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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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已經是接近年底了,靖瀾的帝京被下了一整夜都未見停歇的雪覆蓋,街道上人比往常多了許多,都在準備過年需要的物件和儲備一些肉菜吃食,以免年後鋪子不開門家裏東西短缺。

    走在路上的張氏卻一點過節的心思都沒有,滿心都是怎麽才能攪合的采府不能好好過年才好,侯府可不能就這麽吃了這個啞巴虧。

    一大早,蕭長暮就坐在流風院的二層小樓上,興致十足的往外看,采府的精致雖說比不上皇宮,但采九承這樣的文人,在風雅修身上顯然也不會虧待自己,采府的花園冬日也種了蒼鬆翠柏,看上去不至凋敝黯然,更有那雪中傲寒的梅花,風雅二字還是擔得起的。

    但是,今日侍候的小穀子顯然不覺得自家主子是在欣賞風景,悄悄那一臉幸災樂禍往門外看的眼神就知道,他這狐狸主子肯定是別有用心。

    陵國侯的那個小妾怎麽還不來鬧?”果然,說著再世俗不過的話語的妖孽王爺華貴的白狐皮大氅披著,抬手將喝茶的動作做得行雲流水一般。

    小穀子看的肚子裏腹誹,也不敢直接說,“主子怎麽知道一定是陵國侯的小妾來,為什麽不是來喜氣洋洋的提親……”

    然後小穀子就看到他家主子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盯著他看了有一盞茶的時間,看得小穀子心裏發毛,才等得他家主子開口:“我是怎麽有你這麽蠢的隨侍的?跟了本王這麽就竟然還沒變得聰明一點。”

    沒等小穀子撇嘴,蕭長暮繼續道:“陵國侯府世代隻有正妻夫人,如今的陵國侯夫人和侍妾張氏一向不睦,張氏的兒子被一個小小的采府庶女和小妾如此算計,對莊其存了不少期許的張氏必然生氣,即便是小妾,她也會覺得采庶女是高攀了她家兒子。”

    而陵國侯府的阮夫人,自然是不屑於為一個庶子和如此上不得台麵名聲已經壞掉的女子上門商議親事,恐怕張氏自己也會覺得她來最合適,陵國侯府小妾來議親,再大鬧一頓,才能除了被人算計的惡氣,陵國侯應該也是默許的。”

    正妻前來,太給采府麵子了不是嗎?

    所以,今天一大早蕭長暮就起來站在了窗邊看著,聽說張氏是個十分潑辣的女人,今天肯定是有一場好戲要看了。

    同樣起了個大早的還有采荇歌和劉氏,采九承和陵國侯談了之後,她們已經知道今天莊其會來提親了,盡管昨晚睡得晚,采荇歌還是起的非常早,梳妝打扮。

    采九承也是早早就等在了大門口,雖然心情複雜,但是被劉氏勸慰了半天,那可是侯府,因此,也帶著眉梢眼角遮不去的一絲喜悅。

    不過越是等著,就越發覺得不太對,早膳還沒用就等在了這裏,直到日上三竿,還沒見有陵國侯府的人來,甚至到晌午,還是不見人影。

    采九承活動了一下老腰,派去打探消息的護院這時候回來稟報,陵國侯府管家說,陵國侯府來提親的人已經出發了,也許是路上耽擱了,讓這邊不要心急。

    采九承一口氣憋在心口,狠狠的瞪了一眼身邊的劉氏。這人最近一直耍一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若是放在往常也就罷了,如今卻一直害他在皇親國戚麵前丟臉,對劉氏開始有些不滿。

    蕭長暮等了一會兒,也就看著采九承和劉氏在雪裏凍得瑟瑟發抖有點看頭,半晌也不見來人,勾了勾嘴角,吩咐隨侍:“等陵國侯府來人了再叫本王起來。”說吧,回到內室補眠去了……

    等不到人來,采九承和劉氏決定先回到內宅,讓管家在門外看著,雖然被冷落很讓人窩火,但是如果跟侯府對著幹,隻怕采荇歌以後的日子會更加難過的。

    爹,娘!”一回到宅院,采荇歌就撲了出來,打扮的華貴但是卻一臉憤恨,她總覺得就連身邊的丫鬟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她已經懲罰了幾個,卻還是覺得怒火難平。

    他們侯府是不是不準備負責了?如此高傲!”

    采九承看著氣紅了眼的采荇歌,雖說有些心疼,卻還是愛麵子的心理占了上風,“你閉嘴!這件事若不是你和你娘……怎麽會!”怎麽也抱怨不到侯府身上,人家答應讓抬進侯府已經算是給了采府麵子了。

    父親,你怎麽向著他們說話!”采荇歌一向跋扈慣了,此刻被人冷落自然是萬分難以接受,也難以冷靜下來,“不管怎樣,女兒的清白已經被毀了,這種事情總是女兒受委屈啊,他們侯府竟然還如此羞辱我!我……我不嫁了!嫁過去也是受委屈,我不嫁了!”

    采荇歌發瘋一樣的嘶嚎,劉氏身邊的嬤嬤趕忙將屋子裏的丫鬟婆子都趕了出去,要不然過不了多久,采荇歌的事就又會成為街頭巷尾口口相傳的新鮮事了。

    劉氏想要壓製住女兒,但是已經陷入絕望的采荇歌竟然力氣大得驚人,劉氏拽了幾次沒拽住,眼看著采九承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劉氏隻好狠狠心,啪的一聲打在了采荇歌臉上。

    不嫁了!你說不嫁了!不嫁了那你怎麽辦?你還能怎麽樣?”劉氏也衝著采荇歌吼道。“這麽點小困難你都受不住,以後怎麽……”

    采荇歌急促的喘著氣,被劉氏一巴掌打的有些清醒了,再聽著劉氏對她罕見的狠話,采荇歌漸漸地安靜了下來,有些無力地坐下。采九承皺著眉頭冷眼看著這一切,屋內一時無言。

    等到了午後的時候,終於有一頂轎子慢悠悠停在了采府大門之前,管家有一瞬間的晃神,仔細看了看這頂轎子後麵沒有任何的馬車之類,然後就看到一個貴夫人被丫鬟攙著下了轎子。

    已經等不及去用午膳的采九承和劉氏正在內室吃東西,這寒冷的天氣在外麵站了大半天實在是要命,肚裏空空寒冷就越發明顯,還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來人,劉氏心裏也就越來越沒有底氣了。這邊派出去好幾撥人去陵國侯府,但是那邊那是那句,人早就出發了……

    鬧了半天,安慰了自己半天的采荇歌雖然心裏平複了,但是還是打鼓。這事兒說到底,就是她被人算計了,一定是采蓮歌,想到這裏,采荇歌眼中劃過一絲憤恨,賭氣將昨晚繡好的帕子用剪刀胡亂剪了一氣。

    雖然鬧得時候說著自己不嫁了,可是等不到侯府的人來,她是害怕的,她還不敢不嫁,一想到要獨守空閨終老一生,或者嫁給一個低門小戶整日麻衣粗糧,為柴米油鹽犯愁,也許過不了幾年就會變成黃臉婆……她是恐懼的,她不願意過那樣的日子。

    流風院,蕭長暮也養足了精神,在流風院的小樓窗戶邊的桌子上擺上了一盤精致的小點心和一壺熱茶,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小穀子無力感更嚴重了,你這麽愛湊熱鬧對得起你那張妖邪的臉嗎!

    一場大戲轉眼間就開始了,劉氏和采九承出來之後看著那一頂孤零零的轎子,看著抬轎子的轎夫穿著露出了棉絮滿身是補丁的棉衣,都不敢相信這就是來提親的……

    一點都不喜慶,一絲一毫的紅色都沒有,放眼看去,全都是灰撲撲的感覺,可見侯府對於這一場親事是有多麽的不在意,不看好。

    可是,那馬車轎子上很明顯的刻著陵國侯府的刻印,又不得不相信那就是侯府的馬車。

    張氏從車裏下來,一邊往采府大門的方向走,一邊擦著手上的點心渣,走到大門口就不繼續往裏走了,而是站在了大門前,輕蔑與劉氏對視。

    劉氏抻著脖子往後麵看,確定來的就隻有這麽一頂寒酸的轎子和幾個衣衫襤褸的車夫隨侍之後,瞬間心裏一涼,被人輕視的感覺,就像是活活被人往臉上刪了兩巴掌一樣難堪。

    采九承老臉也有些掛不住了,“不知侯府提親者何時能到?”

    張氏冷哼一聲,“到了啊,我就是,我可是其兒的生母。”

    這時候,站在一邊呆愣的劉氏這才想起來,這人好像就是陵國侯府那個侍妾,莊其的親娘!

    你……你……你隻是陵國侯府側夫人……”劉氏惱怒之餘,開始有些口不擇言。

    要是放在平時,張氏定是要和這人鬧上一番的,如今,兒子被人算計了的張氏心思比往常活絡了不止半點,瞬間開始扯著嗓門回答:“是啊,就是小妾嘛!跟你一樣。”

    劉氏紅著眼睛,臉上一陣青紫。

    說吧,你家那沒教養的庶女什麽時候進侯府?今天就跟我回去怎麽樣?”張氏極盡羞辱。

    夫人這麽說過分了吧?自古嫁娶皆要先下聘禮,陵國侯府卻兩手空空前來……”采九承氣的渾身發抖,街上路過的百姓有好事的也紛紛圍過來看熱鬧,采九承一張老臉更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呦,你們家還要聘禮啊,不是上趕著往我們家其兒懷裏鑽嗎?這麽迫不及待倒貼的便宜女兒,要什麽聘禮啊?”見圍過來的人多了,張氏嗓門越發大了起來,甚至在府內的采荇歌和看熱鬧的蕭長暮都能聽清楚張氏尖銳的聲音。

    采九承和劉氏臉上都有些掛不住,采九承率先開口:“夫人,我們宅內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