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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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幾日裏來的沉穩全都不見,臉上乍白,來來回回在屋裏踱步:“我的簪子呢?”

    卻又是想起什麽了一般,頹然滑坐在地上,豆大的淚珠順著蒼白的臉滑落,她這些日麵容凹陷,眼瞼發青,看起來極為駭人可怖,隻是薄唇呢喃,讓人看了極為悲涼不忍。

    忘憂大驚,立刻將她扶起來:“在爐子裏,你別慌。”

    楊幼禾猛然衝了出去,將孱弱嬌小的身子探進爐內,在厚厚的灰燼裏摸索著,即便是整個人衣衫都被染成了灰撲撲的顏色,終而眸子一喜,將玉簪捧在懷中,淚水順著她灰頭土臉的頰上落下來。

    “你這又是何苦?”忘憂一哽,將她拉過在麵前,又抬起手擦了擦她和了泥的麵頰:“不過是個簪子,過去的事你既然想著放下了,又何必再念念不忘?”

    楊幼禾隻是苦笑著搖搖頭,這隻簪子見證了太多的變故,早已經和她分不開了。

    忘憂眸子一閃,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你想好要去那裏了麽,待在這裏始終不妥,雖然你暫時安全了,保不齊日後再想起你來。”

    楊幼禾怔了怔,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有想過,但混出城門已經不是易事------尚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將簪子貼身放好,即便是拚一拚,也不能坐以待斃,更不能牽累無辜的人,她忽而想起在楊家做姑娘,在宮裏做奴婢郡主的時候,都不是自己一個人,如今卻是要一個人浪跡天涯了,也算是因果輪回,也讓她吃一吃從前妄大和自以為是的苦。

    “舒姐姐,我有法子------”

    “聽說今日城外聚攏了好些逃難的難民,這是我們觀裏捐出的被褥衣服,煩請施主安置妥當。”

    忘憂伸手指了指車上的物甚,垂著的臉上始終淡淡的,蓮笙便淺笑著遞了銀子過去。

    “觀裏行善積德,再說替人送東西本就是我的差事,哪裏用得著這麽多錢?”那車夫雖這說,一張臉卻還是笑成了花的樣子,忙不迭的揣進袖口:“可不是麽,聽說北邊的戰事又吃緊了,鬧的人心惶惶的,難民也越來越多了,咱也就指望著新帝了不是?”

    見忘憂不應,訕訕的笑了笑:“咱也就該走了,天色晚了,落鎖的時間一次比一次前了,可別再耽擱了。”

    抬起車把,卻隱約覺得手中一沉,那車夫不由讚了一聲,這姑子倒是實誠心善的。

    那車隨著檢查的隊伍緩緩向前,車夫不甚在意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待到自己時,也不敢耍滑,老老實實的說了來路去處,就抬起手來讓幾個小兵摸了一番。

    “過。”

    車夫笑吟吟的應了,卻聽到後腦勺驟然響起低沉淩厲的喝聲。

    “站住。”

    他回過頭見是一個渾身貴氣的中年男子,胄甲加身,橫刀而持,不由心中一凜。

    “你車上裝的是什麽?”

    “回大人的話,是芷泉街的道觀姑子捐給城外難民的衣裳被褥。”車夫冷汗連連,小心翼翼的應了。

    “拆開看看。”

    車夫雖然疑惑,卻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隻能算自己點背,卻也不以為意,不過是些瑣碎衣服,拆開就拆開唄,還能藏著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他雖應的輕鬆,可鑽在卷起被子中的楊幼禾渾身一震,若是被他拆開,自己又焉有命在,甚至還會牽累這個無辜的車夫和舒姐兒她們。

    真是流年不利,她苦笑著,不偏不倚被蕭敏趕上了。

    她聽著車上東西一一被展開抖落的聲音,幾乎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心想著要如何脫身,隻是車夫的手多次在這個最下麵的被褥上擦過,幾乎讓她一顆心跳將出來。

    楊幼禾咬牙閉眼,大不了拚一拚,將所有的事都攬到自己身上,這條命撿回了好幾次,她雖然想好好活著,但偏偏事與願違。

    被角被猛然一提,她做好了最壞打算。

    “蕭將軍站在此處,卻是為何?”聲音不大不小,卻讓楊幼禾渾身一震。

    “世子不是也有閑工夫站在這裏麽?”

    蕭敏臉色一沉,望著麵前笑得和煦的祁淵,他和祁淵向來不對頭,更是因為同在醉香樓吃花酒被諷,恨上了這個清閑又無所事事的紈絝。

    距離湛王登基的日子不過屈指可數,料他也隻能夾緊尾巴做人,可是奈何有先帝賜下來的免罪帛書,當真是有恃無恐。

    祁淵微微眯起眼睛,將他陰冷的神色望在眼中,輕輕歎口氣道:“大人何必冷嘲熱諷,上次較量尚且不知道輸贏,將軍這樣推三阻四,莫不是怕了我不成?”

    蕭敏聞言,冷然一笑,幾步上前,直直盯了祁淵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怕你,笑話,就憑你那不入流的小伎倆,傳出去都貽笑大方,世子如今說話也得掂量著輕重,可不要------”

    他說的這幾個字極輕,卻是沒有落進被中楊幼禾的耳朵裏,祁湛繼位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知榮親王府和靖王府又該如何自處?

    兩個人並肩走了,若不是方才的劍拔弩張,望在別人眼裏還真是相交甚好的樣子,幾個守城檢查的人在心中偷偷擦了一把汗,送走了兩尊大佛,回頭看見已經有些呆愣的車夫,不由皺眉道:“趕緊走,還杵在這裏做什麽?”

    那車夫忙不迭的應了,三兩下收拾好東西,重新拉著車鑽進了出城的隊伍裏。

    楊幼禾渾身一鬆,額頭上的汗水滴落在耳朵裏,卻也沒有伸手去擦的機會,她聽著漸漸離城門口遠了,掀開被子一角,看四下沒有人注意,靈活的鑽了出來,小心翼翼的跳下車,立刻撒開腿向著不遠處的人群裏鑽了進去。

    那車夫陡然覺得手中的重量一鬆,立刻回頭去看,隻來得及看見一個灰色的人影鑽進人群裏,剛要張口去叫,卻又看了看車上的物甚,不過是捐出來的東西,丟了就丟了,何苦惹自己一身麻煩,當下隻鄙夷的唾了一大元是不能再呆了,大姚也不安全,她也不會相信霍白會因為一個口頭聲,繼續向著難民紮堆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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