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見端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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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細細問了幾個女孩兒讀過什麽書,見不過是四書罷了,倒笑了:“倒正同你幾個姐妹一處上學罷,如今你們才來,便準三天的假,你們好好一處頑頑,倒便宜了她們。”又問過女紅,見幾個俱是不俗,卻不知楊惜薇也不遜色,不由對她另看了幾分。
“幕風媳婦,這幾日你多操持罷,看看還缺些什麽,隻管備了,不用同我細說,小廚房也重新分配了,丫鬟婆子多敲打些,若是顧不過來,隻叫你婆婆替你擔著些。”
尤氏恭謹應下,卻聽她婆婆道:“母親也知道我最不愛摸那些,我這兒媳做事牢靠,您且寬心。”“她如今兩個孩子,熹姐兒還不會走路,分身乏術。你雖吃齋念佛,總得照看些。”“是。”王氏頷首應下,笑的極為寬和:“我便遣人撿了幾匹好料子出來,與他們裁剪些新衣裳。”宋氏不置可否,微微偏了頭。
那韋氏聽罷,倒急忙插嘴:“若是瑛姐顧不過來,隻這邊還有琴姐!”瑛姐是尤氏的字,琴是何氏的字,那何氏聽她婆婆說,早已是咬牙切齒,隻覺得婆婆當真愚蠢之極,忙忙推辭;“我實在不會應酬這些,嫂嫂莫要當真,但若有要幫忙的地方,嫂嫂隻管開口。”那韋氏狠狠剜了眼媳婦,恨恨立在一邊,倒不再出聲了。
宋氏突然想到什麽一般的捏了捏額角:“逸哥兒在哪裏?”便從最角落裏卑恭地走出一個男孩子來,薑氏心中一突。倒都竟忘了他!
“快些見過你母親。”那男孩子與楊幼禾年齡一般大小,身形倒和楊幼禾差不多的瘦弱,麵色蒼白俊秀,眼神深邃,拘謹而怯怯。
薑氏如今與董氏一雙兒女周旋,倒也神色自若的拉過他的手,隻那孩子肩膀竟都是有些微微顫抖,薑氏神情略有尷尬,倒也不好再問什麽,隻解了佩玉掛在他身上。
楊幼禾不經意間與他四目相對,卻是一片幹淨澄澈。
楊幼禾將手上的絡子停下,聽得黃媽媽道:“董氏家境倒幹淨清白,父親曾在地方做小官,隻是後頭家道中落,隻餘十幾畝田,可倒也算過得去,家中隻她和一個兄弟,名叫董海,他兄弟好吃懶做,又嗜賭成性,父母去世後很快便敗光了家產,連將董氏都壓在了賭莊,後頭輾轉不知怎的就被人贖了去,便再也沒了消息。”“再沒了消息?”“正是奇怪,倒像是京城沒了這麽個人似的。原是孤兒寡母本就引人注意,何況董氏又有幾分姿色。”黃媽媽皺眉問她:“莫不是被老爺偷偷養在了京城?”
“父親若是知道,隻怕早就接了她入府,何況腹中還有他的骨肉,隻怕這其中還有什麽變故。”楊幼禾頓了一頓,才又道:“我如今瞧著老太太並無驚異,隻怕她也知曉些什麽,事關楊家血脈,倒顯得有些潦草。”實在想不通其中因緣,仍舊叫黃媽媽在吩咐下去查探。“他哥哥是賴皮混賬,若是得知董氏回來,隻怕要鬧。”楊幼禾道:“先隻管靜觀其變罷。”
正說著,便見薑氏那邊有人匆匆來叫她過去,她著了外裳攜了黃媽媽速速去了,薑氏見了她,卻是苦笑一聲:“有人上門來要董氏。”楊幼禾心中咯噔一聲,倒真是應了說曹操曹操到。
“夫人,那渾漢坐在門口撒潑,命人去拽,他便往人身上抹泥巴。”那管事的嫌惡的捏了捏鼻子道:“好說歹說隻管要人,怎的都不聽勸,隻怕早就驚動了老太太,太太們。”
薑氏扶了額頭,她從未見過如此撒潑耍賴之人,求助地望了望兩個女兒,楊清如哪裏知道這些,一雙臉早就紅了;“這般渾人,倒竟敢這樣來!”
楊幼禾倒有些佩服起董海來,倒是個不嫌事大的主兒,可見混賬張狂,當時笑道:“母親何苦難為,此人地痞無賴,隻管往嘴裏塞了布綁了丟在柴房,若再鬧,先打二十個板子,再鬧,隻管壓去報官。”楊幼禾心知董氏未曾出麵,定是鐵了心不再認這個哥哥,讓薑氏為她兜著。薑氏卻略有遲疑:“恐怕說出去有損體麵。”“母親容他這麽鬧才損體麵,姨娘都不認他,可見是上門來鬧事的,說出去也是我們占理才是。”
薑氏才吩咐下去,便見人來報先暫壓在柴房裏,舒了口氣道:“才來倒惹出這麽大的麻煩,到叫人好看熱鬧!”不一會兒便瞧著董氏進來跪在麵前:“請夫人責罰。”
薑氏見著她頭痛,兒女都在,卻又不好發作,隻冷笑道:“如今倒認他是你哥哥!”董氏隻將身子伏的更低了些,並不辯駁。楊幼禾扯了扯母親衣袖,笑著將董氏扶起:“姨娘快起來,他不過是個鄉間渾漢,若是姨娘為他跪著,實在不值得。”“姑娘折煞奴婢了。”董氏臉色蒼白,一雙眼噙了淚,較弱可憐。“隻他將我賣了那日起,我心中再也不認他做哥哥了,適才見他來,又驚又俱,隻怕又扯了我賣了去,這會子見他如此,倒想起幼時相伴的日子來。夫人慈悲,便將他放了,我給他些銀子,必然不敢再來的。”說著又將手從楊幼禾手中抽出,跪在地上。
楊幼禾自是不信董氏所說,她對董海想是恨極,巴不得剔骨扒皮,其中自有別的緣故,便悄悄退了,在含畫耳邊說了幾句,含畫到底膽大些,悄悄退了出去。楊幼禾心知她伶俐,上一世為了救她吃過不少苦頭,對她放心極,才又默默立在薑氏身邊看他如何處置。
薑氏坐在凳上,揉了揉耳邊道:“你既是如此求情,我自當要給你體麵,隻是如今這事鬧的沸沸揚揚,終歸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這個月的份例便免了罷,你那混賬哥哥賞他十個板子,若是還來鬧事,決不輕饒了他!”
董氏千恩萬謝應了,便退出去立在門口,稍事便見有人請了她去。楊幼禾隔著窗子見她脊背挺直,和往常並沒有半分差別,心中愈發生疑,勸慰了薑氏幾句,匆匆向自己院子去了。
倒是在半路遇著謠書。“姑娘”謠書小心將她扶過“含畫那丫頭莽撞,些時倒自己跑了回來,我問她她卻不說-----”“是我叫她辦事的。”楊幼禾見她急的生了汗,忙寬慰她,又邊走邊問她:“黃媽媽出去不曾?”
“含畫倒與媽媽說了幾句,就見匆匆去了,姑娘可要找他?”“不必了。”楊幼禾笑著放下心來,到才覺得自己出了一身薄汗。
黃媽媽命幾個可靠的人候在離薑氏近的西門附近,隻待董海露麵,便將他擒了,卻是等了近一個多時辰,也不見人出來,黃媽媽暗自奇怪,有管事下人擒著,必隻能將他從這裏送出來,親自出來瞧,卻見距離門邊二十米處的花壇子的花苗倒了一片,心中暗道不好,匆匆收了人去向楊幼禾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