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終至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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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一衫快步地跟著姚天急行,縱是他身體健碩,此時也難免大汗淋漓,沁濕了脖間衣領。

    而姚天則氣息均勻,不緩不急,餘一衫幾次想於他攀談,奈何他從長相到氣質,都顯得略有冰冷,拒人於千裏之外。數次嚐試無果後,餘一衫也放棄了。不再多言,隻是緊緊地跟著。

    出了北邙山森之後,又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聽聞姚天淡然一句,“到了。”

    順著這句話,餘一衫抬頭望去。隻見在一片高聳入雲的山巒上,依山而立著一片亭台樓閣,興許是因為太高的緣故,引得漂雲縈繞,似乎是鑄建在一片仙境之中。

    閣,不是幾高,樓,不知幾多。餘一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尚有一絲不真實之感。自己,終於要踏入這裏了嗎?

    來至山門外,餘一衫遠遠便看見了一群人。原本沉寂的心頓時洶湧翻覆。隻見人群之中有一個人,雖是穿著布衣,但是他的臉龐卻有著一絲超越了年齡的堅毅。而他一直環顧身後,凝起的雙眉彰顯著他此刻焦慮的內心。

    餘一衫不顧疲憊不堪的身體,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上去,大聲喊道,“哥哥!”

    雖然兩人相距甚遠,但是餘睿也一眼就認出了遠方來者正是自己那讓他牽腸掛肚的弟弟。原本焦慮不安的心,也被那一句哥哥,掃去了漫天陰霾。

    一衫!”他在見到餘一衫安全無虞的時候,反而冷靜了下來,隻是回應了一句。因為他隨後就看到了一旁的姚天,和三具似乎是被水霧托起的屍體。

    待兩人走近,餘睿才看到。安詳地躺在那裏的洪老。如同一個睡熟的人。但是心智敏銳的他,知道洪老這一睡,卻是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心中也是為之一痛。隻是無言的看著餘一衫,似乎想詢問自他離開之後,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姚天見兄弟兩人劫後重逢,知道他們有很多話要說。而自己也要先稟告掌門,便也不作停留,於是說道,“一衫,你與你哥哥一起前去浩寒閣客樓吧。所有來參加浩寒閣招募大會的弟子在大會開始之前都住在那裏。不一會就會有人領你們去的。”

    恩!”餘一衫輕輕的應了一句。姚天雖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但是餘一衫也能感覺出來,姚天是那種典型的外冷內熱,所以也不是標準的鐵石心腸。

    哦還有,”姚天正欲離去時,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這幾日你們兄弟兩人好好相聚吧。也許你們以後見麵的機會不多了。”

    姚天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便離去了。餘一衫愣了愣,沒有明白他話中是什麽意思。

    餘睿見他離去,便急不可耐的拉起了餘一衫的雙手,問道,“一衫,在你離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是怎麽逃離那片獸潮的?”

    餘一衫知道餘睿肯定是為了這件事擔憂了許久,其實何止是擔憂,餘睿在餘一衫離開之後,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哥哥,我說,我遇到了一位故人,你相信嗎?”餘一衫神秘一笑。

    故人?”餘睿略一思索,自己與弟弟認識的人並不多,而有能力在獸潮衝擊下,救他的。瞬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你是說那天夜裏,在荒林中救你的那個人?”

    餘一衫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後便把事情慢慢道來。麵對餘睿,他覺得自己沒有什麽需要隱瞞的。

    聽完餘一衫的講述,餘睿卻陷入了沉思。餘一衫疑惑道,“怎麽了哥哥?事情有什麽不妥嗎?”

    餘睿笑了笑,“沒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好了,不想那麽多了。一衫。這是最後一次。古人不是常說,隻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算上你夜闖荒森那一次,已經是第二次了。如果還有下次,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餘一衫點了點頭,連忙應了下來。餘睿歎了口氣,心中暗道,真是一個惹禍精。

    不一會,突然立在山門前的人群出現了一陣騷動,兄弟兩人回頭望去,原來是來了一個同樣身穿浩寒閣製服的人來到了眾人麵前。想來這便是引領他們去客樓的人了。

    一衫,你肯定是累壞了。我們先去客樓吧。今日之事我們隨後再說。”餘睿開口說道。

    餘一衫點了點頭,雖然一切都是有驚無險,但是劫後餘生的感覺,再加上長時間的急行,剛開始沒覺得什麽,而此刻見到餘睿也安全之後,一股疲憊之感卻怎麽也忍不住地爆發了出來。

    而此時,在浩寒閣內,正廳之上分著三座高椅。為首者居於正中,看起來年紀隻有三十歲上下,而他兩側各有一個看起來年事已高的白發老者,顯得十分不對稱。三人正微眯雙目,靜靜的聽著堂中姚天的講述。而在姚天身旁,正是洪老他們三人的屍體。

    待姚天講述完,堂內卻無人應話。一瞬間空氣似乎都陷入了沉寂。良久,為首之人才開口問道,“姚天,你隻講述了事情經過,卻沒有說出你的看法。”

    姚天拱手道,“掌門,姚天隻是將所見所聽,複述給掌門,一切事宜,自是由掌門來定奪。”為首之人,正是現如今浩寒閣的掌門,目前唯一一個練成傲寒九重,號稱煉獄十裏,風雪萬丈的池映雪。隻是從沒見過他的人,一定不會想到他會如此年輕。

    隻見池映雪並未有什麽動作,仍是淡然道,“無妨,你身為執令使,向來都是以心思縝密著稱。說說你的看法吧。”

    是!”姚天見掌門如此堅持,便不再推辭,緩緩地將心中的想法以及疑惑講了出來,“在到達之後,屬下第一眼所見,三人屍體並成一排,明顯是被人移動過。而現場,隻有那個命叫餘一衫的少年活著。據他所說,是他移動的屍體。他是向平村來參加本門招募大會的孩子,正是由洪老接引的。所以並無其他疑點。”

    隨後他又將餘一衫所遇到的事情前後講了出來。“此事與他同行的人皆可證明,而他哥哥也手握洪老的接引玉佩,所以應當不假。”姚天抬頭看了看池映雪,池映雪一副繼續的樣子,便繼續說道,“再說洪老與嶽清封,屬下仔細的檢驗過,兩人身體均無任何明顯外傷,內部傷勢,也是由寒氣侵體造成。雖然不明顯,但是卻是傲寒掌所造成的傷勢。兩人身體均有寒氣反噬之象,而這名孩童,則是生生被兩股寒氣入體,凍結心脈而死。如此看來,屬下鬥膽猜測,洪老急追嶽清封而去,在追上的時候,兩人薄命相拚,波及到了這個孩童,而兩人也同歸於盡。”

    姚天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後,嘴角頓了頓,但並沒有繼續說。池映雪知道他話未說完,便道,“你還有什麽疑慮,一起講來吧。”

    姚天應了一聲,“是!”便把自己的疑慮也講了出來,“此事雖然看起來合情合理,但是卻從一開始,就顯得有些詭異。”

    見池映雪並未反駁,便大膽言道,“首先,事情一開始,乃是嶽清封盜取清疏笛。”此事雖然是浩寒閣的絕對機密,但是姚天身為執令使,負責門內一切賞罰懲處,自是不會不知曉嶽清封究竟犯了什麽事,才會被定為叛徒。

    嶽清封何許人也?大家對他知根知底。就憑他的能為,別說是在律主的眼皮子底下盜取清疏笛,就是在一個普通的六重弟子的麵前也未必能成功。除非有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方法,助他瞞天過海。不過無論如何,這件事的開端,就顯得十分詭異。”

    就算他真有這等本事,那麽他盜取清疏笛目的何在?若說他貪圖門派至寶,為何不將其餘三件一起帶走?更重要的是,但凡知道門派過往的人都知道,所謂的門派至寶,隻有修習律主之法的人才能使用。否則就毫無用處。嶽清封修的是實打實的傲寒九重,所以清疏笛對於他來講不過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笛子,那麽他又為何冒著被全派追殺的危險去盜取一個對他毫無用處的清疏笛呢?這便是其二疑點。”

    再退一步來講,嶽清封有使用清疏笛的方法。或者說清疏笛對他有大用處,所以他不惜一切,將其盜走,好吧他成功了。門中眾人追捕多人,均無果而終。如果是我,我一定就小心翼翼,不漏行蹤,悄悄的躲起來了。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卻突然跳出來襲擊洪老,洪老此行不過是為了接引向平村的人來參加招募大會,又不是在奉命追捕他,他有什麽道理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去襲擊洪老呢?”

    姚天堅定道,“他看起來,可不像是一個吃飽了撐著又沒腦子的人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池映雪聽罷,不再言語。其實他也在一開始,就覺得這件事發生的詭異。但是又不知該如何著手。這件事來的突然,突然之間,嶽清封就帶著清疏笛一起消失了。結束的也突然,突然之間,嶽清封的屍體就躺在了他的麵前。但是不管因何,這一切都隨著嶽清封的死,變成了一個謎團。

    他歎了口氣,本能的覺得這件事可能隻是一個開頭,浩寒閣,要進入一個多事之秋了嗎?“方才你說過,那個叫餘一衫的少年,獲得了清疏笛?”

    是的。”姚天道,“都是屬下親眼所見,而且那陣衝天光芒也是清疏笛認主引起的。”

    池映雪歎了口氣,事情先一件一件的解決吧。隨後他又看了看已漸入黃昏的天空,“姚天,你先派人去看住餘一衫,讓他不要亂跑。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帶他去見律主吧。此事需交由律主定奪。”

    屬下遵命。”姚天應道,隨後便緩緩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