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前往徐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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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垂落,耀輝灑向大地,染紅了一方世界。一對身影在斜輝之下拖起了一雙長長的影子,緩步行進在一條熙攘的小路上,在穿梭的眾人之間,勾出了一幅遊子歸鄉的畫卷。
餘一衫走在冉傾城身側,眼神總是忍不住的去瞟她背後的海角天涯。他雖然已經數次吐槽過這個琴跟冉傾城的比例有些嚴重失調,但是每次看到冉傾城那略顯嬌小的身影扛著一個龐然大物,總是忍不住想笑。
隨後他趁冉傾城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放慢了腳步,走在了她身後,然後伸出手,比劃了一下手指,嗯,如果把這個琴豎起來,差不多能有冉傾城三分之二的身高。隨後他就一直在那裏把兩者的身高寬長薄厚都進行了一番比較。
冉傾城似乎發現了什麽,就在餘一衫再一次伸出手指的時候,她猛然地轉過頭。餘一衫被抓了個現行,有些尷尬,一雙伸出去的手還未來得及收回,徒自停留在半空中。
冉傾城看著他,嫣然一笑,雖然斜輝灑落,將她的側臉映上了一片夕紅,但是仍是遮掩不住那笑容的甜美,也令餘一衫也安心不少,訕訕地收回了比劃的手指,回了一個婉約的微笑。傾城還是蠻溫柔的。他暗自想到。
隨後路邊的飛鳥似乎是受驚而起,嘩嘩飛走,路上傳來了一陣奇異的叮咚之聲,似乎還夾雜了一些慘叫。旁邊行人紛紛側目,仿佛看到了什麽人生慘劇,隨後都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幽幽轉回頭。
良久,叮咚之聲落下了帷幕,眾鳥這才紛紛歸巢,路上再次陷入了一片寧靜。
冉傾城甜甜一笑,囑咐道,“你可別把它碰壞了,如果它有一點缺損,你下半輩子哪都別想去了,直到你能把它恢複到完好如初。”
餘一衫背著海角天涯,耷拉著腦袋,默默地點了點頭,嘴裏一直重複著,“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千不該,萬不該!悔不當初,悔不當初!”
噗,你是在玩讖語接龍嗎?”冉傾城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沒有了海角天涯的負擔,她走起路來也更輕快了,“好啦別悔不當初了,你動作快點!我可告訴你,一會要是趕不上通往徐楠城的商隊,你我就等著走路回去吧!”
餘一衫點了點頭。冉傾城的家鄉在徐楠城外的一片青竹林中。而這通往徐楠城的商路卻沒有直達太中城的。如果完全走商路,隻能先從太中城繞到東南麵的環琅城,然後才有環琅城到徐楠城的商路,不過這樣以來卻繞了一個大圈。歸鄉心切的冉傾城直接選擇了另外一種走法。先從太中城到城南之外直接翻躍過歸寂山,到了一個名叫小宛鎮之後,有一條通往徐楠城的商路。但是這條商路人卻不多,一天也就屈指可數的幾個商隊往來,所以如果他們錯過了最後一個商隊,那就隻能等第二天了。不過看冉傾城歸鄉心切的模樣,她真的很有可能直接拽著餘一衫連夜趕路,走回去!
想到這,他心中一淩,他可不想靠一雙腳,走過千山萬水,於是連忙加快了腳步,緊緊地跟了上去。
快到了!”冉傾城心中一喜,遠遠眺望過去,似乎依稀的看見前麵還有人影往來,“還好,我們沒有錯過這最後一趟商隊。”
餘一衫聽到此話,抬起頭眺望,也看到了前方的人群,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心中的一顆大石也算是落下了。
兩人走近,看到幾個優哉遊哉的人坐在一旁,馬車隻有四輛,裝的東西也似乎不多,顯得有幾些空落。而護衛也並沒有多少,隻有寥寥幾個人,完全不如當初餘一衫去太中城時,那條商路上所見的繁榮。
冉傾城走上前,甜甜一笑,開口問道,“這位大哥,隨馬車行多少錢一位。”她並沒有問馬車是去哪的,因為她知道,這條商路隻通往一個地方,那就是徐楠城。
那個人頭慵懶地抬起頭,正準備回答,然而當他看到冉傾城時,雙眼卻瞬間瞪的大大的,整個人也愣在了那裏,一時之間也忘記了回答。
餘一衫見到此幕,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心中憤然,冷冷一哼,冷哼之中帶入了一絲律魂的力量,讓那個人的周身氣息也跟著為之一頓。
那個人瞬間反應了過來,他行走商路已久,也知道該看的看,不該看的不看的道理,連忙低下了頭不再看冉傾城。“徐楠城八紋銀一位。”
餘一衫也不讓冉傾城說話了,直接把她拉到了身側,問道,“何時出發?大概何時能到?”
那個人聞言,又抬頭了看了看餘一衫,隻見他背後背著一個被白綢包裹起來的龐然大物。其實餘一衫個頭隻比冉傾城大了一點,身體也隻比她稍微健碩了一點。這琴冉傾城背起來顯得有些比例失調,他自己背起來也好不到哪去。那人又是微微一愣。
餘一衫心中頓時一萬個草泥馬飄過,再次冷冷一哼,似乎是在問他,你看什麽看?
那個人再次連忙低下了頭,心中暗道,這倆都是什麽人啊,誰都不讓看的?“一刻鍾後出發,大約明日午時可到。”
餘一衫點了點頭,隨後把頭望向了冉傾城。冉傾城會意,取出了錢,交給了那個人。不是餘一衫不想給,而是他全身的家當,已經分了一半給林府抄書房的管事了。自己現在全身上下也隻有十紋銀了。
那人收過錢之後,咧嘴一笑,說道,“兩位,請上左邊的那輛馬車。”
餘一衫趕緊拽著冉傾城的手趕緊離開了,他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留,免得再被別人當猴一樣的看。隨後來到那輛馬車前,餘一衫掀開了簾子,頓時驚呆了。那個馬車看起來沒裝多少東西,內部卻堆滿了一些箱子和瓶瓶罐罐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而冉傾城則見怪不怪地問道,“怎麽了?你不是坐過商路馬車嗎?”
餘一衫想了想,他上次坐的馬車,裏麵什麽東西都沒有,反而是設施豪華。不過他隨後就想明白了,那馬車本來就是專門給林久成坐的,自然不會放其他貨物。
兩人到是輕鬆擠上去了,可是那海角天涯,卻不能如人一般彎曲身體坐下。餘一衫試了好幾次,終於把它斜著塞進去了。“傾城,你第一次來太中成的時候,是怎麽一個人帶著它來的?”
冉傾城笑了笑,“當初我來的時候是上午,特意選了一個大商隊,然後直接花錢把他們包了下來,把其中一輛馬車裏麵的貨物全都清到其他馬車上。然後我就抱著它坐了進來呀。可惜我們現在隻能趕,不能挑,你就辛苦一下吧。”
餘一衫有些疑惑,“辛苦?不辛苦不辛苦。傾城你可真體貼。”他還以為冉傾城說他辛苦是指他要在這裏擠一晚,而安慰一下自己罷了。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冉傾城挽住了他的胳膊,撒嬌道,“這馬車可能有些顛簸,你今晚就辛苦一下,好好照顧好它,不要讓它磕著碰著了。好嗎?”
餘一衫長大了嘴,半響沒說話,隨後,他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如果,萬一,要是,它被碰到了。會是什麽結果。”
冉傾城湊近了過來,聲音甜美道,“那你也許,可能,大概,這輩子都出不了青竹林了。”
餘一衫心中一緊,“傾城,我現在下車,還來得及嗎?”
冉傾城繼續單手挽著他的胳膊,整個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而伸出了另一雙手的手指,輕輕地在他腹上點著,“你可真傻,你聽說過上了賊車還能下車的人嗎?”
餘一衫頭上的冷汗刷刷地下落,連忙抓住了她點在自己腹上的手,“你別總點我,搞得我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冉傾城嘿嘿一笑,說道,“我娘教我的這招真管用。等我們回去了,我就把這招教給妹妹,她繼承了我爹的武脈,一定能用的比我更加出神入化。”
餘一衫一聲哀歎,也不知道將來哪家公子有這個福分,能嚐一嚐冉一徽的武脈加上慘絕人寰絕招的組合體,光是想想,就覺得畫麵太美不敢看,隻能為他默哀了。
冉傾城問道,“你歎什麽氣呀?”
餘一衫連忙答道,“沒什麽,沒什麽。”心中暗道,我才不會傻到說出來呢。
冉傾城仔細凝視著他,他以堅定的眼神回應著,絲毫不懼。
冉傾城看了半天,他也沒有改口的意思,突然噗嗤一笑,“你好像真的變聰明了許多。”
餘一衫疑惑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冉傾城抽回了一直被他緊握的手,盤了一下耳際的發絲,說道,“說不上來,隻是覺得你現在比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顯得更加沉穩了。不再是一乍就能乍出虛實的那個傻少年了。”
餘一衫嘿嘿一笑,“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人總是會成長的嘛。”
冉傾城點了點頭,隨後她說道,“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要在林久成的麵前當麵拆穿他嗎?”
餘一衫搖了搖頭,“我也很奇怪,其實事後我就也在想,林久成既然有暗棋,能夠在一夜之間滅口林衫隕鐵礦脈裏的眾人,想必不是你我能輕易對付的存在。你直接當麵與他攤牌,如果談崩,那我們豈不是都身陷危境了?”
冉傾城眼睛亮了一下,“哦?那你現在想明白了沒有?”
餘一衫點了點頭,“可能想明白了,但是不知道想的對不對。”
冉傾城搖了搖他的胳膊,說道,“沒事,你說來聽聽。”
餘一衫緩緩地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我認為,你是覺得那件事已經以林宗寶的死而告終了。你當麵揭穿,隻不過是為了讓我知道,不是每一個給我恩惠的人都是一心想幫我,而別無他求。你怕事後再說,我仍然會單純的不相信人心隔肚皮這句話。想讓我時刻提高警惕之心,不再那麽容易受他人蒙騙。是不是這樣?”
冉傾城輕輕點了一下餘一衫的腦門,笑道,“你說的不錯。不過還有一點我需要補充一下,其實在我看來,當麵揭穿也並不會讓我們身處險境。因為我們無論如何,其實都是一直在幫林久成。而林久成也絕非無情無義之人。否則林宗寶死後,他也不會當夜就趕來,甚至連輪椅都沒到門前,自己就倉促下地,甚至摔倒,之後又在書房坐了一夜。他其實隻是想搬倒林宗寶,自己做家主而已,從來都沒有想取他的性命。否則他也不會如此精心謀劃。隻是他沒有料到林宗寶為了幫他擺脫嫌疑,最後卻是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性命。所以當你麵對一個不是無情無義之人時,與他攤牌,他也不會毫不念及舊情,撕破臉皮。再者說了,以他的聰明才智,他自然會知道,我選擇在周圍無人的情況下跟他攤牌,就自然沒有要把事情捅出去的意思。”
餘一衫點了點頭,“傾城,有時候我都在想,你為什麽會這麽聰明。”
冉傾城呀了一聲,得意道,“這叫天資使然,你學是學不來的。”隨後她似乎又有些憂慮,輕聲道,“一衫,既然你都已經明白了,你都從來沒懷疑過我嗎?我僅僅就憑一句話,就讓你跟著我遠去異地他鄉,也許我隻是為了騙你過去,另有所圖罷了。”
不會的,別說你不會騙我,就算你真的在騙我。”隨後他沉吟了一下,沒有著急把後麵的話說出。冉傾城連忙湊了過來,靜靜的等他下半句話。
他轉過頭,目光炯炯地望著冉傾城,堅定道,“就算你真的在騙我,這輩子,我也心甘情願讓你騙。”
冉傾城被他這句堅定的話弄得整個臉都紅了起來。好在此時天色黃昏,讓人看不清楚。隨後她突然湊過唇,在餘一衫的嘴角輕輕吻了一下。“你還真是傻。”
餘一衫摸了摸嘴角的餘溫,勾起了一絲微笑,“傻人好呀。大家不是都說,傻人有傻福。當年我隨著洪老前往浩寒閣,路上就犯傻去引獸潮,結果就莫名其妙拜了一個師父,還得到了情疏笛認主,隨律主學藝。然後到太中城,又犯了一次傻,就抱得一個大美人歸。嘿!”他似乎也驚訝了一下,“這麽說起來,我好像還真是傻人有傻福!”
冉傾城連忙用手遮住了笑齒,“你還真是厚臉皮!”
兩人嬉鬧了一會,不知不覺之中,馬車就開動了。不得不說冉傾城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這馬車上路之後,就開始左右顛簸,顯得有些重心不穩。餘一衫頓時冷汗直流,連忙用身體護住了海角天涯,心中暗道,“小祖宗,你可千萬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