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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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媽開的新包廂是一間小型家庭四人標準,家庭影音、微型背投以及溫馨暖色調裝修。四幹果四蜜餞四瓶啤酒的套餐,在後媽的堅持下,啤酒換成了紅玫瑰半甜葡萄酒。
我默默算了一下,雖然今天沒有收到單獨小費,但劉佩佩帶給我的包廂分成恐怕就超過了五六百。我一時間又是激動又是不安。讓人家多花那麽多錢,我心裏還是很過意不去的,感覺有點像傳/銷組織裏麵的成員,先把自己親近的朋友給坑了。
一般家庭標準包廂的客人是不需要公主服務的,開這種包廂的群體最多的不是家庭而是小情侶或情人,有點拉皮條的嫌疑。
包廂裏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劉佩佩坐在沙發上低著頭專注的絞手指玩兒,我打開音響、投影設備,轉頭望著她,“你要唱什麽歌兒?”
劉佩佩顯得有些慌亂,絲毫都沒有了剛才在後媽麵前的霸氣,“我不...不會。”
我啞然,不會唱歌這不是白開了這間包廂麽,有錢燒的?富人的生活咱還真是搞不懂。
她又說,“你...你唱,我聽。”
我告訴她,“我也不會唱歌,不如咱們聽著歌喝點酒,聊聊天吧。”
她點頭,大眼睛瞅著我,我就順勢坐在了她對麵,啟開瓶塞,給她倒了半杯,“你喜歡喝酒?”
劉佩佩小手握著酒杯,輕輕的啜著鮮紅的酒液,“可...可以變白。”
她說的變白應該是臉色,我忘了聽誰說過,喝酒臉白的人傷肝,容易酒精中毒。我有點擔心這個小姑娘,握著她的手腕說,“你少喝點啊,對身體不好的。”
她眨了眨眼睛,歪著小腦袋瞅著我,“沒...沒事的。”
沒有了別的人在場,我感覺自在了很多,晃著腿剝開心果,把帶著清香的果仁放進她麵前的空杯子裏。畢竟讓人家多花了這麽多錢,還得給伺候舒服了不是?
牆壁上的背投放映著莊心妍的新歌MV,略帶傷感的旋律在整個小包廂裏縈繞兜轉,劉佩佩忽然閃動著明亮的眸子盯著我瞧,我沒來由的心頭一緊。
可能是我心思太單純,我總覺得能用這種眼神看我的人,要是男的就是想泡我,要是女的就是喜歡我。但是不可以啊,她還是個孩子...呸,我也是個孩子。
“吃開心果啊,我剝給你。”我訕訕的笑。
劉佩佩捏著果仁吃,耷拉著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也覺得這樣沉默下去似乎有些對不起人家出的那些錢,於是就東拉西扯的給她講笑話,可這妹子那零度以下的笑點讓我一陣牙疼。我巴巴的說了好半天,浪費了得有一整個的表情包,她隻是偶爾翻動一下那雙波瀾不驚的死魚眼。
氣煞我也!
索性我鼓著腮幫子往嘴裏塞蜜棗,不再多費唇舌。劉佩佩萎靡的陷進沙發裏,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我才明白這丫頭是因為喝了酒犯困了。
想想也是,現在都已經接近十一點鍾,如果不是要上班,我早就頂不住睡的五迷三道的了。
我說,“你困了就睡一會兒吧,你媽媽定到十二點的包廂,到了時間我叫你。”
劉佩佩身子一歪,蜷著身子躺在了沙發上,我拽過抱枕墊在她的腦袋下。包廂裏的空調有點涼,吹的她雪白的胳膊上起了一層細密的小疙瘩,我掰著扇葉讓涼氣向上吹。
“你說...我..我們是朋...朋友。”
怯懦軟弱的聲音讓我一愣,轉過身子,劉佩佩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
我抿著嘴笑,“你當我是,那我就是。”
“嗯。”劉佩佩輕輕的吐了口氣,如小貓呢喃一般的語氣,“你可不...不可...可以抱我一下?”
她的臉蛋有點發白,小嘴微微勾著,大大的眼睛古井無波的瞅著我。
我渾身一顫,握了握小拳頭,笑著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輕輕的抱了她一下。小姑娘伸開雙臂,攬著我的肩膀,小臉埋在我的胸口蹭了蹭。瘦弱的身子在我懷裏輕輕的抖了抖,我鬆開了她。
“不是困了麽?困了就睡吧,到時間我會叫醒你的。”我攏了攏她耳邊的鬢發,就如同昨晚我給我姐梳理頭發一樣。我想起小時候生病發燒,我姐也是這樣抱著我安慰我。
我的心裏莫名的悸動,像是漫天的我落在楓葉上雪花上一樣婉轉輕柔。
她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很快包廂裏就響起了細細的鼾聲。
我把音響的音量調到最低,脫了鞋子,抱著膝蓋縮在沙發上,歪著腦袋欣賞沒有聲音的mv。
我就這麽慵懶的靠著沙發背胡思亂想,不想睡覺也不想寫作業,我姐、我爹、林妙舞、物理老師...一一在我腦海裏閃過。
十二點鍾我準時叫醒了劉佩佩,她揉著惺忪的睡眼,表情由最初的疑惑慢慢變成正常的木然。
我說,“十二點了,我們該去你媽媽那屋看看了。”
她“嗯”了一聲,晃晃悠悠的跟在我身後,402的大姑娘小媳婦已經走了一半,後媽正拉著兩個少婦聊天。劉佩佩推開包廂門的時候,她還沒止住話頭,眉飛色舞的描述著,“...那哥兒倆可是一對兒變態,兄弟三十多了還不結婚,說是要等一個女人。那女人還是他大學同學,畢了業就去青島一家什麽學校當老師了,這十二年了,人家都換了兩個老公了,今天還發請帖請他去參加第三次婚禮...”
然後她看到了神情冰冷的劉佩佩,慌忙站了起來,勾著紅潤的嘴唇,眯著嫵媚的狐狸眼嬌笑,“閨女,跟你朋友玩兒的開心麽?喲,都十二點了,咱們這就結賬回家睡覺吧。”
那兩個少婦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其中一個“哎哎”了兩聲,追問道:“四姐,那他答應去沒去呀?”
後媽瞪了她一眼,愛憐的揉著劉佩佩的小腦袋,笑吟吟的說:“估計是會去的,前兩次不是也都去了麽。”
那少婦眼中一亮,“這樣癡情的男人可不多見了。”
後媽拉著別別扭扭的劉佩佩往外走,巧笑嫣然,“行啦行啦,你看我家閨女都困了,不跟你們扯犢子了。你們不回家呀?可別是春心萌動啦,打算出去當屍體被人撿吧。”
她又轉頭對我說,“謝謝你呀小九,我家佩佩性格內向,不愛和人交流,你多關照著點。我跟你們吧台說啦,402和417的公主都是你的名字,應該會算你兩份小費吧,領錢時可別忘了。”
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來感謝她了,第一天單獨上班就受到這樣的關照,我真後悔自己沒有買彩票的習慣。
我領著她們結賬簽單,那一長串的金額讓我有些眼暈。即使今天就這一波客人,我都賺的盆滿缽滿了。後媽從錢包裏抽出一張百元紙幣塞給我,說:“麻煩你照顧了我家佩佩一晚上,這是你應得的。”
我慌忙擺手說,“應該的,我們是朋友。”
後媽“噗哧”一笑說,“拿著吧,阿姨以前也是公主,對你們的行情比較了解,賺點錢不容易。”
管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還嫵媚的跟個狐狸精似的少婦叫阿姨,我多少感覺有點怪異。後媽原來還是個前輩,怪不得對公主這些事情門兒清。
收拾包廂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樂的合不攏腿了。我和劉佩佩包廂裏的幹果和蜜餞基本就沒怎麽動,還有多半瓶價值六百八的紅葡萄酒,後媽那屋也剩下不少。我問過琪琪,她說如果是自己的客人,可以偷偷留下一些他們剩餘的食品,這在整個金燕裏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就跟在飯店裏工作一樣,沒有一點東西都不偷吃的後廚。
可惜我沒有袋子裝這些東西,最後隻能挑了一些帶殼的幹果裝口袋裏,其他的都忍著心疼全都交給了後麵的服務生。至於他們怎麽處理這些東西,我就不知道了。
那多半瓶子葡萄酒我是打算以劉佩佩的名義存在吧台的,可惜吧台小姐姐不收,因為後媽她們不是金燕的會員。這酒要是扔了或交給服務生,我心裏舍不得,要是留下,我又怕自己糾結的睡不著覺。早知道就提醒劉佩佩帶走了,這富二代還真是敗家。
然後我就在走廊裏遇到了寶紅,一看到她那頭酒紅色的短發和一米四的小身板我就下意識的想躲。
“回來!”她冷冷的叫住了我,“你手裏拿的什麽東西?”
我說,“我的客人剩下的酒。”
她一把抄了過去,順手就丟進了外麵洗手間旁邊的垃圾桶裏,我心疼的眼角直抽抽。
她又把目光放在了我的口袋上,抱著小胸脯,一臉的嫌棄,“把口袋裏的東西都扔了!你是多沒出息,撿別人吃剩下的東西,你沒有自尊嗎?想吃什麽告訴我,我給不起你麽!”
我的臉一陣發燙,長這麽大我姐都沒有如此嚴厲的訓斥過我,我感覺我的肝兒都在抖,眼睛也有些發癢。
這個小矬子簡直欺人太甚了!她拉住我的裙子,小手伸進口袋裏就給我掏了個幹幹淨淨,全扔進了垃圾箱裏。我像做賊一樣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要不是看在她是老板,我還要掙錢的份上,我早就把她辭了!
寶紅拍了拍小手上的果殼渣,冷哼道:“別人隨便拿我都不管,但是,你不行!跟我來!”
她拽著我的胳膊,拖著我往電梯通道走。
我滿腹委屈無處發泄,一把甩開她,齜牙咧嘴的叫道:“你幹嘛啊?我以後不要客人剩下的東西就是了,難道你還想對我動用私刑啊!我告訴你,這可是犯法的!”
寶紅咧了咧小嘴,指著我鼻子說,“你還是沒搞清楚狀況,你都十七歲了,能不能有點出息?我身為老板,說你一句,你撇什麽嘴?我要說的再嚴重點,你是不是還會哭給我看啊!”
我一愣,這語氣有點熟悉。寶紅拉著我的胳膊進了電梯,黑著臉對電梯裏的服務員美女說,“停二樓!”
二樓是行政層,不對客人開放,寶紅把我拉進了她的辦公室裏,拉開抽屜抱了一大堆零食出來,“你喜歡吃,都給你。吃完了再來我這裏拿,以後不許吃那些客人剩下的東西!什麽人剩下的東西你都敢吃,你知道那些人有沒有病?”
我想說那些幹果蜜餞劉佩佩都沒動過,酒也是我倒的,不可能有什麽問題,但看寶紅那很鐵不成鋼的樣子,我又沒敢說出來。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我隻是你的員工,你別說我是你失散多年同父異母的弟弟!”
寶紅勾著嘴角笑,“還真是,要不要去做個DNA檢測呀?”
我連忙說,“不用了!你的心意我領了,我打算天亮了就跟我姐說我在金燕上班的事,她要不同意我來,我就不來了,說不定以後咱們都不會見麵了。”
寶紅臉色變了變,指著桌子上小山一樣的零食說,“要走也帶著這些零食走吧,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我說,“謝謝。”
她又說,“現在也不會來什麽客人了,你去休息區睡會兒,等著下班吧。”
寶紅莫名其妙的有點沮喪,找了個裝衣服的紙袋,把零食都塞了進去,讓我抱著。
出了寶紅的辦公室,我才反應過來,她今天說話的語氣處處都透露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