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長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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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天他的屬下的稟報讓蕭長天越發的氣憤,兩個丫頭片子,哪裏來的這麽多鬼點子和勇氣?謝婉膽子大他早就知道,沒想到那采府那個小丫頭也不遑多讓!

    一會兒接到消息,自己名下的錢莊被人蓄意抹黑,導致被擠兌……

    一會兒又來一個消息,自己名下的酒樓傳出來了吃了飯回家就重病的人,酒樓門口門可羅雀……

    一會兒又接到消息芳草閣門口聚集了一大堆百姓,問你們芳草閣門口台子上什麽時候再表演那種女人不穿衣服的舞啊,我們都特別愛看。

    諸如此類,這幾天損失慘重。

    蓮歌想的清楚,既然采淩雲是三皇子那邊的人,采淩雲又知道了采薇歌來找自己,導致自己暈倒的事情,那麽自己猜測出來身體出了問題的事情很有可能采淩雲會報給三皇子知道的。

    既然這樣,那自己肯定會報複啊,既然要報複那就一定會行動,反正都要做出點什麽,那就讓對方損失越慘越好,這才符合一個小丫頭的年齡和心性做出來的事情。

    黑衣書生站在旁邊皺眉,這些事情聽上去完全像是采家那丫頭和謝婉兩個人做的,完全看不到蕭長暮出手的跡象,況且,若是蕭長暮真的出手,也不會隻是損失這些而已,那個妖孽若是發怒親自動手的話,一定會讓惹他的人痛苦到銘記終身的……

    這種日子持續了幾天,也到了清明祭祖的日子,每一年的這一天,在皇家的儀式完畢之後,蕭長天都習慣去皇家寺廟,在帝京京郊的靈鄴寺上一炷香,並且與寺中住持密談。

    這日等到皇家的儀式結束之後,已經過了晌午,在府中草草用過膳食,蕭長天就奔著靈鄴寺去了,百姓們都喜歡上午的時候來,所以此刻,路上的人已經不能算是很多。

    古人有詩雲,“清明時節雨紛紛”,清明這一日的確是經常下雨的,這一天也不例外。從早晨開始,迷蒙的春雨就開始淅瀝瀝的下了起來,一直到下午的時候,也沒有停歇的意思。

    蕭長天將馬匹拴在了山下,隻帶著兩個侍衛,順著台階向山頂的靈鄴寺走去。

    雨水將石階衝刷的幹淨透徹,兩旁的草木像是拚命在渴飲初春的雨水,好像一夜之間變得特別水靈,山間夾雜著雨水和春日泥土草木混雜的清新,雖然不久就被淋濕,但是卻讓人心情分外的好。

    就是在這樣的心情下,當走到半山腰以上,距離靈鄴寺的寺門還有兩百多個台階的時候,蕭長天就看到一個女子,走一節台階就跪下來匍匐行禮,動作虔誠,膝蓋上已經有了血跡,顯然是從山下一路跪上來的。

    女子長得清麗,眼神中卻有著一股執拗,也不管自己的身體多麽虛弱,隻接著繼續跪拜。

    周圍已經有百姓在看,還有不少是看著這姑娘從山下一步一步跪著爬到了現在的,心中敬佩,雨水打濕衣裳,將姑娘的身體線條漸漸地勾勒出來,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卻沒有人心中有一絲絲邪的想法,有不少都被姑娘的執著感動了。

    蕭長天忍不住讓身邊的侍衛去打聽一下是怎麽回事,這個姑娘眼中的神色,總讓他覺得似曾相識,是從哪裏看到過這樣坦然的表情呢?不管自身多麽失落和狼狽。

    很快,侍衛回稟,這位姑娘從小就與是流民的母親相依為命,去年冬天的時候,這位姑娘的母親終於沒能熬得住常年的勞累與困苦,生生餓死在了京郊一個簡單搭起來的農舍裏。

    姑娘的母親一直對她很好,在那姑娘的記憶中,雖然自從記事開始,過得就是顛沛流離的日子,但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她並沒有體會到那種流民們感觸到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這是姑娘的母親死後的第一個清明節,她聽說,靈鄴寺是個很靈驗的寺廟,所以才從山下一路虔誠行禮跪拜,想要一隻跪到寺中,為死去的母親祈福,超度,希望母親來世可以過得不再流離無依。

    聽罷屬下們打探來的消息,蕭長天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堅定的姑娘,轉過身繼續往山頂的靈鄴寺走去,心中被激起的漣漪卻久久未曾散去。

    等到蕭長天自己的事情辦完了,與主持也談完了,出來的時候,卻見那姑娘剛到了寺中,在燒完香之後,才鬆了一口氣一樣,然後緩緩地撐著地,想要站起身下山。

    可這一路跪拜下來,膝蓋早已經血肉模糊,蕭長天就見那女子臉上不知是勞累的汗水還是疼出來的虛汗,亦或是未幹的雨水,將鬢角的發絲沾染到了臉上,襯上那幹淨透徹的眼神,讓這張原本隻能稱得上是清麗卻並不傾國傾城的臉瞬間驚豔到讓人挪不開眼睛。

    蕭長天見那女子剛剛站起來,卻膝蓋一發軟,直接坐在了地上,緊接著,幾次的嚐試,終於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走的搖搖欲墜,還沒走出去多遠,身體一個晃悠,直接又摔到了地上。

    小沙彌有些看不過去了,走上前去道,“女施主,若不然歇息片刻再走吧。”

    女子搖頭,“我要在天黑前離開這裏,若不然不隻是我的名聲,連寺裏的師傅們都會連累吧。”

    女子又幾次嚐試,蕭長天終於走上了前去,將虛弱的女子一把抱了起來,在女子驚慌抗議的眼神之下,往山下走去,“想要離開就跟我一道走吧,我的馬在山下。”

    女子好像是想到了什麽,最後停止了掙紮,安心被蕭長天一路抱下了山,上了馬。

    後來,蕭長天知道了這個女子名字叫夕月,夕月的來曆的確就像人所說的那樣,出身低微,現在隻剩下她自己孤身一人,一想到她以後或許會去某個府裏做個丫鬟,或者繼續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蕭長天有些不忍。

    終於,幾天之後,蕭長天問夕月,願不願意作他的妾室,雖然作為皇子,正妻要千挑萬選,但是納妾還是小事一樁的,根本不用去和蕭詢義說,自己就能做主。

    夕月還是那樣清清冷冷的樣子,聽蕭長天這樣說,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點點頭,“是,恩公。”

    蕭長天一口氣憋在心底,她就是一直這樣,從回來之後就一直這樣,每天都很冷清,不像這府中別的女人一樣會時時刻刻想要圍在自己身邊討好自己,得到自己的寵愛,她一直站在離著自己最遠的地方,隨時想要離開。

    越是這樣,蕭長天越是不願意放手。

    夕月看著這樣的蕭長天,想起那個妖孽一樣神秘強大的男人戲謔跟自己說道,他就是那樣,越是得不到越是執著,說的明白一點,就是一個字:賤。

    蕭長天看著夕月,突然發現,她好像是在透過自己看什麽人,這種眼神,在什麽時候見過……這種執著又坦蕩的眼神,心中一個激靈,蕭長天心中的那個人的樣貌又清晰的出現在了眼前,那是一個貌美傾城的鄰國公主,她深愛自己的死對頭,那個狡猾的小九……

    從此之後,青蓮院少了一個性子衝動的晚月,三皇子府中多了一個出身低賤,為人冷淡的夕月。

    蕭長暮曾經告訴她,或許在蕭長天麵前演一個心中還有別人的女子,蕭長天求而不得之下會更加深陷。可蕭長暮不知道啊,夕月心中悲哀的想著,哪裏用演啊,心中有一個壓根就沒有可能是自己的人,這種感覺她最清楚不過的,反而在這裏,會不用壓抑,就是那個思慕他而不得的自己。

    黑衣書生再次來找到蕭長天的時候,也是開口就問,“聽說殿下帶回來了一個女子?”

    蕭長天承認,並且和黑衣書生說了夕月的來曆。兩個人聽到夕月是個流民,具體身世並不好查的時候,反而全都放下心來,這個時候,若是身邊出現一個身世一目了然的,黑衣書生和蕭長天或許還會懷疑是蕭長暮或者采蓮歌的精心安排。

    可夕月這種,反倒讓他們放棄了懷疑,畢竟他們覺得對手不會給你一個滿身都是疑點的人放在你的眼前吧,這麽蠢的方法一定不會是蕭長暮的手筆。

    知道對方一定會這麽蠢的想的蕭長暮:嗬嗬。

    夕月就這樣在三皇子府中穩穩地立足,越是不願意理睬蕭長天,蕭長天越是喜歡來她這裏坐坐,盡管她地位還不如府中蕭長天的其它妾室,甚至都沒有明媒正娶,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個出身低下的女人就成為蕭長天的新寵。

    蕭長天的妻妾們全都恨得咬牙切齒。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女人,每天裝作冷冰冰的樣子給誰看!竟然還因此吸引了王爺的全部目光!

    真的離著蕭長天近了,夕月一邊維持著蕭長暮教給她的那些,保持著能吸引蕭長天的模樣,一邊暗中觀察這個三皇子府,和蕭長暮之前留下的暗樁們一起,很快就發現了黑衣書生的存在。

    蕭長暮修長的手指敲打著桌子,“晚月的消息,是蕭長天對那黑衣書生很是看重?每次密談都不讓人進入書房?而且那書生整個人也邪門的很?”來人說晚月說過,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個書生,隻感覺那人渾身上下一股陰毒的氣息,讓人隻打冷戰。

    看來,小丫頭體內的蠱很可能和那書生有關係。

    蕭長暮想著,用什麽辦法能知道蓮歌的蠱是哪一種又能讓晚月不受到懷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