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因果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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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陽靜靜聽著,好像被這樣的故事觸動而傷神。

    終於她的臉上像是被巨大的震驚駭住,看著元帝的悲傷神色,帶著篤定,釋然,愧疚,卻沒有任何欺騙的不安。

    太子,懷陽和祁漣,竟然是一母同胞。

    楊幼禾因為元帝的話而錯愕不已,她立在門口,衣袖下的雙手因為這個秘密而微微發抖,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懷陽與徐太後的母女關係,隻是一切驟然擺在眼前,幾乎讓她被這樣的事實駭到無法呼吸。

    那畫卷上的女子,果然是元帝的戀人。

    “你的母親,名叫冉湘。”元帝麵上漸漸浮起了歡喜的回憶神色。

    “我將她接入宮裏,有了你的皇兄。”元帝頓了頓,微微垂下眼簾:“她向來向往自由自在,第二年便留下皓兒出宮了,我沒有辦法,隻能讓一個侍女頂了皓兒生母的身份,如果一旦被人利用,隻怕你母親必將受到迫害。”

    “後來,我們在宮外有了你,你的母親仍舊不願進宮,又不忍讓你流落民間,恰好皇後的孩子夭折,我們便讓你養在了她的名下,直到幾年前,我們又有了第三個孩子,就是祁漣。”

    元帝終於因為回憶而泛起了痛苦之色,在他衰老的麵容上顯得尤為可怖,卻又可憐。

    “她終於願意隨我入宮了,可是因為曹氏一族的原因我無法給她一個身份,隻能盼著她將孩子生下來。”

    “我怕曹氏害了他們母子,因此故意疏遠,不再接近,現在想來卻是我這一生夢魘的開始。”元帝聲音哽咽,離開座椅,搖晃著身子走到畫卷麵前,輕輕觸及女子眉眼:“可她還是離我而去了。”

    可她還是去了,帶著那個秘密,永久的離開了自己。

    楊幼禾手指微微收緊,因為元帝的話而陷入沉思。

    這一切真的如元帝所說嗎?

    冉湘明顯有著和繾羅一樣的本領幻術,她們之間究竟有什麽關係,為何元帝始終對冉湘的身份含糊其辭,為何這中間還有許多的故事串聯不上,冉湘真的願意離開自己的親生骨肉,而僅僅是為了一個虛幻的自由?那她為何又要在後來答應元帝入宮,她的死,究竟是因為什麽緣故?

    如元帝雖說,祁漣也是冉湘的孩子,那麽元帝為何待他,與祁皓懷陽很是不同?

    她微微按了按鬢角,這二十多年前的秘密終於在她麵前現出了冰山一角,可是一切還是如同幻境般看不真切。

    元帝忌憚的究竟是曹貴妃,還是她所知道的那個秘密?

    “懷陽,你該恨我的。”元帝聲音顫抖,愴然般閉上雙目。

    “是我,不敢正視自己的懦弱,是我,將這個秘密瞞了你們這麽多年,是我,沒有好好保護最愛的人,我不配啊。”

    元帝自稱為我,他要如何才能被這樣的沉痛回憶不帶入一個又一個的絕望自責。

    懷陽已然說不出話來,她記得八年前父皇帶回那個女子的時候,她尚且立在湖邊看著她眉眼溫和,肚子微腆,似乎望著她的眼裏滿是歡喜笑意,她彼時不知道緣故,總覺得這個女人甚為奇怪,每次路過的時候總是繞的遠遠地。

    後來她偷偷立在假山後看她靜靜坐在湖邊喂魚,一喂就是半天的光景,好像任何事都比不上這樣來的開心。

    奇怪的是那些蓮湖裏的錦鯉,都靜靜的圍在她的腳下一方。

    再後來就聽說了祁漣的出生,隻是卻再也沒有女子在湖邊喂魚了。

    父皇在那些日子幾乎每天喝的酩酊大醉,誰也勸不動他上朝,每每嘴裏念叨的都是湘兒,湘兒。即便她去勸時,也是會被元帝摟在懷中,任憑眼淚打濕她的衣服。

    所有的人都因為父皇而亂了陣腳,沒有誰會想到尊貴的公主起了出逃皇宮的心思。

    因此她才有了遇到他的機會。

    懷陽木然的臉上陡然落下豆大的淚珠來,劈劈啪啪落在地上,好像再也喚不起內心任何的漣漪波動。

    原來,那個衝自己莞爾一笑的女子,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原來,這麽多年的懷疑猜想,都在這一刻變成了真的。

    她要如何從這樣的變故裏為所有人放聲大哭,是為了失去摯愛的父親,是為了從未說過一句話的母親,還是為了撫養自己長大的皇後,亦或是為了現在猶不知情的皇兄皇弟?

    她不知道。

    原來所有的痛苦和因緣,可以跨過那麽漫長的時光,叫囂著把一切破壞殆盡。

    楊幼禾歎息一聲,懷陽那樣張揚的性子,終究被這樣一個又一個的變故而變得脆弱敏感。她落在門上的手終於頹然落了下來。

    轉頭麵向神色恍然的靈鷲,輕輕開口:“你去查一查有關冉湘的事。”

    “茵姐姐——”

    “我不會有事。”她抿唇一笑,又輕輕點了點頭:“他不會在眾人眼下動手的。”

    靈鷲遲疑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又向她做了一個多加小心的口型。楊幼禾心中一暖,落下的手又放在了漆紅色的門上,一切都有開頭和結尾,很明顯,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在元帝的身上。

    她其實很不願在此時闖入,但若元帝此時清醒,為了幾十年前的事而耿耿於懷不能開解,為了祁皓祁漣懷陽,她的勝算則又多了一些。

    保桓殿的門相比起永和宮的要厚重許多,她推開時,並沒有聽到吱呀呀的響聲。

    懷陽父女靜靜的坐在畫前,對於周圍的聲響仿佛充耳不聞,她突然回憶起第一次見到元帝的時候,懷陽還是躺在床上,一屋子的酒香,這個父親沒有責備,沒有憤怒,隻有憐惜和不安。元帝好像在她的眼裏從來都是一個慈父的身份,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她緩緩跪在地上,雙手疊在額頭前,鄭重的向著兩人行了大禮。

    “奴婢參見太上皇,公主殿下。”

    許久沒有人出聲,半晌終於聽到元帝輕歎一聲道:“你來了。”頓了一頓,轉過頭來,臉上不帶任何多餘的神色:“方才的話,你都聽見了罷?”

    “是。”她回答的幹脆。

    “嗯。”元帝並不意外,隻是輕輕應了一聲,輕輕用手掌捂住懷陽的眼睛,像哄小孩子入睡那般輕輕哼起了歌謠。

    她跪在地上,看著懷陽在父親的安慰下沉沉睡去,元帝起身,眉眼裏帶著珍視的笑意,一下子佝僂的身軀仍舊帶著幾分君王的沉穩,他想將懷陽抱起來,還是有些吃力的打了個趔趄,還是一步步的將她抱到了榻上,小心的展開被子,背著手看著她如花般的越加與她相似的眉眼。

    “你想問朕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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