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姐姐商量了嗎？”蕭長暮問。

    晚月擦擦眼淚，堅定點頭。或許在以後的日子裏，她永遠不會忘記昨天晚上與姐姐抱頭痛哭的那一幕，如果說陳家的悲劇是猝不及防而來的，現在就是知道前麵是一個火坑，但是卻義無返顧的想要跳下去。

    姐姐，我想想辦法混到三皇子身邊去……”晚月在那天晚上，將暮雨拉到隱蔽之處，鼓起勇氣，說起了自己的決定，“為了陳家的仇，也為了現在小姐的病情。”

    你真的不是一時衝動才這麽想的嗎？”眼淚流進了嘴裏，有些苦澀，暮雨難過，在這世間，她就這一個親人了，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經曆過地獄一樣的日子的親生妹妹。

    我知道姐姐的不舍，我也不舍，可是，小姐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好像也隻能為小姐做這麽多了，況且，隻有接近了三皇子，才能知道當初陳家為什麽會被滅門，不管於小姐還是於我的私心來說，我都想去試試，姐姐，我等不及了！”

    我何嚐不想快一些報仇，可你聽到了，九殿下說了，現在還不是時機……”

    姐姐，我想了很久，九殿下說還不是時候，是因為現在即便是九殿下，都沒有對三皇子一擊必中的把握，正因為這樣，才更加需要離三皇子近一些，仇恨是陳家的仇恨，我們沒理由一直等著九殿下和小姐努力，而自己躲在後麵，姐姐，我想靠著自己的努力報仇。”

    暮雨淚如雨下，“我隻有你這一個妹妹了，就算是現在最好的辦法隻能這樣做，那也讓我去吧，我是姐姐，我必須要照顧好你。”

    晚月伸手蹭掉暮雨臉上的淚水，“不，姐姐，我去，這些日子，小姐敬重我們，我們雖然隻是小姐身邊的下人，但是小姐什麽都沒有虧待我們，而且小姐那麽堅強……不應該受這麽多罪，她現在也不安全，姐姐心思比我細，比我更會辦事，我知道我有時候太過衝動，我怕會壞了小姐的事情，還是姐姐留在小姐身邊穩妥。”

    你也知道你容易衝動，你這個性子去了那龍潭虎穴，要姐姐怎麽放心的下。”

    不一樣的，姐姐心思縝密，去了也許會更容易落入三皇子那邊的試探陷阱，而且我會跟九殿下的人保持聯係的，姐姐放心，我會有分寸，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現在照顧小姐最重要。”

    暮雨微怔，這個妹妹，好像突然間長大了……

    那一夜，姐妹兩人背靠背坐在青蓮院的石橋上，看著橋下潺潺的流水，最終，晚月還是說服了暮雨，周圍的香氣暈染在整個夜色中，兩個人都想了很多很多。

    有年幼不經事的時候，與父親玩鬧；有兩人一起和母親走進廚房，學著做一些喜歡吃的東西；有陰暗的牢房，父母鮮血如柱慘死眼前；有若柳樓宛若地獄的困境，逃跑被抓回去痛打；有迷茫絕望的上元之夜，被一個輕靈的身影帶走的驚奇；有在繁花閣初見那位聰慧的大小姐，一顰一笑給予她們的安心。

    小姐會好起來的是嗎？”

    嗯。”

    陳家的大仇也會報的是嗎？”

    嗯。”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於是，有了此時此刻，跪在蕭長暮麵前的晚月，“如若王爺答應，晚月求王爺告知一些三皇子的喜好。”隻有知道這些，才能快速走到三皇子蕭長天的身邊。

    蕭長暮看著明顯長大了許多的女孩子，也許，磨難和困苦，是最為催人成長的……也許，晚月真的是一個好的人選，“本王再最後給你一次返回的機會，你確定了嗎？”

    晚月挺直腰板，“確定了，奴婢不後悔，要救小姐，要報陳家的仇。”

    蕭長暮坐下，思忖著小丫頭的身體的確拖得越久越不利，老三那邊之所以不願意過早被蓮歌發覺體內的異常，就是想要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蓮歌體內的蠱蟲徹底蘇醒，到時候恐怕想要解了這蠱會難上加難。“我可以告訴你，也會想辦法安排你與老三相遇。”

    等到蓮歌再次醒來的時候，晚月已經走了，蓮歌在青蓮院待了一天，也不見那個性子執拗有些衝動的女子，“怎麽一整天都沒有見到晚月？”蓮歌詫異。

    一陣沉默，讓蓮歌感覺越發不好了，“你們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了？”

    采馨看了一眼采菱，將采菱拉了出去，屋子裏就剩下了蓮歌和暮雨。

    暮雨咬咬嘴唇，最後哭著回稟了蓮歌在她昏迷之時發生的事情，“小姐的病情等不得，在小妹的心裏，陳家的仇恨也不願意繼續空等，所以我們想要用自己的努力為報仇出力。”

    蓮歌無力坐下，話是這麽說，可是這件事還是自己不小心中蠱直接導致的……想到晚月剛出了地獄又入了虎穴，蓮歌就是一陣難過，“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這是蓮歌對於一個眼看著妹妹跳入火坑的姐姐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承諾。

    姑娘真的想好了？不會留疤痕，但是卻會有一種烈火灼燒的痛苦。”暮九拿著藥膏，有些擔憂，這姑娘一門心思想要跳火坑，讓一向不多話的暮九也忍不住想問問是什麽給了她如此大的勇氣。

    晚月堅定點點頭，不要說是烈火灼燒了，就算是真的化為灰燼，若是還有恨，恐怕也是在恨自己不能為家族的大仇做一些什麽。因為陳家的大仇根源很可能在三皇子，所以接近蕭長天有可能被仇家認出來，因此，晚月要易容，這對於蕭長暮來說，並不算難題。

    藥膏初塗在臉上的時候，有一點涼絲絲的感覺，隨即，卻越來越灼熱，還有一種癢癢的感覺，最後一切都變成了難以言喻的疼痛，晚月渾身是汗，開始忍不住叫出聲，暮九搖搖頭，醫者仁心，不忍看眼前疼的在地上打滾的人……

    要經曆半個月的疼痛，這一場折磨才能終了。

    半個月間，晚月就住在蕭長暮安排的這個住處，她不願意讓姐姐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已經沒有了回頭之路。原本俏麗的臉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或許等十五天過去，晚月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麵目，卻唯有一份感恩和滿心的仇恨，一直堅定未改。

    暮一低著頭，站在蕭長暮身後，看著蕭長暮深思。

    半晌，蕭長暮道，“隨她去吧，讓暮七和暮十二看好了，隻要她安全，就好。”剛收到消息，蓮歌出門了，這樣一來，她可能會正式走到三皇子的對立麵，蓮歌的想法他明白，是一種宣泄，也是一種迷惑。

    蕭長天在試探蓮歌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蓮歌猜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與三皇子相關，所以自己來反擊，這也算是迷惑蕭長天吧，畢竟，蓮歌出去搗亂，帶著的人有謝婉的人，也有采家那老太太給的人，暮七和暮十二都是躲在暗處的。

    三皇子母妃雲貴妃開的珍寶錢莊，一直以來都給三皇子提供著與蕭青陽競爭的資本——金錢。蕭長天拿著這些錢，給那些喜歡錢的大臣，使得自己這邊多了不少的投靠者。

    這一天早晨，謝婉大小姐帶著一遝銀票，帶著府中幾個侍衛，抬著大箱子去了珍寶錢莊，一開口就是要兌換銀子，小二一看這架勢，感覺不對勁，趕忙把錢莊掌櫃過來。

    謝小姐，請問您是想……？”掌櫃諂媚，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謝婉豪氣坐在一邊的凳子上，“兌錢啊，來，先兌了這一千萬兩。”因著謝婉的娘親家裏是商賈人家，所以一千萬兩對於謝婉來說還真不是拿不出來，這次蓮歌身上的蠱已經夠讓謝婉憋氣了，現在能膈應一下蕭長天她求之不得。

    掌櫃訥訥，“謝小姐，能不能少兌一點，你看最近因為沒什麽人兌，所以咱城北的錢莊裏目前沒那麽多現錢。”

    謝婉架勢夠足，早就有一幫百姓跟著在後麵看了，這時候已經圍在了錢莊外麵看熱鬧，謝婉聽了掌櫃這話，一拍桌子。“沒有？開什麽玩笑，難道你們珍寶錢莊真的像我聽說的那樣要倒閉？那我的錢怎麽辦？本小姐不管，今天必須給兌了！”

    嘩……

    周圍的百姓聽到這話，瞬間就著急了。

    在他們的周圍，隻有珍寶錢莊算是個大錢莊，他們信得過，所以手中有餘錢的也會來珍寶錢莊存一些，現在怎麽著？兵部尚書家的千金聽到了消息，珍寶錢莊要完了，所以來兌錢，可掌櫃剛才說什麽來著，沒有？既然官家的錢都給不出來，那更別提他們小百姓們了。

    掌櫃看到幾個存了錢的人拔腿就往家跑，也猜到了會發生什麽了，急的跺腳，“謝小姐，你這是……能不能別為難我們？”

    掌櫃這就說笑了，我錢是在你們錢莊存的，這銀票是你們錢莊發的，現在我需要真金白銀，來兌換，你卻說沒有？還說我搗亂，這是什麽道理？你們珍寶錢莊就是這麽對客人的？”

    珍寶錢莊比不得倉廩錢莊的實力，城北的珍寶錢莊還不算大，往常根本沒什麽人來對那麽多錢，上千兩都少見，更別提謝婉開口就是一千萬兩。

    老板的猶豫和謝婉的咄咄逼人，時不時來幾句珍寶錢莊真的要玩兒完的暗示，讓周圍的百姓真的擔心起來，這種事情，就是寧可信其有啊！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可不敢隨隨便便就拿出去賭一個錢莊的信譽，再說了珍寶錢莊背後的勢力他們也聽說了，這要說不給了就不給了，他們找誰要去？

    有了這個想法，在珍寶錢莊存了錢的百姓們一哄而上，擠在錢莊門口要兌換銀錢，帝京的另外兩個珍寶錢莊很快受到了波及，使得錢莊開始焦頭爛額。

    一座華麗的宅院之內，“啪！”蕭長天將盛著名貴茶葉泡好的茶水的玉茶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謝婉！采蓮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