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第三百一十六章 情勢急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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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日之後,諸般籌備皆漸漸落定,戶部與兵部緊急調用常平倉中的糧食作為三路大軍的糧草。而中路與東路行軍大總管亦整裝待發,隻等前往勝州等地的宣旨禦史傳回確切的消息,便立即動身點兵出發。
於是,朝廷上下終於得以稍稍喘息,靜待即將到來的平叛之戰。而嗣濮王殿下則好不容易得了些空閑,便急匆匆地再次來到新安郡王府,查看李徽與王子獻的情況。因他來得突然,仆從亦並未意識到須得趕緊稟報,他一路行來皆無人傳話,很是順利地來到了王府後院閻氏所居的殿堂外。
遙遙望去,寢殿簷下圍起了擋風的行障,四角燃著火盆,似是在觀賞院子中雪滿枝頭的梅樹。閻氏披著裘衣坐於主位,李徽與王子獻居於左側,長寧公主與信安縣主居於右側。中間燒著紅泥小火爐,爐上煨著一壺酒,氣息嫋嫋,酒香徐徐。真是好一派歡聲笑語、和樂融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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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絢爛的燈火之中,夜宴依然在繼續。多少人看似談笑風生,實則暗含疑慮;多少人仿佛從容自若,實則緊張忐忑;多少人似乎若有所思,實則篤定非常。
空空的禦座旁邊,杜皇後淡然如舊,微微含笑。她不過用幾句話便將袁淑妃的試探擋了回去,以溫和如春風的神情安撫著底下的群臣以及內外命婦們。長寧公主則刻意提起了各家準備的燈樓燈塔,邀請年輕貴婦與小娘子們待會兒一同觀燈。
濮王李泰卻似是渾然不覺周圍眾人都有些出神,依舊侃侃而談自己最近品味詩賦的心得,以及新作的畫等等。臨川長公主駙馬周子務與他性情相投,二人你來我往,眉開眼笑,倒教旁邊那些時不時就出神之人頗為感慨。永安郡王則瞥了一眼河間郡王的空席,默默地飲盡了杯中酒,順便以目光震懾某幾個喝得有些忘形的兒孫。
李欣與李瑋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便繼續兢兢業業地看住某些隨時隨地都需要監督之人。前者雖身份上有些艱難,但幸而已經習慣了,很是得心應手;後者仗著身份行事,可惜某人依舊有些不服管教,任重而道遠。
片刻之後,忽有宮人悄無聲息地入了席中。不經意之間,吳國公秦安、永安郡王以及簡國公許業、清河長公主駙馬秦慎等數人便起身離開了。李徽遙遙望著他們,又看向留在原地的荊王與魯王,不由得皺起眉——已經到如今這個時候了,荊王叔祖父還有必要佯裝作戲麽?莫非叔父另有其他顧慮?
仿佛察覺了他的目光,秦安忽然回首,朝他使了個眼色。李徽有些驚訝地張大了雙眸,略作遲疑之後亦起身跟了過去。秦安想了想,又示意讓王子獻也同去,李徽回首瞥去,一眼就從那群紈絝子弟中找見了王子獻,頗有些猶豫。
如何對付真假二王之計,骨是吳國公獻上的,血肉則是王子獻填補的。按理說,他確實應該繼續參與河間郡王謀逆一事。但他此時品階太低,聖人也並未想起來召見他,若是貿然出現恐有不妥。而且,他剛受傷不久,正是疲倦的時候,如果在禦前精神不濟,亦難免有失禮之嫌。
就在他正皺眉權衡的時候,秦安用肥厚的大掌拍了他數下,頓時將他的顧慮擊得七零八落。王子獻也已經悄然而至,笑著朝幾位重臣行禮。傳話的宮人見了,臉色絲毫不變,依舊隻是在前頭領路。兩人遂比肩而行,落在長輩們後頭,喁喁低語著。
待他們都行遠之後,舉杯與荊王祝酒的江夏郡王借著仰首飲酒的姿態,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朝園林盡頭那數座恢弘的宮殿望去。
大明宮內朝紫宸殿中,聖人斜倚在隱囊上,有些漫不經心地聽著“河間郡王”談論勝州風物。憑心而論,他的口舌確實頗為了得。將突厥、鐵勒諸族與大唐子民雜居之後的風俗、趣事甚至矛盾皆徐徐道來,趣味盎然。其中間或有些亦真亦假的故事以及妙聞,有雅有俗,有悲有喜,兼顧了不同的品味。若是編成幾出戲,大約有不少人會沉迷其中。
當然,聖人絕不可能被這些趣聞所迷惑。聽罷一個又一個故事後,他微微頷首,瞥了瞥垂著頭跽坐在旁邊的李仁,打斷了滔滔不絕的“河間郡王”:“這些趣事,你家大郎也聽你說過罷?”
感覺到銳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連,李仁渾身僵了僵,緩緩地搖了搖首。
“河間郡王”甚是慈愛地望著他:“臣自回京之後,便接了許多宴飲帖子。因許久不曾與親戚朋友們相見,忙著四處應酬,倒是有些忽略了大郎。今日有機會與聖人說起勝州風物,承蒙聖人的恩寵,也算是順帶著說與他聽了。”
“你們父子分隔多年,看起來也不甚親近,朕瞧著真是有些於心不忍。想來,你家王妃應該也一直念著他,母子十餘年不曾相見,亦是可憐得很。不如這樣罷,你將嫡次子送到長安來住一陣,把大郎帶回去,也好讓他們母子團聚。”
正月十六清晨,輝煌且旖旎的燈光尚未散盡,大街小巷中仍舊擠滿了上元觀燈的人群。京城內外依然是一派歡慶熱鬧,與往年似是毫無二致。然而,待到朝議結束的時候,朝廷明發的一封敕旨,卻令整座長安城都為之震動。仿佛瞬間便從充滿歡聲笑語的美夢中徹底驚醒過來,不得不麵對意料之外的現實。
敕旨中怒斥河間郡王欺君罔上,懷不軌之心。不僅以假王代真,私自連夜離開長安,還殺盡了聖人派出“請他回京”的密使。如此蔑視君王的惡行,若不加以懲治,簡直天理不容。自然,這等逆王便應該判死罪,他的家眷子女也一並廢為庶人。
旨意傳遍長安城後,許多高官世家頓時大驚失色。正月十四那一天,誰不曾受邀去過河間郡王府的宴飲?即便眾人並不知河間郡王的打算,隻不過看在他是實權在握的宗室郡王,才無法推卻邀請,去露了露臉——就算僅僅如此,那也是成了他所利用的幌子,在聖人眼裏留下了“過從甚密”的印象!!
於是乎,為了自證清白,世家貴族們真是費盡了心思。兢兢業業忙於公務者有之;與逆王斷絕親戚關係者有之;立即振臂造勢必須平定逆王者有之;主動請戰者亦有之。當然,更有不少想起自家仿佛有個即將出五服的族人在勝州當官的,頓時心下惶惶然,忙不迭寫了言辭懇切聲情並茂的信件送了出去。
這一廂一眾人等剛手忙腳亂起來,另一廂李徽等人亦終於得了空閑歸家歇息。李徽將幾位長輩送離之後,才與王子獻一同坐上新安郡王府的馬車。幸而白晝無人觀燈,街道寬敞,輕便的馬車很快就轔轔駛離了大明宮。
“子獻,是否該讓江夏郡王與李仁見一麵?總覺得或許能試探出甚麽來。江夏郡王此人,看起來柔弱無害,不經意間卻用了不少手段。我不相信,他會甘於一生都困在長安城之中,庸庸碌碌地度過數十年。”
“子獻?”等了片刻,倚靠在他身上的人遲遲不應。李徽不由得垂眼看去,訝然發現,王子獻竟然已經睡著了。仔細一想,他追擊河間郡王受傷,又整整兩日兩夜不曾合眼,定然早便疲憊不堪了。昨夜不過是因身在禦前,才不得不作出精神百倍的模樣來。而他竟也險些忘了,應該讓他好好歇息才是。
斜倚著睡難免有些不安穩,於是李徽便幫他換了個姿勢,讓他伏在自己膝上安眠。角落中還放著防寒的狐裘,也一並拿來與他蓋上。火盆的位置亦稍稍挪近了些,頓時兩人周身的暖意更濃了幾分。
而後,李徽便低頭看著他沉睡的側臉。這張容顏與初見時相較,已經硬朗了許多。三分變化,七分仍是記憶中的模樣。而且,分明已經是端詳過無數次的麵容,此刻瞧來卻依舊俊美出眾,輪廓的一勾一畫都最合他的心意,令他不由得心神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