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越來越不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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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為什麽呢?我忽然覺得寶紅訓斥我的話一點都不錯。這麽多年我雖然跟沒爹沒媽的孩子沒什麽區別,但我姐對我的悉心照料讓我養成了軟弱且喜歡依靠她力量的性格。假如生活一直這麽平平淡淡的進行下去,我想我到最後都可能還像個小雞崽兒一樣躲在她厚實羽翼的庇護之下。

    但是哪天我姐要是嫁人了呢,我真的能適應奔波緊湊的獨/立生活麽?

    對此我本人都表示懷疑。

    還有我那個親爹,十幾年後放出來,我總歸是要給他養老的,不可能讓他去打擾我姐。

    我決定要跟我姐好好談一談我的心理感受,以一個成年人的姿態來讓她相信我有替她分擔生活重擔的能力,我要變的堅強,我要證明自己並不比別人差,我也能靠我自己的努力來掙錢養家。

    甘羅十二歲為使,曹衝六歲稱象,葫蘆娃生下來就能打妖精,而我今年已經十七歲了,還像個軟蛋一樣被一個小矬子譏諷沒出息

    。好氣啊!

    所以,我一定得做出改變。

    有個少爺來要我電話號碼時,我裝作冷著臉拒絕了。我把他們當同事,他們卻一個個的不是想把我當老媽子使喚就是想把我當充氣/娃娃使喚,那貪婪猥瑣的眼神都不收斂一下就往我胸脯上瞟。我有一句媽/賣/批不知當講不當講,丫還是撒泡尿照照鏡子,然後洗洗睡吧!

    我充滿怨氣的往沙發上一躺,曲著大長腿掏出手機給我姐發信息,:睡了沒?

    我姐半天沒回,不知道是在看書還是睡著了。我估計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她是一個比我要強百倍的人,不像我這樣情緒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

    今天的公主服務區就我一個人,大概別的公主都還在奮鬥,百無聊賴的我用金燕的免費WIFI在手機網上找了一本小說看。或許是有人看到了我抱著一大袋子零食從寶紅的辦公室裏走出來,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少爺再來叫我去幫忙收拾包廂,我樂得清靜。

    過了好一陣子,我聽到一男一女兩個人的對話聲由遠及近,女孩子的聲音有點熟悉,帶著一股淡淡的無奈,“都到這兒了,你就別跟了。你要的我都給了你,你還想怎麽樣?”

    那男聲低聲說,“是我錯了,我給你道歉,看在咱們從高中到現在一起六年的時間,你原諒我好不好?”

    女聲冷冷的哼笑,“六年了,你都長不大,還要我說什麽!你除了留給我一身的婦科疾病和傷心無奈,還有什麽?”

    我張開眼睛,好奇的轉過腦袋,兩道若隱若現的身影站在燈光向暗角落裏的花架旁,離我隻有不到兩米的距離。從那女孩子隱隱約約的麵容和身材來看,她是我第一天上班時遇到的那個名叫小茹的妹妹。而那個男孩子並不是金燕的員工,身材頎長,穿著淡藍色短袖短褲,英俊的臉蛋白皙而瘦削。

    小茹看見了躺在沙發上的我,眼神一亮,推開了扯住她手臂的男孩子,快步向我走來,“早就說沒可能了,你不要打擾我工作!你去找你的那幫子哥們兒啊,我還要掙考研的錢,我還要吃飯,我還要買包買衣服買化妝品,你就別纏著我了。”

    那男孩子呆了呆,隨即一臉驚愕,“小茹,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小茹一臉嘲笑,“那你要我怎樣?人都是會變的,你就當我是個綠茶婊好了,我不想再跟著你忍饑挨餓受人白眼,我不想每天賣笑放騷的掙了錢卻給你去打遊戲!”

    男孩子難以置信的說,“那是我的夢想啊,你以前不是支持我的麽,我們隊伍今年一定可以...”

    小茹“嗤”的一聲,頗為不屑,“別給自己的不務正業找這麽一個清新脫俗的借口,你想想你都多大年紀了歐陽?二十三了啊!你再看看你現在會什麽,專業課都不去,浪費著父母的血汗錢,花著我的賣笑錢,為了你那讓人笑掉大牙的夢想!不是說電子競技沒有女朋友麽,那你就抱著你的電腦過一輩子吧!”

    小茹哼哼唧唧的鼓著胸脯,拉了拉我的胳膊,一股濃烈的酒味兒衝著我的臉直撲而來,“小公主,陪我走一下。”

    我腦袋一下子有點轉不過來彎兒,這怎麽還扯上我了?你們倆要演苦情劇,我還沒看夠呢。

    “去哪兒?”

    “去廁所。”

    我目瞪口呆的被小茹拉著進了公主專用的洗手間,透過盥洗室的門,正好可以看到那個男孩子手足無措的站在沙發前。

    “這個...”我不知道說什麽,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拉做擋箭牌。

    還好我現在的身份是女孩子,受到那個男孩子敵視的可能性很低。“歐陽”啊,這姓氏一聽就是主角,都市劇情的主角不都是這個模版麽,先是女朋友不理解自己鬧分手,然後他就會獲得上天的垂顧開啟扮豬吃虎裝逼打臉的日常生活。

    小茹抿了抿嘴角,醉醺醺的說,“小公主,陪我在這裏待會兒,等他走了咱們再出去。”

    然後就是尷尬的沉默,那個男孩子並沒有走,弓著身子呆呆的坐在沙發上,跟老僧入定似的。

    小茹雙手撐在大理石麵的盥洗台子上粗粗的喘著氣,雙眼和臉蛋都是殷紅色,她身上的香水味兒和酒精味兒混合在一起,有點刺鼻。

    “嘔...”

    小茹忽然嘴巴一張,無數不知名的食物在更加刺鼻的氣味裹挾下傾瀉到池子裏。

    “嘔!”

    又是一股,她表情很痛苦,猛烈的咳嗽著,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一樣。我握住她的一隻胳膊,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你怎麽樣,怎麽喝這麽多酒!要不要去沙發上躺一會兒?”

    小茹咧嘴一笑,語無倫次的說,“沒事,剛才遇到個大方的老板,二兩大的杯子,喝一杯一百塊錢的小費,這吐出來感覺好受多了。謝謝你啊,小公主。”

    我有點替她心疼,“那你賺了多少呀?”

    剛才跟那個男孩子說話時還挺清醒的,這會兒吐出來反而看著有點迷糊了。她嘿嘿的笑,拍了拍裙子腰間的口袋,“七百!”

    七百!那就是喝了七杯,堪堪一斤半,就這跟我爹有一拚的“服牆”特效,肯定不是啤的。

    “別動,我給你擦擦嘴角。”我掏出口袋裏的紙巾,等她漱完口像伺候小孩子一樣給她抹幹淨。

    她扭頭瞅了瞅公主休息區的沙發群,那個男孩子已經不見了蹤影。我攙扶著她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她抱著我的脖子,整個身子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我的身上。她的腰很柔軟,裸/露在外麵的皮膚也光滑細膩、白裏透紅,很是誘人。

    我氣喘籲籲的把她放在了沙發上,給她脫掉高跟鞋子,把她的大長腿抬上來放好,她就雙手插在膝蓋間,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瞅著我。

    她開始碎碎念,說話也有點大舌頭,但我總感覺她的意識還沒完全被酒精衝亂。不僅僅是因為她還記得我,還記得此刻正在金燕上班,她居然從頭到尾的說起了跟那個男子在一起的事情。從相識到同桌,再到第一次牽手、親嘴、滾床單...

    她說起了她們在一起滾床單時那個男孩子總要看小電影助興,時不時的她還會發浪的哼哼幾聲,我聽的血脈噴張,有點要濕漉漉的趨勢。

    忽然我從她口中聽到了“步兵”這個名詞,我想起了我姐買的那盒《挪威的森林》,於是就問她,“步兵是誰呀?很有名的導演麽,都去日本發展了?”

    小茹哈哈大笑,“步兵就是沒有馬,馬賽克你知道麽,小公主?幾千年來馬家出的這麽一個敗類,你居然不知道...”

    “哎喲,你可真chun!原來你不知道有碼和沒碼的區別呀...”

    我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不知道她說的是“純”還是“蠢”,感覺自己智商又欠費了。

    她嘟嘟囔囔的罵著那個複姓歐陽的男孩子,總體來說還算比較平靜,沒有時哭時笑的發神經,也沒張牙舞爪的秀武力,嘟噥了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休息區的公主逐漸多了起來,橫七豎八、各種姿勢的躺了一片,琪琪也忙完回到了這裏。

    她瞅了瞅睡在我身邊的小茹,微微楞了一下,“她怎麽睡這兒了,又喝醉了?”

    聽琪琪的語氣,小茹經常喝醉。

    我“嗯”了一聲,詢問她一天的收獲,琪琪無奈的笑笑說,“也就那樣,要死不活。”

    “要死不活”是一個很形象的形容詞,大概她今天運氣沒有我的好。

    淩晨兩點半的時候,公主們開始陸陸續續的去簽名領錢,琪琪也站起來邀我一起去公主部,我瞅了瞅還沒醒過來的小茹說,“她怎麽辦?快下班了,讓她在這睡麽?”

    琪琪說,“待會兒告訴她媽媽一聲就行了,以前經常會有這種事的,妹妹們喝醉了很正常。”

    我想想也就明白了,妹妹不僅要陪唱,還要陪酒,自然會有喝醉了回不了家的時候。不過我對琪琪所說的“媽媽”有點好奇,於是我問她:“你說的媽媽是個什麽職位啊?”

    琪琪帶著我,一麵走一麵說,“媽媽就是妹妹的上一級,一個媽媽會管理很多個妹妹,給她們提供保護、分配利益。其實很多公主做著做著就變成了妹妹,大多數媽媽年輕時也都做過妹妹。有點像...”

    “古時候的老鴇子?”我試探的輕聲接她猶猶豫豫的話。

    琪琪點頭,神色很平靜。我又不是清純無辜、什麽都不懂的白蓮花,寶紅對待蒂娜妹妹的事情讓我明白了現實社會的延展性。為了能掙錢,為了能生活的舒服一些,很多公主和妹妹從最初的單純逐漸變得希望被潛。

    沒有誰對誰錯,通過自己努力改變現狀的人都應該受到尊重。

    琪琪領了一百三,我領了一千零四十,四百的公主小費和六百四的包廂分成,我越來越覺得寶紅對我有所圖謀。她用糖衣炮彈讓我深陷在金錢的攻勢中不舍得離開,但我究竟能為她做些什麽呢?

    讓我獻身為她掙錢是不可能的,她清楚我是“男孩子”,我也不會傻白到單純的認為隻是因為我好看全世界的人就都會圍著我轉。最終我也沒能想明白,想想還是算了,我不認為她能強迫我做一些我不願意的事情,就像我姐當初訓斥我爹時說的那句話,“你要真不想喝,別人還能非得灌到你嘴裏?”

    出了金燕,我存了一千整在銀行卡裏,然後從寶紅給我的零食裏找出一袋瓜子抱在懷裏,一邊嗑一邊溜溜達達的往家走。

    半個多小時後,我輕手輕腳的打開了房門,我姐屋裏的燈還亮著,屋門大敞四開。她半躺在床上靠著牆壁,手裏捧著一本書,手邊就是那根二厘米多粗的鋁合金大棒。

    她聽到開門聲抬了抬眼皮,皮笑肉不笑的瞅著我說,“回來了?”

    我縮了縮脖子,嬉皮笑臉的“嗯”了一聲。

    她說,“我屋兒來,有話要問你。”

    我不情願又不得不挪著腳步走進她的屋子,她穿著小內褲和白色輕薄的無袖小衫,沒有胸罩,晃著兩條修長潔白的大腿,抱著胸脯饒有趣味的盯著我,“你不解釋解釋麽?”

    我咽了口吐沫,畏畏縮縮的說,“姐...解釋什麽?”

    我姐努了努嘴,說:“就說說你大半夜跟女朋友出去跑騷,為什麽穿著女裝回來,出去賣啦?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我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先前心裏的那些打算在我姐這種無堅不摧的氣勢麵前早就不知道溜到哪兒去了。

    我姐怒了,抄起手邊的棍子指著我橫眉怒目的嗬斥,“越來越不乖了,你給我跪下!”

    我一呆,我姐的棍子就朝我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