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歌打量了劉蕙一眼，點點頭，“好啊，正好我要給顧姨娘的娃娃買的東西不少，帶的這些人恐怕不夠用，既然你如此有心，那本小姐就不客氣了。”蓮歌說罷，就邁步往外走去，知道劉蕙必然是不壞好心，但是現在接觸一下，也是一個了解對手的機會。

    劉蕙心中暗自咬咬牙，對於蓮歌的跋扈沒有絲毫的辦法，對方這話裏話外明顯是拿自己當下人使喚了，雖然現在是奴籍，可畢竟是大小姐出身……沒有人對自己這樣說過話，就算是入了奴籍，來到采府寄人籬下，畢竟是劉氏的侄女，采府也沒人敢拿她真的當下人。

    蓮歌看了一眼麵上沒有什麽表現的劉蕙，心中暗自道，想來這姑娘還真的挺難對付的，從大小姐到現在的境地，被自己剛才言語刺激，表麵上竟然沒有表現出不快，還真是比劉氏那兩個寶貝女兒要厲害一些。

    身後有劉蕙跟著，蓮歌這一趟算是去不得繁花閣了，很多事情需要對劉氏隱瞞，那就肯定要對劉蕙隱瞞，一路上，蓮歌帶著她的一眾下人閑逛，看看這，看看那的，倒也自在。

    在宮中一待就幾乎是一個月的時間，已經一個月沒有感受過靖瀾帝京的煙火氣息了，再出來，看著街上還是那樣熙熙攘攘的樣子，蓮歌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一路從涼薄茶館路過，看到裏麵熙熙攘攘的，卻井然有序的樣子，蓮歌放下心來，看來這裏打理的不錯。

    對麵的仁義茶館還是人不是很多的樣子，聽說掌櫃的想了不少辦法，勉強維持住了仁義茶館的一些生意，現在不說能賺取多少，卻也能做到不虧本了。其實，賺多少錢可能還在其次，主要的是，這裏不能倒，蕭長天也需要這樣一個收集情報的地方。

    劉蕙看著裝飾的富麗堂皇的涼薄茶館，覺得很新鮮，“這掌櫃的不知道如何想的，竟然給茶館取名字叫涼薄，”劉蕙轉頭看看旁邊的仁義，“好像這邊這個茶館更像是一個好的名字。”

    蓮歌內心嗤笑，看劉蕙這樣認真的點評兩個茶館的名字，采淩雲應該是還沒與她說起這涼薄背後有九皇子的影子吧？“你剛來帝京有所不知，這涼薄是最讓客人感覺溫暖的茶館了。”

    劉蕙堆起來的笑臉頓時凝固住了，這句話很明顯是在說自己小地方來的，不清楚帝京正在風靡什麽……不過，怎麽也不敢與采府嫡小姐扭著來不是，劉蕙賠笑道，“初來帝京，的確有許多事情不太明了，今日還勞煩大小姐指點一二了。”

    還未等蓮歌說話，采菱聽不下去了，“你什麽意思啊？你當你自己是哪門子貴客讓我們大小姐陪你遊玩給你指路呢？你不是出門之前就說是劉姨娘讓你出來采買什麽東西的嗎？可別隻顧著看帝京的街巷鋪子，忘記了自己的本分和身份。”

    劉蕙被這小丫鬟露骨的話說的頓時就臉紅了，但是想想自己方才那句話，放在大戶人家，確實是有一些逾越了，所以她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臉上重新掛起了笑意，“姑娘說的是。”

    被采菱教訓了一翻之後，劉蕙也就不再怎麽說話了，跟著蓮歌出來的采菱和暮雨心中有些不快，本來跟著大小姐出來是來放鬆一下的，在采府的其他院的人看不到的地方，蓮歌很少端著大小姐的架子，出門帶下人出來，也會準許她們看看她們喜歡的東西。

    那氣氛就更不用說了，大小姐還會一直與她們講講話，說說自己書中看到的傳聞，因此，青蓮院的丫頭們都很喜歡與大小姐一起出門。現在可倒好，來了這麽一個不知道深淺的，一看就沒安著好心的，小姐也端著大小姐的架子走在前麵，這一路簡直沉悶無比。

    不過，劉蕙就如蓮歌預料的那樣，她是顯然不會讓這一趟太過無聊的，否則不是白瞎了處心積慮找的機會了不是嗎？

    因為跟人說了，這次出來是要給顧姨娘未出世的孩子買一些小物件，因此蓮歌也沒客氣，木頭人，布偶，看到什麽都拿，“唉，現在也不知道姨娘肚子裏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都拿一份吧！”這是蓮歌在很多店裏都念叨的一句話。

    一通狂買下來，蓮歌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反正現在也不缺錢，反正東西身後有人給拿著就是了，她光顧的店鋪裏麵的掌櫃是高興了，這可是個爽快的主顧，因著蓮歌也不砍價，因此很多掌櫃看著她很順眼，就額外送一些物件，蓮歌也不客氣，盡數收了。

    其他的丫鬟下人們倒是沒什麽，畢竟做下人這麽久了，早就習慣了這些，可剛剛從大小姐位置淪落到此的劉蕙可是做不來這些的，原本繡花的手現在要提起這麽多的重物，讓本來還心態特別平穩的劉蕙，終於越來越委屈，直到最後心裏麵失控。

    可即便這樣，劉蕙還是心眼轉了一轉，在一處人多的地方，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地上蓮歌轉身看的時候，就看出這人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表情，蓮歌心中一驚，有些知道她想要做什麽了。

    果然，就見劉蕙聲淚俱下跪在了蓮歌的麵前，在大街上，還是上午的大街上，立刻引來了不少的圍觀，“大小姐，我知道您與姑媽不對付，可您也不能這樣難為我啊，我剛來采府，按理說還沒得罪您吧？”那可憐巴巴的樣子蓮歌看的直作嘔。

    蓮歌猜得沒錯，劉蕙在這人正多的地段來了這麽一套，可不就是想要把蓮歌的名聲壞掉嗎？不過，劉蕙千算萬算，還是有那麽一點沒有算計到，這可能會影響她最終的目的。

    蓮歌一邊想著一邊也蹲了下來看著劉蕙，“你是姨娘那邊的丫鬟，奴籍，在本小姐麵前口口聲聲自稱我，本小姐可不可以說你太放肆了？我院子裏的丫頭每個人拎的東西都比你多，難道劉姨娘院子裏的下人，就是比我院子裏的下人高貴？”

    很快，圍觀的人們有腦子轉得快的很快理清楚了這是怎麽一回事，這不還是帝京茶餘飯後的一大談資采家的事嗎？有在繁花閣門前見過蓮歌展示成衣的也認出來了，這不就是采府那位大小姐嗎？“采大小姐看上去比元月的時候好似瘦多了，難道是被這庶母虐待的？”

    有同樣見過的也表示讚同，“對啊，剛過完年那會兒還見過大小姐風采，現在見了，真的是清減了許多，聽說還在宮中被好好養了月餘，還是這樣。”一個公子書生模樣的人打開扇子，一邊扇著一邊說道。

    漸漸地，聽著別人的議論，劉蕙也察覺到了事情好像並沒有朝著她預料的方向發展。

    哎呀，剛才大小姐是不是說了，這個坐在地上撒潑的人是奴籍啊？現在小妾的丫鬟都這麽膽大妄為嗎？這是威脅主子？你幹不了的活兒難道要你們府中的主子提著東西啊？”一個穿著光鮮華麗的富家小姐鄙夷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劉蕙說道。

    另外一個與她一起出來走的女子看頭飾已經嫁人，也跟著說道，“總覺得這就是居心叵測，光天化日之下的，哪有一個下人這麽不知好歹的坐在這裏給主子難堪的？一看就是早有預謀。”

    旁邊人一聽，“對對對，剛才采小姐說什麽來著，這個丫鬟是劉姨娘的丫鬟，那不就是采大人那個氣焰囂張苛待嫡女的小妾嗎？這一定是想要再欺負采小姐啊！”簡直痛心疾首。

    采小姐才剛從皇宮回到采府吧？這樣那個小妾都坐不住了又跳出來作妖了？采府的後院還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啊。”一個看上去很像是官老爺的人搖搖頭說道。

    劉蕙越聽周圍的議論越覺得不對勁，這要是放在碧水鎮，肯定會有一幫熱血人士，懲惡揚善啊，怎麽反倒都一麵倒向著蓮歌了？劉蕙佯裝做抹眼淚的樣子，偷眼看了一眼蓮歌，就見蓮歌蹲在她麵前，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這件事情若是發生在靖瀾的城西，那沒準兒還真的讓劉蕙得逞了，因為城西那邊算是帝京比較窮苦的地方，劉蕙這一番表演興許還能贏得一些痛恨富貴人家的百姓的讚同，可這是哪裏啊，這是帝京的中心，能在這裏居住的人非富即貴。

    劉蕙的小伎倆首先在這些人之中並不算什麽，很容易被一眼看穿，其次，哪個高門大戶的希望自己家有個能在街上就直接落自己麵子的丫鬟？簡直沒有天理了不是？

    所以，劉蕙自己討了個沒去，辛辛苦苦演了半天，被人都當做笑話看了，指指點點，讓劉蕙羞愧的不敢站起來麵對眾人。

    行了，”蓮歌拿起劉蕙手中的一些物件，站了起來，“你若是做不了丫鬟這種事，本小姐不勉強你，姨娘若是願意供著你，我管不著，這些東西，我拿著，你自己慢慢走吧。”

    說罷，蓮歌帶著義憤填膺的采菱她們，轉身就要走。

    這簡直是往劉蕙臉上打啊，大小姐手裏提著一堆東西，她這個被人坐實了就是個丫鬟的人，兩手空空跟在身後，怎麽看怎麽不像話，劉蕙心驚，趕忙抱住蓮歌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