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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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她送出去後,楊幼禾癱坐在榻上,含畫這次倒並未出聲問她,隻是為她將茶水添滿了,無比同情的道:“姑娘好歹嚐一嚐,靖王妃送來的西湖龍井。楊幼禾嚶嚀一聲,又氣又笑,終究是笑出聲來,當真是一出接一出,比折子戲還要精彩,端起茶盅細細端詳,堂堂王妃隻送茶做禮的,她還真是第一人。

    “不管了,留給母親去回禮罷.”楊幼禾長歎一聲,撲在榻上:“什麽八姑娘九姑娘,王妃世子的,通通見鬼去罷!”含畫見她少見的失態,噗呲一聲笑道:“姑娘隻怕心中有事瞞著我們。”

    楊幼禾聽她揶揄,立刻臉燙了起來,打發她出去道:“快出去吧,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待她出去將門闔上,才捂著胸口將袖中的笛子抽出來拿在手中,她端詳了片刻,見笛子上細細刻了一句“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左下角是少恒二字。甚覺自己今日唐突輕薄,這笛子必是他心愛之物,若是此時尋不著,該是極為失落的。

    楊幼禾惱怒地輕歎一聲,正要想著怎麽將笛子還回去時,便想起自己的弟弟來。

    第二日不到卯時三刻,便匆匆叫了謠書與她洗漱過,趕到了煊哥兒的住處。

    楊幼禾撿了大致說給他聽——在園中偶遇表哥,撿到笛子又不好上前歸還,隻能借弟弟的手物歸原主,並著她收藏的一副琴譜,算是陪個不是。

    楊廷煊自然滿口應下,他向來愛和表哥相處,見姐姐言語間頗是欣賞尊敬,便知她並沒有在意他身患頑疾又行動不便,心中自然歡喜異常。

    楊幼禾心心念念到了晚間,便見著楊廷煊眯著眼睛從外頭笑吟吟的進來,遞了表哥給自己的匣子與姐姐道:“少恒表哥教我轉話給你,樂譜他極為喜歡的。”

    楊幼禾接了匣子過來,心裏難免突突的跳了一番,見弟弟出去了,才小心的掀了蓋子來看,其中赫然躺著一隻通體瑩白的梅花簪子來,楊幼禾伸出手去摸,觸及溫潤細膩,便知其價值不凡,細細瞧去,竟是和那隻玉笛的質地相差無二。

    她心下一跳,驚覺自己又是亂想了,搖搖頭笑著將簪子收了壓在櫃子底下,不再去想。

    中秋過後,宋氏受了涼,竟是大病了幾日,最近才將將轉好些,幾個女孩子日日伺候在榻前,楊幼禾這日才要去時,便見薑氏遣了人喚她過去,竟是她父親要趕回來。楊幼禾心知父親擔憂祖母病情,恐怕四房不日也要回來探望。

    待同母親姐姐弟弟一同到了宋氏處不久,便見有人來報,楊正淇已是到了二門外了。宋氏躺在床上,睜眼間多了幾分精神,見多日不見的兒子匆匆奔進來,竟是滾出淚來。

    王氏便攜了眾女兒出去候著了,楊幼禾見父親身形更加單薄,想是一人在焦州無人體貼照料,抬眼去望母親,雖然早間不甚在意的樣子,此刻眼裏還是蓄了淚。

    楊正淇安慰了母親片刻,宋氏便執意趕他去歇著了。

    楊正淇連日趕路,已是疲憊至極,如今見母親病情大為好轉,才放下心來。又見妻子兒女立在床前,更是欣慰,叫女兒們在宋氏床前伺候,才攜了薑氏下去沐浴休息。

    宋氏輕歎口氣,身上卻鬆快了些,道:“留下茵姐兒在這陪我罷,你們也不必圍著我了。”

    楊幼禾坐在宋氏旁邊為她細細的揉著指尖關節,宋氏闔了眼,似乎是病著耗了精力的緣故,一言一語中大有底氣不足之勢,不複之前的言辭鑿鑿來,楊幼禾如今才覺得她是個需要照料嗬護的老人,卻聽她突然望著自己開口:“若你是男孩子,二房我也不至於這般的憂心。”楊幼禾手上不由得一滯,又聽她喃喃道:“你姐姐在園中這麽久,倒還是那個性子,沒有吃虧,自然品不出這人世險惡,我對她已是不報期望的,你弟弟隨你父親的性子,不熱心官場仕途,雖然應付自如,但我好歹能看出他無心於此,隻怕以後也挑不起二房重任。”宋氏微喘口氣,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逸哥兒生母故去了,何況又聰穎難得,是極好的選擇,你做的好。”

    楊幼禾沒想著瞞過宋氏,默然應了,宋氏反過緊捏了她的手,突然卻拔高了聲道:“董氏的兩個孩子,不是良善之輩!”楊幼禾心下一驚,難得聽她這樣直白,宋氏驀然鬆了手,楊幼禾手上已是被她握出紅色的印子來。

    她頓了頓複輕聲道:“董氏本是小官家女兒,當年你父親對她念念不忘,鐵了心要娶她,你祖父容不得他娶身份這般低微的女子,便從中作梗將她父親革職抄辦了,董氏也下落不明,自此你父親便再也無心仕途官場,順從娶了你母親,自請做了外官。”

    楊幼禾雖然私下自己猜測七八分,如今見從宋氏口中說出,仍是訝異了一番。

    宋氏接著道:“董氏與我楊家,終歸有芥蒂的,我也不知她如何再遇到你父親過,又有了孩子,隔了這麽久尋上門來,必定是有因緣的。”宋氏說到此處時,似乎又泛上驚疑恐懼來,瞪了眼將楊幼禾看道:“你身為二房嫡女,切不可叫歹人毀了二房和楊家!”楊幼禾聽得已是滿身冷汗,應下後才見宋氏又闔了眼喘過幾聲粗氣。

    宋氏歇了一歇又才道:“你父親不傻,雖然對董氏明裏不甚在意,可暗中卻是在護著她,我不是找不到對付她的法子,再隻是我與你父的關係實在經不得摧殘了——”楊幼禾心中明白宋氏無奈,心中知道她精力大不如從前,輕輕道:“祖母放心,我俱省得。”

    宋氏將她打量幾眼,似乎要從她的臉上看出真假來,才招了招手道:“去見你父親罷。”

    楊幼禾恭聲應下,退出去時,卻見含畫焦急的在外邊候著。

    “姑娘,不好了,董姨娘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