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紅船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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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的性命多輕,由此可見一斑。
主家死個人,那是哭天喊地,下人死個人,除了下人的親人會流下淚,主家與官家皆不曾重視,也是大宅裏下人不明不白死了的人多了,要重視也重視不起來。
朱懷古聽著雖有些不舒服,可她也是當過貴女的人,知道賣身為奴或世代為家生子的下人多半是身不由已,命更是不由已,這顧大爺不過如同天下其他主子一般,沒怎麽重視手下的奴才命罷了。
洪府尹卻是不同,他是父母官,掌京城所有百姓瑣碎諸事,不管是真的冤枉,還是胡攪蠻纏,但凡百姓擊響府衙大鼓,那便得升堂為民做主,而但凡涉及命案,其中無關殞命中是否僅有主家,或有下人,皆應當查個清楚。
事事牽扯,前因後果,隻有查清楚理明白了,方能一步一步解得殺謎破得血案。
再問及除了老嬤嬤之外,可還有誰當時是伴在顧碧珍身側的,顧大爺說還有另一個丫寰。
這丫寰傳了來,卻是一問三不知,說當時雖也是站在顧碧珍身側侍候,可那會兒紅船發生意外,所有人的注意皆被紅船上的意外吸引了目光。
丫寰說:“那會兒紅船上亂糟糟的,奴婢看得清楚,那落水的樂伎姑娘明顯是個不會水的,她一落水,紅船上的其他人也急了,喊著跳下水救人,奴婢伸長了脖子看,也不僅奴婢一人伸長了脖子看……”
當時是連顧碧珍與老嬤嬤也是伸長了脖子看。
可誰也沒有想到,這那麽一會兒,紅船上的樂伎落水及其他人下水救人,其實並不關乎顧家這邊遊船,遊船上是半點兒不亂,仍各司其職守著遊船,將船頭板上站立起身訝然看著紅船上混成一團的顧碧珍圍在中間,好好地護著。
要不是顧碧珍突然看到了什麽,指著水下驚呼尖叫,再是往後一倒再沒醒過來,丫寰還緊緊盯著紅船上混亂情景的發展。
待丫寰回過神兒來,僅看到老嬤嬤伸手想接住顧碧珍,嘴裏也嚷嚷著趕緊扶住小姐的話,沒想老嬤嬤沒能接住,丫寰反應過來也是慢了,就這樣老嬤嬤同顧碧珍一塊兒往後仆,直接倒地船板上。
兩人是雙雙當場死亡。
朱懷古問:“老嬤嬤死了,其他人當時不在顧大小姐身邊,就你和老嬤嬤,也就是現如今隻你一人還能說清楚顧大小姐身邊的事兒。”
丫寰點頭:“是,事後大爺大奶奶問,大小姐指著水下尖叫嚇得兩眼一閉往後倒的話,就是奴婢說的。”
朱懷古對池千望道:“少爺,老嬤嬤年邁,再有大夫的話佐證,她的死還真隻能算是意外,也算是為護主而亡。”
說到這一點,她轉眸看向顧大爺顧大奶奶兩人:
顧大爺,顧大奶奶,你們說是不是?”
這是想要他們厚葬老嬤嬤身後事,厚待老嬤嬤尚留在顧家當差的子孫,兩人自是明白,趕緊點頭表態應是。
其實也不必朱懷古特意提這麽一句,便是顧碧珍出了事兒,其中任有老嬤嬤侍候看顧不周之處,老嬤嬤人這會兒也是沒了,何況老嬤嬤還是顧大奶奶的陪嫁嬤嬤,自有情份在,怎麽也不會薄待了老嬤嬤。
顧大爺也非不明理之人,再怪也不能將長女之死推到老嬤嬤頭上,就連當夜隨著侍候出行夜遊的其他丫寰嬤嬤婆子,顧大爺也隻是罰了一罰,哪裏真會將長女之死怨憤到他們身上。
朱懷古得到想要的肯定答案後,斷續問丫寰:
那當時顧大小姐指著水下尖叫,到底是指著什麽?”
丫寰搖頭:“奴婢不曉得,當時奴婢也是有跟著往水下看的,可除了水花之外,奴婢是什麽也沒看到。”
顧大奶奶鬱鬱,這問題她早問過丫寰,丫寰也是這般答的,這會兒再聽到,她不禁厲聲道:
你可得好好想想!座上坐著的可是池大人,你欺瞞了我們不要緊,要是敢欺瞞池大人,誰也保不了你!”
看來顧大奶奶並不信丫寰說的什麽也沒看到的話,她大概覺得丫寰有所隱瞞,也是因著喪女之痛。
池千望看向朱懷古,與朱懷古對視一眼,兩人對丫寰說的話,倒是沒什麽懷疑。
一則丫寰除非就是凶手或與凶手有關,否則丫寰沒必要說謊;二則丫寰回話的神態舉止,兩人皆有細觀,池千望也瞧出蹊蹺,擅作細微觀察的朱懷古也沒發現丫寰有何不妥之處。
顧大奶奶滿心不信丫寰,倒是顧大爺理智些,與傷心過度的妻子道:
自有池大人為咱們的珍姐兒做主,為珍姐兒之死討回公道!”
再說到聯名狀告一事,朱懷古覺得這背手應當有推手,池千望也覺得這推手不是與凶手有關,就是凶手犯案時無意間旁觀了凶殺過程的人,所以才會積極鼓動受害的死者家屬們聯死狀告,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並請了狀師一紙狀紙便將洪府尹鬧得禦史上了折子,皇帝更將洪府尹召入宮狠訓了一頓。
別說烏紗帽了,當時就以池千望眼見皇帝的那般暴怒,洪府尹能把腦袋扶穩已是幸事。
顧大奶奶畢竟是內宅婦人,於背後推手什麽的直接茫然搖頭,顧大爺先是說沒有,說是他們自發組織起來的聯名狀告,可話到尾音,他突又頓住了。
池千望緊盯著顧大爺:“可是想到了什麽?”
朱懷古也覺得顧大爺自已也察覺到了聯名狀告的異處。
前四個死者家屬,兩人親訪過案發現場後也俱都會問上一問關於聯名狀告的起因過程,結果前麵都俱不是說不清楚,就是隨波逐流地隻知道得支持聯名狀告一事,根本就從未想過此事最先是由誰鼓動引發出來的。
曆經前麵的不順,什麽也沒問出來,顧大爺此刻的停頓,無疑讓兩人在黑暗中突然間就看到了曙光。
顧大爺慢慢想了又想,細細地想了,又來回將思緒濾了又濾,他是商人,雖不算絕頂聰明,可腦子也是不差的。
官老爺不問,他還真沒怎麽細想過,隻一門心思要為長女查清死因討個公道,這會兒再想,他也察覺出些許異常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