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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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兩情

    狼槍和惜憐相處了美好的四個月時光,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四個月之後,聽雨樓的頭牌不再接客了。狼槍猜想,也許和一個月前遇到的那位公子哥有關。

    “那位進京趕考的秀才公子要給我們小姐贖身呢。”後來,狼槍碰上杏兒的時候,小丫頭滿臉笑容的說道。

    “是嗎,要贖身了。”一想到以後再沒有柔軟的大腿給自己枕了,狼槍心頭滿滿的不舍。

    杏兒口中那位秀才公子哥是外地來的,狼槍見過那個人,看上去文質彬彬斯斯文文。據說,惜憐和他第一次見麵,二人就一見鍾情。苦於惜憐人在青樓身不由己,秀才又是個窮書生沒什麽銀子,於是,秀才承諾等他進京趕考取得功名,就回來幫惜憐贖身。

    為了幫秀才湊齊進京所用的路費,惜憐把自己所有的家當都給了他,換來的是一句等我回來,和一個梳子。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梳子,大街上隨便花幾十紋錢就能買到,她拿在手裏,卻如視珍寶。

    狼槍最後一次和惜憐見麵時,她正扶著窗沿,遙望著京城方向。那雙被期待柔情充滿的眸子不時望向自己的雙手,在她手中,拿著那把梳子。

    惜憐不再拋頭露麵,每天給乞丐送飯的任務就交到了杏兒身上。惜憐在的時候,乞丐每天都能喝到一碗熱粥,不能頂飽,卻也能吊著他一條命不至於活活餓死。

    見每天給自己送一碗粥的人變了,乞丐也沒多問什麽,依舊喝著粥,臨了說一聲謝謝。這一聲謝謝,是他一整天唯一說過的話。

    以前喝完了粥,他要麽低頭盯著手中的劍,要麽雙眼無神的發呆。可自從惜憐不見之後,他的目光就一直停在了聽雨樓上。

    江湖上有一種人,叫做浪子。

    名字很好聽,但處境很悲慘。

    想要當浪子,最重要的是有錢。如果你沒錢,那你就不能自稱浪子,最多說自己是一個流浪的人。

    以浪子為基礎,衍生出了兩種職業。一種叫刀客,幫人護衛走鏢賺些閑散銀子,然後再以浪子的身份遊曆江湖。另一種叫乞丐,很大程度來說,如果你從浪子變成了乞丐,就很難從乞丐再變回浪子了。

    呼延訟是個浪子,曾經是。現在,他是個乞丐。在他看來,即便當乞丐也好過自己過去所做的勾當。至少在這裏,不會有人逼自己拔劍。

    來到大風鎮三個月,呼延訟記住了兩個人。一個是名叫狼槍的高大壯漢,一個是名叫惜憐的青樓花魁。

    之所以記得狼槍,可能是因為他一身無法掩飾的殺戮氣息,但呼延訟始終認為,之所以記得狼槍,是因為他實在是太煩人了。有一次狼槍和別人打賭,一天之內能讓自己開口說話,然後他就帶著兩壇酒坐到自己旁邊,一個人自言自語了整整一天。

    呼延訟的耳朵都快炸了,狼槍卻還是話不絕口。一天過去,狼槍輸了賭約,臨走前還指著自己罵了一頓,讓他有一種拔劍砍人的衝動。

    而他記得名叫惜憐的青樓花魁,是因為一碗粥,一碗救命的粥。

    惜憐不在的日子裏,呼延訟是通過杏兒得知她的生活處境的。每次說起自己小姐,小丫頭臉上都掛著又可憐又可愛的笑容,她也樂得和這個乞丐分享自己心中的喜悅。

    “聽說那位公子考上了舉人,很快就要做官了……”

    “我苦命的小姐,吃了這麽多的苦,終於能過上好日子了……”

    “那位公子馬上就要回來娶小姐了……”

    說起這些話的時候,杏兒總是笑中含淚。呼延訟靜靜聽著,喝完碗裏的粥,說了一聲謝謝。

    僅此而已。

    後來那個秀才真的回來了,雖然沒有考上進士,但舉人的頭銜在這種偏僻小鎮已是極少見的。

    他帶走了惜憐,呼延訟在角落看著她臉上的笑容與淚水,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

    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惜憐離開後,他又過上了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來時便是如此,現在隻不過是打回原形罷了,呼延訟很淡然的接受了自己的處境。

    之後的一段時間,他總能聽到關於惜憐的一些傳聞。有時說她生了個大胖小子,一家團圓。有時說她被人家嫌棄出身,趕出了家門。反正都是些閑言碎語,他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那一天。

    不知為什麽,聽雨樓的氣氛變得很詭異。裏麵的妓女都苦著臉,有的不知想到了什麽,還會突然哭起來。

    中午,狼槍和往常一樣來聽雨樓找樂子。得到的回答是今天不開張,追問之下他得知,惜憐死了。

    屍體是在鎮子外麵發現的,聽說死時的模樣極其恐怖,連官府的人都不敢去收屍。

    狼槍出了聽雨樓,一臉淡然的朝著小鎮外麵走去。

    呼延訟跟在他後麵,一手拿著劍,一手拿著傘。人們此時才發現,這個來到大風鎮三個月的乞丐是個跛子。

    當狼槍來到小鎮外的時候,杏兒正在用雙手在地上挖坑,用來埋人的坑。

    在她身邊,躺著一個被埋的人。

    曾經貌美如花的女人此時已經麵目全非,裸露在外的雙臂上布滿了傷痕,狼槍能一眼看出來,那是被鞭子打出來的。

    杏兒的小臉上也帶著傷,她好像沒看到狼槍走過來一樣,拚了命的用手扒著地,指甲破爛手指磨得出了血,但她沒有停下。

    狼槍蹲下來,凝視著雙眼失神慘不忍睹的女人。突然,他伸出手,拉開了女人的衣服。

    入眼的,是更多的傷口。

    究竟是多狠毒的人,才會對這般溫玉一般的女子下如此重手?

    狼槍的手漸漸下移,落在了惜憐的褲子上。

    一旁的杏兒突然衝過來,拉著他的手,拚命的搖頭,像是在懇求著什麽。

    狼槍不管她,拉開了褲子向裏麵看去。

    之後所見的一切,狼槍這種粗人根本找不出語言來形容。他幫惜憐穿好了褲子,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笑容。

    狼槍道:“入土為安,也得有個棺材。”

    他一隻手抱起惜憐,一隻手拉著杏兒,慢慢走回了大風鎮。

    乞丐呼延訟看著這一切,他看到了近乎崩潰的杏兒和滿身傷痕的惜憐,狼槍在她的褲子下看到了什麽,他不知道。

    後來,又有一些風言風語傳進了大風鎮。他才知道,惜憐被強盜抓去,折磨了整整一夜。這一夜裏,像她這樣的美人會經曆什麽,不用想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