，有些無奈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我人生中最慘淡的樣子，都正好遇到了你，有些驚訝，抱歉了，尹公子”。來人正是尹方，和上次一樣的一身白衣，幾朵暗暗的銀絲勾勒出祥雲，每次看到他，他都是這樣，一塵不染，哪怕外麵大雨瓢潑，絲毫看不見他身上有一絲泥漬。

    尹方拿過妹兒麵前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道：“我救你，可不是讓你一個人在這大雨天出來買醉的，可是有什麽心事？”微微抬手，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剛才的玩笑樣子全然不見，仿佛是個多年的老友，靜靜地看著妹兒。

    妹兒有些醉了，視線有些模糊，頭轉向窗外，大雨中什麽都沒有，而她眼中，仿佛什麽都有。半晌沒有說話，就在尹方打算為自己隨意打探對方隱私而打算道歉的時候，妹兒訥訥地問：“尹公子，可曾喜歡過什麽人麽？”說罷，兩行清淚劃過臉頰。

    尹方被她的問題問得一愣，繼而一笑，仿佛想到了什麽，目光變得深邃，緩緩道：“喜歡的人啊，或者說那是深愛吧”。說著又喝了一口酒。妹兒收回目光，盯著眼前的男人，那一刻，她感覺這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有著不亞於她的失落。“對不起，是我失言了”妹兒也倒了一杯酒，晃了晃，正打算喝掉，手腕上傳來一股力道阻止了自己的動作。“女孩子，還是不要和太多的好”尹方抓著妹兒的手腕道。放下酒杯，尹方招呼小二要了一壺熱茶，倒了一杯，遞給眼前這個淚流滿麵的人。

    “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她瘦瘦小小的，長得可愛極了，讓人很想保護她，我也確實那麽做了，護她周全，教她武功，不讓人欺負她……可是，時間長了，就完全反過來了，水深火熱中的我，卻需要她的保護，她為了我，犧牲了自己，賠上了自己的一生。”看著尹公子有些通紅的眼眶，妹兒意識到他說的正是剛剛提到的自己深愛之人。

    “那她大概真的很愛你吧，為你搭上了自己的一切，不惜生死，不求回報。”妹兒出聲安慰，以茶代酒，碰了碰尹方的酒杯，喝了一口繼續說到：“如果有機會，我也願意為他付出生命，可我，連那樣的機會都沒有。我以為，我能為他做得，就是陪在他身邊，他開心，有人分享，他難過，有人體諒……”說著，喉嚨有些哽咽“可是現在就連這樣默默守候他的位置，都有別人接替，我能給他的，她都可以，我給不了的，她也可以，那我……還有什麽意義？”最後一句，更像是自己問自己。

    雨，漸漸小了，天也漸漸黑了，兩個人就那樣靜靜坐著，各懷心事，再也沒有說話，一個慢慢喝酒一個淡淡喝茶，眼神也沒有再一分的交流。

    當清風進來的時候，雨已經完全停了，還是上次那一身玄色衣衫，臉上還是一樣冷峻，輕輕走到尹方耳邊說了句什麽，邊又消失在了夜色中。

    隨即，尹方也慢慢起身，跟著玄衣男子消失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悠悠地說：“既然他留你在身邊，你就有你的價值”，沒有回身，就如初見時一樣，一隻手拿著白扇一隻手背在身後，眼神望向不知名的遠方，身影被燭光拉的老長……而妹兒的耳邊，就一直回蕩著那句話，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