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上善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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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餘一衫與冉傾城卻不知道在他們離開之後事情會再次發生變故。此事的他們已經漸漸陷入了沉眠。

    冉傾城睡的很不舒服,重傷未愈的她再加上寒氣入體,忍不住地打起冷顫起來。輕輕的哼了一聲,她睜開了雙眼。餘一衫靠在自己的身邊,也不知在何時昏昏睡去了。篝火也不知在何時熄滅了,隻餘下一縷殘煙。

    抬頭看了看,夜空依舊,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了。而餘一衫也被她的一頓動作所驚醒,就發現冉傾城一手托著腮,眼神中一副心煩意亂的樣子。“傾城,怎麽了?”他開口問道。

    冉傾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麽重的傷,也沒睡在荒郊野外過。所以感覺有點心煩意亂。”

    餘一衫笑了笑,“原來你還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呀。”

    冉傾城頓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樣,張牙舞爪起來,“你再說一遍試試?”

    餘一衫見狀,更是一陣嬉笑。冉傾城心中一陣氣悶,一把就掐到餘一衫的身上,“我讓你笑!”

    被一頓猛掐的餘一衫心念一轉,一把就把她拽入了懷中,死死地按住了她的手。

    冉傾城掙紮了幾下,但是她的力氣比起餘一衫卻是差得遠了,所以反抗宣告無效。

    想不到你現在不僅有了色心,還長了色膽。”冉傾城輕輕地抬起頭,靜靜地看著餘一衫。

    餘一衫看著她那水粉色的唇角,突然產生了一股本能的欲望,眼神也漸漸灼熱起來。冉傾城似乎瞧出了他想做什麽,突然一隻手脫出,一指點在了餘一衫的腹臍之側。

    隨著她這一點,原本****熏心的餘一衫正準備做點什麽的時候,突然覺得腹部之上一股清流篡入體內,頓時周身奇痛難忍。“嘶!”一聲哀嚎響徹夜空。

    過了許久,那陣哀嚎才漸歇。餘一衫低著頭,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著腦袋。冉傾城則坐在他身旁,安慰道,“沒這麽嚴重吧。”

    餘一衫此時真是欲哭無淚,“傾城,你這些奇怪的招式都是跟誰學的?”

    冉傾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招是我娘教給我的。她說她年輕的時候我爹就對她包藏色心,不過每次我娘用這招,我爹就會俯首稱臣。方才你那樣,我就下意識把這招用出來了。”

    餘一衫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幅畫麵,大名鼎鼎的冉一徽,痛苦地蹲在地上,而冉傾城的娘親則在一旁,洋洋得意。他突然對冉一徽升起了一股同情。

    傾城。”餘一衫稍稍緩和過來一點,但是腹部之上還是隱隱作痛,“除了這招,你還有沒有其他奇奇怪怪的招式,能不能提前告訴我,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冉傾城噗嗤一笑,答道,“你說得好像人家是小魔女一樣的。我隻學會了這一招,你放心吧。”

    餘一衫這才放下心來。原本的旖旎之感盡去,他看了看夜空,好像還在醜時。“傾城,既然你睡不著,我給你吹幾支曲子吧。”

    冉傾城開心道,“好呀好呀。你會《牽梅嬉》嗎?”

    餘一衫一愣,搖了搖頭。

    冉傾城咦了一聲,“那你會《百花弄》嗎?”

    餘一衫再次搖了搖頭,臉上一片尷尬。

    冉傾城盯著他,“那你會《紅鸞淚》嗎?”

    餘一衫滿頭黑線,繼續搖著頭。

    冉傾城嚐試性問道,“那你會什麽?”

    我,我學得不多。”餘一衫尷尬道,“我會《何所憂》《三分策》《千秋昭》……”

    冉傾城搖了搖頭,笑道,“這些都是平君係的曲子呀。你對著友人對酒當歌就罷了,你確定要與我對酒當歌嗎?”

    餘一衫尷尬道,“沒碰到清疏之前,我根本就不懂什麽是笛子。後來跟隨律主修武,律主也隻把武修放在第一位,隻是閑暇無事的時候才教我幾個曲子。所以我學的不多。”

    冉傾城掩嘴笑道,“好吧,那我教你一個曲子吧。《淺語醉》”

    餘一衫連忙點了點頭。他自從得到清疏認主之後,對音律便產生了一股奇異的天資,冉傾城隻是將曲譜教了他一遍,他便能背了下來。

    隨著一聲淺沉而又悠長的笛音響起,一旁的冉傾城也跟著笛聲輕輕地淺唱。

    風兮殘花低淺吟,雲兮遠去無歸期。

    天兮歲月皆虛度,夜兮途生夢囈語。

    春芳夏酷三千裏天涯何所顧。

    秋瑟冬寒十芳寸一心何所求。

    怨兮衷心如敝屣,恨兮薄情誰憐惜。

    哀兮飛霞落彩鳳,痛兮憔悴無人訴。

    花生花開幾千年滄海如一粟。

    花落花敗一刹那芳華盡是空。

    餘一衫是第一次聽到她唱歌,那細語悠長的歌聲,似乎奇異地融合在笛曲之中,產生出了一種別樣的融洽。一曲盡,他卻未能回過神,而是淡淡地陷在其中,仿佛失了魂一般。

    冉傾城輕輕推了一下他,“怎麽跟丟了魂似得?我唱的不好聽嗎?”

    餘一衫笑了笑,“若說你唱的不好聽,隻怕這上界就沒有會唱歌的人了。”

    冉傾城似乎很受用。開心道,“算你識相。”

    餘一衫剛想再誇她兩句,突然,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武息出現在他們身後,使他驚了魂。“小心!有人!”他一聲驚呼,瞬間轉身,將手中的清疏笛甩出,直擊黑暗中的人影。

    冉傾城雖然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但是還是下意識地朝著餘一衫擲出清疏笛的方向一指射出。

    清疏笛碰到夜中黑影之人時,爆發出了一陣轟鳴,隱藏在其中的天地之喜瞬間引爆,而清疏笛則在引爆之後瞬間化成三道白光,再次回到了餘一衫的手中。

    於此同時,冉傾城的指芒也到了。雖然她在夜中視力不是很好,但是她卻瞧準了清疏笛的方位,一指“一念死生”便緊隨其後,攻向那人。

    那人卻毫不慌張,直接但手輕輕一按,原本即將爆發的天地之息竟是直接被他活生生地抓到了手裏,隨後朝著指芒的方向按出。一聲轟然巨響,他竟然直接巧妙地借著清疏爆炸的威力,抵掉了冉傾城的指芒。

    絕世高手!”餘一衫和冉傾城心中均是一沉,破招的方法他們不是沒見過,但是直接以一人的攻擊去化解另外一個人的攻擊,這種方法卻是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今日見來者輕描淡寫,便化解了兩人的攻擊,僅僅是這一招,便彰顯著來者武修的不凡。

    兩位,不必驚慌。我隻是偶然路過,並沒有什麽惡意。”來者柔和一笑,那聲音似乎帶有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魔力。令原本十分緊張氣氛緩和了不少。

    冉傾城最先反應了過來,拱手道,“前輩得罪了。我們兩人方才遇襲,所以現在仍不免有些謹慎。”

    那人淡淡地笑了笑,“我不請自來,若說得罪的人,應該是我。兩位不必介懷。”

    餘一衫也拱手道,“在下餘一衫,旁邊這位是冉傾城,敢問前輩名諱?”

    那人輕輕答道,“我沒有名字,隻是行走上界久了,別人倒是送給了我一個名字,上善。”

    原來是號稱君子無爭的上善前輩!”餘一衫不知道上善是誰,卻不代表著冉傾城不知道,她連忙尊敬道,“晚輩眼拙,若是知道是上善前輩,再借給晚輩幾個膽,晚輩也不敢動手。”

    上善笑了笑,“你這份謙遜的態度,跟你父親相比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隻是丫頭,你這一念死生,比起你父親可差太遠了。”

    冉傾城淺淺一笑,“晚輩心不在武修,所以父親的神通,晚輩隻怕一輩子都難以習得一二。”

    上善依舊是淡淡的笑意,“無妨,人各有誌,萬法如一,體嚐人世疾苦,未嚐不是修的一種。又何必執著於修武。”

    前輩教導,晚輩銘記於心。”冉傾城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上善前輩,十幾年前我便聽父親說過,前輩已經歸隱,今日又為何會路過此地?”

    上善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幾分,但是也沒有隱瞞,“我是幾日前受故人之邀前來。所以才會路過此地。聽聞歌聲,似乎有幾分故友的韻味,心中好奇,便不請自來了。”

    餘一衫突然問道,“上善前輩是來找北海鬆前輩的嗎?”

    上善臉色一凝,問道:“你是如何得知?”

    冉傾城輕輕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他多嘴。奈何他已經問出,自己隻能將他們遇到的事情前後,告訴了上善。

    上善心中原本波瀾不驚的內心卻翻起了一陣波湧,“你說,戎危樓為了寶劍將劍奴囚禁二十年?這怎麽可能?”

    餘一衫和冉傾城眼角一跳,似乎感覺到事情好像並沒有他們看起來的那麽簡單。現在不僅牽連了甚多聲名赫赫之人,就連隱居多年的上善都被牽扯進來了。“前輩為何如此篤定?”冉傾城輕聲問道,她本能地覺得,上善的回答將會摧毀她之前所有的判斷。

    上善歎了一口氣,解釋道,“其實這事情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因為那寶劍,本來就是戎危樓送給北海鬆的。他們之間本就是至交好友,雖然這件事情隻有戎危樓,北海鬆,和我,三個人知道。所以戎危樓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送給好友的東西,囚禁好友徒弟二十年。”

    雖然兩人有感覺,但是上善的回答還是令人吃驚不已。

    冉傾城略一思索,便似乎摸到了什麽眉目,“上善前輩,你確定那寶劍是戎危樓親手送給北海鬆的嗎?”

    上善點了點頭:“當時贈劍之時我亦在旁,此事千真萬確。”

    冉傾城心中產生了一種不好的感覺,“那贈劍之時,劍奴在嗎?”

    上善搖了搖頭,笑道,“贈劍之時北海鬆還沒有收劍奴未徒,所以自然不在。”

    冉傾城驚呼道:“那個劍奴有問題!”

    餘一衫和上善有些不明所以,靜靜地看著冉傾城,等待她的解釋。

    冉傾城輕聲道,“如果上善前輩能夠確定寶劍是戎危樓所贈,那麽我們隻需要將這整個事情梳理一遍,再加上小女子的幾分猜測,便可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隨後,她以一種講故事的口吻敘述道。

    戎危樓不知出於何種目的,贈送了北海鬆一柄寶劍。獲得寶劍之後不久,劍奴就拜了北海鬆為師。後來北海鬆戰敗,寶劍遺失到劍玄泣那裏。隨後北海鬆隱居天限沼澤,戎危樓為了保護好友隱居的消息,便製造了天限沼澤可進不可出的傳言。隨後劍玄泣將劍轉手交予劍奴。劍奴履行了諾言,將劍送還給了北海鬆。而就在此時,戎危樓也一定知道寶劍最後送還給了北海鬆,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他便直接將劍奴囚禁。隨後劍奴被人救出,逃往天限沼澤。隨後便發生了北海鬆用劍,寶劍被奪走。”

    這件事瞧起來不可思議,邏輯不通,但是隻需要一個猜測,便能將一切解釋通。”冉傾城頓了頓,便把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劍奴拜師,直接便是奔著寶劍去的。戎危樓似乎發現了什麽,便定下一計,請劍玄泣出麵,與北海鬆決鬥。然後北海鬆順理成章的隱居。然後臨走之前,將劍留在了劍玄泣那裏。劍玄泣一反常態,沒有直接將寶劍歸還到北海鬆手裏,而是給了他徒弟劍奴,讓劍奴歸還。劍奴一定暗中將寶劍掉包,然後把假劍還給了北海鬆。想必戎危樓他們早已在劍上留下了某種記號,北海鬆發現劍並不是原本的劍,便秘密告知了戎危樓,於是戎危樓便確定了心中的猜測,直接將劍奴抓起來囚禁。”

    餘一衫問道,“若是如此,那他們為何又費盡心思,設下層層陷阱,搶奪北海鬆手中的劍。”

    冉傾城笑道,“隻怕劍玄泣當初還給劍奴的,便是一柄假劍。而真的劍卻一直都在北海鬆手中,隻不過劍奴那夥人一直不知道,直到前些日子,才發現。所以才想方設法救出劍奴,並定下了種種計策。”

    上善點了點頭,“你這小丫頭,雖然武修羸弱,但是你這腦袋瓜,卻是盡得你父親真傳。”

    而餘一衫則繼續問道,“如果劍奴與那些人是一夥的,那些人又為什麽要殺死劍奴呢?”

    冉傾城又白了他一眼,“你想想,一個人被關了二十年都沒人救,直到發現了劍是假的,才去救。那些人還在乎劍奴的性命嗎?”

    上善心中凝重起來,說道,“兩位,我還有要事要處理,隻能就此別過了。”

    餘一衫和冉傾城知道,他是著急要趕到北海鬆隱居的地方。餘一衫問道,“前輩,需要晚輩幫什麽忙嗎?”

    上善笑了笑,拒絕道:“這件事情本就是我們這幫老家夥的事情,如今已經牽連你們甚多,實在不該。你們就忘記今晚說過的話,作過的猜想吧。以免再受牽連。”

    兩人點了點頭,恭送上善離開。上善離開後,餘一衫問道,“傾城,這上善前輩又是何人?”

    冉傾城解釋道,“上善本來是劍閣傳人,後來他提出了大名鼎鼎的無爭之論。他認為,劍應無爭。爭勝負之劍,出劍便已偏。爭功名之劍,出劍便已鈍。爭強弱之劍,出劍便已惘。天下劍,無一不爭,又無一可爭。這些話,可是與劍閣理論背道而馳。所以他便離開了劍閣。以無爭之論,走向了一個另類的武道。後來大家就引,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稱他為上善。方才我們兩人皆出招攻擊他,而他卻不出招,直接以你的招式,化了我的招式。這不爭強弱,不爭勝負之名,倒是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