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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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幼禾乍聞一驚,匆匆與含畫向著董氏的住處去了,她心中大感不詳,待到見時,果然見董氏正含了淚裹著棉被靠在床上,楊正淇快步在房裏踱著,麵前跪了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楊幼禾見薑氏怔怔的站在一旁,正要上前問時,楊清如在一旁抓了她的手搖頭示意。

    楊正淇聽著董氏啜泣,隻覺得心煩意亂,他與董氏之間感情實在混亂難理,本就與薑氏董氏都心存愧疚的,但他原本極為相信妻子寬和大度,才放心叫董氏跟著她回到京城,不至於叫薑氏難堪,或許還能緩和二人之間的關係,但如今薑氏發難於她,且不知這些日子他不在跟前董氏要受多少磨難,自己是在心中有愧,但發妻於他這麽些年,相伴煮茶,打理雜事,為他受了不少的委屈。

    當初董氏家道中落是自己沒有本事護她周全,後來董氏被家人賣了,自己雖尋著了,但正要贖她時卻又失去了蹤影,這些年他想起來時不免要歎息幾聲,如今看著楊惜薇跪在榻前哭,似乎又想起了那個柔柔弱弱的董心蘭,一時又覺得心中淌過言語萬千。

    他猛然間抬頭,握緊拳頭坐在凳上。

    楊幼禾見父親動怒,已是明白了八九分,細細瞧那丫頭容貌,心中不由得涼了半截,

    薑氏房中的二等丫頭,年前已經配了小廝的,名喚祿兒。楊幼禾記得清楚,薑氏前幾日還問過她出嫁的日子,說要為她陪幾樣像樣的首飾。

    “再將你與我說過的話說一遍,若是有隱瞞,我定不饒你。”楊正淇語氣凝重,楊幼禾知道父親性子淡然,如今這般,已是氣急了。

    那丫頭已是磕的頭破血流,淚水滴在地上怎麽也止不住,抬眼向薑氏處望了一眼,卻是咬牙道:“是夫人聽聞姨娘要來探望老爺,差奴婢將她半道推進池子裏的!”

    一言既出,薑氏已是半邊身子軟了,麵如土灰的瞧著祿兒,似乎不敢相信般抖了抖唇,卻始終說不出話來。楊幼禾心中大驚,她自然不會相信母親謀害董氏,再看父親時,他已是皺眉望向母親問道:“你該如何解釋?”

    薑氏似乎不願相信的抬了眼看著他:“你竟這般詰問我?”楊正淇一滯,卻仍是開口:“若要我信你,這丫頭與心蘭有何仇怨,竟要置她死地?”

    薑氏反而笑了出來,直直的將丈夫望住:“若是我,你要怎樣,若不是我,你又要如何?”楊正淇似乎沒想到妻子這般反問他,幾乎就認定了是薑氏所為,抬起手來幾乎要落在薑氏臉上,卻始終懸在了空中。

    楊幼禾心急如焚,又見母親性子剛烈,急忙上前道:“父親莫要生氣,萬不可信這丫頭一麵之詞,若是讓母親枉擔了罪名豈不讓她痛心,姨娘也白遭了罪,父親一路辛苦,不如先去歇著,把這丫頭關在庫房讓她清醒清醒,官家夫人豈是她紅口白牙就能冠上罪名的,若是有人從中作梗,趁父親歸時讓三房生了嫌隙,豈不正好隨了人願?”

    見他略微鬆動了,忙又道:“這裏不同焦州,幾百人一同住著,融洽和睦誰能知道,但若是讓祖母知曉,恐怕又得惹她傷心難過”她暗指的是二房,並沒有將矛頭引到董氏身上去,又抬出宋氏來壓著,果然見父親頓時卸下勁來,深深的將她看了一眼,又轉頭對董氏道:“你先歇著,晚間自有大夫來與你橋看。薇兒,好好照看你姨娘。”後半句卻是對楊惜薇說的,便叫人將那丫頭叉到了庫房關著,頭也不回的去了。

    楊幼禾暗自鬆口氣,心知父親對內宅隻是駑鈍為難,極好掌控局麵,忙上前與姐姐弟弟攙扶了母親往外走去,卻驀然間瞥見了楊繼明陰沉的眸子,讓她不由得一個冷顫。

    董氏見幾人離開,原本蒼白的麵上終於裂出幾分陰狠的神色來,冷笑道:“果真還是小瞧了她們。”楊惜薇已是麵色如常,哪再有半分傷心的樣子,咬了唇道:“若不是隻有父親在才護得我們周全,那老巫婆有所忌憚,哪裏能讓她們笑到現在。”董氏眼色一沉,將女兒瞪了一眼道:“你不是說那楊幼禾不足為懼?怎的如今見她牙尖嘴利幾乎反咬在咋們身上來?”楊惜薇麵上一僵,咬牙切齒道:“我倒讓她騙了,誰知她竟是這般心機深沉。”

    董氏冷呲一聲,恨聲對女兒道:“我以前瞧著你是個機靈極的,如今真叫人失望。”楊惜薇低頭將臉罩進陰影,麵上神色晦暗不明,啞著嗓子應道:“姨娘放心,她既已露出馬腳,我必不讓她歡快不久的。”

    楊幼禾將母親扶了回去,見她神色淒楚,心中難免擔心,正要出口勸慰時,卻見母親長長的舒了口氣,將三個兒女打量了一番道:“我沒事,你們先回去罷。”楊幼禾見她神色恍惚,將黃媽媽手中的熱茶端了遞給母親:“母親先喝口水罷,我們再走也不遲。”見薑氏好歹抿了口熱水,臉上有了些紅暈來,才拉了楊廷煊往外走去,楊廷煊哪裏肯走,咬了牙紅著眼睛望著薑氏,楊幼禾隻他性子軸,忙和楊清如拉著他出來,迎麵卻碰上了匆匆趕來的楊廷逸。

    楊幼禾見他形色匆忙,鼻翼上一層薄汗,心下感激,向他使了眼色一並將煊哥兒拉到廂房,楊廷煊兀自掙紮,一腳便踢到了楊幼禾身上。

    楊幼禾隻覺得肚子一痛幾乎要背過氣去,咬牙才不至於驚呼出來,額頭上已是疼出一層汗來,楊廷煊見狀才愣愣怔在原地,見姐姐扶著榻麵色蒼白,才曉得出了大禍。

    楊清如和黃媽媽見她不好,立時把她攙到了榻上去,楊幼禾咬牙將氣息調勻了,見幾人俱是憂心,楊廷煊更是一臉悔色,又見薑氏並未聽見動靜,心下不忍,強忍著痛緩緩道:“我知道你擔心母親,也一直想著要為我們做些什麽,但無論如何你記住,保全自己再救別人才不會顧此失彼,母親心中比我們明白,事到如今隻有她自己去想才能開解,我們要做的,就是替她解決當下棘手之事。”

    楊廷煊若有所思,心中羞愧,又聽姐姐道:“若是你有心,不如去問了那丫頭配的小廝。”見姐姐眼神溫和,並沒有怪他的意思,鄭重的道:“姐姐放心,我定不讓你再失望了。”說罷便轉頭跑出去了,楊幼禾心知他想將功抵罪,因此沒有再攔,他本來就心思細膩容易多想,若是讓他一直陷在誤傷自己的情緒中,反而更加不好。

    楊清如也深知母親不會害人,如今見妹妹受傷仍舊鎮定,不免也生出服氣來,見妹妹神色和緩,想必沒有傷到大礙,才舒口氣聽她說。

    “姐姐,黃媽媽,我這裏還有些事要煩你們去查的。”二人仔細聽過了,又見她要求在此地多歇一會喝口熱茶緩神,才放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