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蕭長暮這樣的天之驕子，對於一切他能掌控，能輕鬆掌握的東西是沒有什麽興趣的，越是簡單，越是沒有挑戰，他就越提不起興致。

    陣法，終究還是玄妙無比的東西，所以在十幾天之後，蕭長暮終於知道陣法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陣法的問題，也不是憑借著他的聰慧，就可以統統解決的。

    而且，就算是之前被他解決掉的難題，很多也是有些吃力有些勉強了，而後來他解決之後聽毓玄說的他用陣法的方式來解決的話，則是會輕鬆上許多。

    蕭長暮終於親自體會到了陣法的玄妙，他是個自戀的人，但是卻不是一個目中無物的人，他能提起來興趣的事情他會好好注意，有一技之長的人，他會真的直視。

    於是毓玄在大概被冷落了一個月之後，終於體會到了來自九殿下的一點點溫度，在他再次開口問蕭長暮要不要拜他為師的時候，這一次蕭長暮沒有拒絕。

    但是，蕭長暮和蕭詢義都有一個要求，九殿下不能離開皇宮去深山老林跟毓玄學，帝王的理由很簡單，他寵愛小九整個靖瀾都知道，誰知道這一去要學多久？所以這麽久小九不在他身邊，他不能忍受，所以駁回了毓玄要帶蕭長暮走的請求。

    而蕭長暮，他好不容易收來的徒兒的理由則是簡單粗暴了許多，“老師住的那種粗鄙的地方，本殿下怕是住不習慣，粗茶淡飯，天為被地為床的日子，不適合本殿下。”

    人都是喜歡享受的，但是文人們不是都很向往那種閑雲野鶴的生活嗎？毓玄可是聽說了這九殿下化名去考科舉，一下子考進殿試了，而且是被點了頭名的，隻是在殿試的時候，才被帝王和眾位大臣認出來，退出了今年的殿試。

    所以，蕭長暮這位九殿下，可以說是文武雙全了，完全就是那種武能上馬安天下文能提筆定乾坤的典範，要不是這位這性子如此不羈，並且對這位子完全沒有興致，恐怕這儲君之位還真不用如此去明爭暗鬥了。

    那麽，可以算是一丟丟文人的九殿下，適合將文人們都向往的隱逸日子說的那麽不堪嗎？毓玄第一次感覺到對一個人無可奈何，嘴角抽抽，但是想想，也不丟人啊，畢竟靖瀾的帝王對這位都沒有任何辦法，他能讓這位拜他為師，已經很不錯了。

    於是，毓玄這種世外高人開始了他在皇宮的日子，這種日子一直繼續了下去，因為他想把他的所學全都傳給他最看重的徒兒，他對蕭長暮傾囊相授，而蕭長暮這個人，一旦他認定了某個人，認定了毓玄是他師父，也是尊敬了許多。

    盡管他為人肆意無法改變，但是習慣了這種相處之後，毓玄反而覺得，他這樣，比那種動不動就把師父當成神像供著怕得要死的相處方式要讓他舒服的多。

    而且，他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大徒弟，也是關門弟子，是真的把他給養刁了，九殿下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一樣不是萬中挑一用最好的？等到習慣了這些之後，老人家發現，他怎麽也回不去之前的日子了。

    不過，他徒兒爭氣，對師父也足夠好，養他足夠了，宮中他過得也不錯，想出去的話也隨時可以，所以也很自由，最重要的是，他就住在九殿下的宮殿，他真的喜歡他徒兒，兩個人有事沒事的時候，還能相互切磋探討，難得的，活到了這個歲數，毓玄的本領竟然也還能繼續精進。

    這這種日子裏，兩個人的進步都是巨大的，以至於現在的蕭長暮，毓玄也不能說，他在陣法方麵的本領還能比他徒兒強，因為蕭長暮有一個旁人無法企及的優勢，那就是他的眼界，還可以真的目空一切的肆意灑脫隨心而為。

    此刻，幾國都敬仰或者忌憚的陣法大師的高徒，就在他身體抱恙的狀況下，在明知隻有不到兩個時辰就要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在這燈火暗淡的前朝皇宮舊址，閉上眼睛，將接收到的消息仔細回想計算。

    蓮歌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蕭長暮，嘴角邊沒了熟悉的弧度，但是看上去卻絲毫不減風采，那自信的樣子，讓人深深地信服，也讓大家大氣都不敢出，隻能等待看著蕭長暮。

    片刻之後，蕭長暮睜開了眼睛，表情恢複成了往常邪笑的樣子，蓮歌歪頭對著蕭長暮一笑，她知道，她的長暮哥哥，已經找到了頭緒。

    主子？”暮一此刻也有些驚歎，盡管他深知他們主子好像無所不能，但是他們探查了許久，在這次之前，也曾受命來到這裏探查，但是三十二衛裏麵最為精通陣法的他和三一都沒能找出什麽頭緒，而他們主子卻轉了一圈，好像就有了想法。

    蕭長暮明了暮一有些請教的意思，也不藏著掖著，“是梵沙陣……結合了前朝皇室內部用的文字，所以不單純是陣法，你們看不出來倒也不怪你們。”蕭長暮提著燈籠一邊走一邊說道。

    梵沙陣？這裏為什麽會有梵沙陣？”暮一心驚，“西北邊疆部落創造出來的東西，沒聽說前朝與那邊有什麽聯係啊。”

    蓮歌也愣了，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又來了，“西北？為什麽又指向了西北？”

    先不管，先解決這裏的事再說。”蕭長暮說道，他的身體什麽情況他自己清楚，雖然暮九用了往生蓮在拖延昏迷的時間，但是他現在思緒是不如往常那麽清醒的。

    暮一看著主子這樣，暗暗咬咬牙，他們是什麽都知道的，每一年的除夕夜用過藥物，主子年初一會昏睡一天，隔天，會臉色蒼白，雖然他自己不說，但是他們卻知道主子若不是忍著疼痛，不會是那種樣子。

    後來暮九告訴他們，用往生蓮拖延的這種辦法，雖然不會傷了身子，但是終究，會付出一些代價的，就像蕭長暮昏睡醒來之後會承受十二個時的疼痛，痛到什麽程度，沒有人知道，暮九也說不清，或許這世間，隻有九殿下有這等經曆。

    長暮哥哥……”

    主子……”

    蓮歌和暗衛們都察覺出了蕭長暮的異樣。

    蕭長暮瀟灑笑著，看上去除了眼神有了些許掙紮的迷茫，其餘的，一如往常，他笑的很好看看向身後，“無妨，小丫頭要是等一會兒，我不小心睡過去，就麻煩你帶我回家啦。”

    暗衛們看到燈火之中，他們的王妃也笑了，眸光之中閃動著動人的水波，但是，卻終究沒有掉落，“好，我就在長暮哥哥身邊，隨時可以帶長暮哥哥回家。”

    回家，兩個人都懂的，心安之處，就是家，蓮歌覺得越是這種時候，自己越是該堅強一些，蕭長暮把他身後交給了自己，那自己就不再是一個小姑娘，而是應該具有堅強和果斷的暮王的王妃。

    蕭長暮轉身，繼續看房內的擺設，蓮歌就默默地看著，雖然她不知道那個梵沙陣是什麽，但是，看暮一他們吃驚，並且知道之後都有些猶豫的樣子，蓮歌就知道這不是普通的陣法。

    此刻，不管是蓮歌還是暗衛們，都有點後悔了，為什麽要把行動安排在除夕夜……沒想到會被赤教察覺，導致了現在隻能依靠蕭長暮的地步。

    而在這一瞬間，蓮歌突然想到，為什麽會被赤教察覺？蕭長暮在努力破解梵沙陣，企圖找到密道入口，這個她幫不上忙，但是她不能幹看著，為什麽會被發覺呢？蓮歌也開始思考。

    被發覺，是有人告密嗎？還是他們安插了暗樁在我們或者綺雲樓之中？”

    蓮歌盡全力在這擔心之中理清思路，“從我們之中不可能，三九那邊也隻有他和她心腹知道這件事，那麽知道今晚行動的還有官府……”

    於大人雖然為人狡猾，但是不是個會出賣朝廷的人，更何況他看到了長暮哥哥……”

    那……”蓮歌皺眉思索，“能推測出除夕之夜有變的人，可能是對事情一知半解的人，所以赤教應該也是剛剛知道，否則早就跑了，不可能等到今天晚上……”

    我們是因為李婆婆突然被人行刺，才知道對方已經察覺的，對方如此緊迫需要逃跑的情況下，還要去費心想要殺了李婆婆，可見對李婆婆恨之入骨，所以說李婆婆在對方眼中可能是破壞他們大計的關鍵……”

    李婆婆……”蓮歌想著想著，突然眼光一亮，“紫悅？李婆婆最先察覺到赤教還存在，是因為紫悅……”

    一定是因為紫悅的事情，或者說紫悅知道了李婆婆聯係過他們，所以才會猜測到今晚不安全的，那麽，誰會對紫悅說……

    官府之中，有什麽年輕的衙役喜歡去水雲天嗎？”蓮歌不打擾蕭長暮，轉身問暮三，這段日子，是暮三負責收集胄城情報的。

    回主子，胄城雖然富有，但是衙役們手頭有錢的並不多，所以不會有人經常去。”

    那有與紫悅接觸多的嗎？”蓮歌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